睜開的眼旋即閉上。
他怎麼、怎麼睜著眼!!
喬昭懿臉泛起熱意,連帶著眼睫不斷輕顫,像將飛的蝶翼。
月色璀璨。
蓋在天空的烏雲化作殘雪,從空中墜落,沾染到地,消融再重落。
無數道煙花綻在天邊,映亮二人的一側臉頰。
半明半暗的光影覆在岑聿的臉上,叫人窺不清神色。
岑聿在笑。
除了第一下的怔然,喬昭懿自他唇上離開刹那,眼睛便睜著,那些潮濕溫熱的呼吸、情/動時的肌膚相貼。
他都在看。
喬昭懿被他禁錮在懷中,原本還考慮著此處人多,微微掙紮,但看見岑聿姿容的瞬間,手臂微停,抱住岑聿的腰。
他的腰,好細好軟。
周圍的人聲本鼎沸,組成聲音的浪潮,卻在此刻,轟然消散,被一層又一層的細密雪花覆蓋。
唇齒相貼。
岑聿並未移開目光,所有的暗流與暗礁,藏在這個細膩而熨貼的吻中。
他未想過,會在燈會之時,得到喬昭懿的此等禮物——
隻幾息,卻又漫長到大腦轟鳴。
煙花儘散,聲浪一點點侵襲。
喬昭懿從岑聿懷中抬起頭,眼角殘紅尚未褪去。
靈動、嬌憨一同侵襲而來。
喬昭懿清晰地感覺,心臟的跳動節奏變得殘缺,好像在沉溺——
她對岑聿的皮相,向來無法抵抗。
他明明未動,臉上也無大的情緒展露,身上的熱意偏生驚人,仿佛從四麵八方襲來,直接敲在心上。
岑聿想親她。
鬆開覆在她腦後的手,稍稍靠近,手指撫住喬昭懿環在自己一側腰際的,與她十指相扣。
喬昭懿有一瞬間的手指微蜷。
大腦一片空白。
……他在用微表情撩人?!
喬昭懿聽見自己的心,在此刻一點點墜落的聲音。
微醺且酸脹。
還帶甜。
情緒無法形容,感覺也無法形容,隻有一股甜蜜的觸感在不斷衝擊,周圍無人,卻讓她覺得無法呼吸。
一顆落雪,瞧在岑聿的眼睫。
也敲在她的心上。
喬昭懿伸手,想將他眼睫上的落雪拂走,身上帶來的熱氣,卻在未到之時,就將其融化成水珠。
鬼使神差的,手籠上岑聿的烏發,將散落至肩上的輕輕拂開。
手指伸入發中,白被黑纏繞,在雪花和煙火的恍映下,分外勾人。
喬昭懿微微踮腳,環住岑聿的頸,連帶著一縷發,垂在二人的臂彎。
唇瓣一點點湊近。
眸子盈盈似春水,帶著旖旎。
岑聿看著她,微微彎身,將臉貼近。
喬昭懿注視著岑聿的眼睛,再看至對方的唇瓣,微紅,沾染著她的
口脂。
空氣曖昧到極致。
喬昭懿輕輕吻住對方,馥鬱香氣一同纏繞而來——
即將觸碰之際,身子卻驟然騰空,視野驟然開闊,旋即瞧見滿天煙火盛放。
是岑聿將她抱起。
回去還有許多時間,他不想二人第一個元宵節,都消磨在此。
喬昭懿下意識抱住岑聿的頭,又笑著鬆開。
雪漸下漸大,煙花卻始終未歇。
喬昭懿用手擋住雪花,免得風雪襲眼,望著城牆方向,花燈恍映黑夜如晝,遊人如織,笑聲如潮,煙火盛放在天際,湛然若星。
無數人和她一同看。
喬昭懿眼睛閃閃發亮。
岑聿靜靜不語,看了眼煙火,又抬頭,窺看喬昭懿。
她在笑。
喬昭懿第一次被人以拔蘿卜的姿態抱起,還有點緊張,手指環住岑聿的頸,又不敢太用力。
……怕給人勒死。
喬昭懿想著,看幾眼就下來。
畢竟她夫君身子骨不太好。
卻未料到岑聿的臂很是穩固,一動未動地托舉著她。
喬昭懿笑著,想從他身上挪下,手撐在肩膀上用力,身子一寸寸矮下去。
片刻後,再被人寸寸帶回去。
喬昭懿“噗”聲笑出來。
然後猛然間看見什麼,猛拍岑聿肩膀,讓他將自己放回去。
快快快。
有人來了!!
二人剛分開,還沒來得及整理衣袍,後麵就有腳步聲傳來,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一聲詫然:“嗯???”
喬昭懿唇上口脂早沒了,還是不放心,伸手擦了擦。
剛才還未覺不好意思,現在熟人來,久久未散的燥熱卻籠了下來。
喬昭懿挨了下微熱的臉,看眼衣著,發現沒什麼問題,這才從岑聿身後探頭,看著對麵臉上閃過狐疑情緒的閆二,“?”
乾嘛來了?
她用眸子問岑聿,岑聿:“……”
他也不太了解。
許是出了事,不然閆二也不會胡亂走到這裡。
他們已然避開了人群,若非有人告知位置,閆二不能左看右看中保持著直線位置摸來。
至於誰告訴的——
他隻和鄧儀說了。
岑聿微微蹙眉,打量閆二狀態,未見身上有傷,臉上也沒焦急之色,反倒像在後花園裡閒逛,還帶著吃瓜的樂子。
閆二好心情,正尋著方向找人。
鄧儀剛才給他指了個方向,說遇見事,可以來這回稟。
今日為防生事,不單是緝查衛,京中還有禁軍一同守衛值宿。
前幾年燃煙火時,出過些亂子,要打起十二分注意,以往都是指揮使和禁軍統領共同坐鎮,今年有異,指揮使不在,他便去。
閆二走到近前,看清自己找的是何人:“……”
閆二掉頭
想走,看見岑聿周身氣息瞬間,又折返回來。
“……”這不慘了麼。
他一下停了笑,再捧出一抹笑,說出實情:“我以為小鄧公公在這。”
岑聿默了一息:“有事?”
“也沒什麼大事。”閆二撓撓頭:“不是院裡上次說,私下留意下吳子道的動向麼,今日瞧見了,就來通稟聲。”
岑聿:“……誰告訴你我在這的。”
“小鄧公公。”
閆二毫無良心地出賣鄧儀。
正和禁軍統領喝茶的小鄧公公鼻尖一癢。
又是誰背後罵他???
閆二麵不改色。
原來是他送剛抓到的人去緝查院,回來的路上,瞧見朱雀街前有不少人聚集,明明瞧著互不認識,卻是滿臉敬畏,交頭接耳都沒有,不由過去瞧了眼。
正好瞧見吳子道那張臉。
閆二:這豈不是他的絕佳立功機會?
私下監視吳子道的事,沒幾人知曉,到底算是半個禦前的人,岑聿和鄧儀皆未聲張。
閆二是為數不多知道的。
眼下一瞧,當即快馬加鞭趕了過來,生怕吳子道等下人跑了。
然後被岑聿和喬昭懿默默秀了一臉。
閆二說完。
喬昭懿陷入沉思。
……這可是吳子道啊。
難道又要來什麼太上老菌的戲碼?
還是如此大的場合。
要是成功了,豈不是一飛衝天,日後一統京城大師界。
喬昭懿咋舌:“他這是要走上下兩路線一齊發展?”
精力竟如此充足?
之前靠岑家三房,吳子道在官員圈子打開了口碑。
百姓間倒不是不信,而是和上層圈子有著天然壁壘,許多事都是隔著一年半載方才從上頭傳下來。
京中尚有不少人,不知道吳大師是誰。
喬昭懿忽然看向閆二,目光灼灼。
閆二不明所以:“?”
這是咋了?
喬昭懿是想起,閆二真學過相麵之術,這豈不是絕佳的拆台機會?
……
半炷香後。
朱雀街。
雪天路滑,三人未行太快,一切以穩當為前提。
都不用找,還沒進去,就瞧見人流擁堵,無數人翹首以盼,滿臉恭敬和期待,手中還有銀錢。
閆二左右一瞧,非常有眼力見地就湊了上去,沒走兩步,又退回來,掉頭去了家布料店,買了個披風出來,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緝查院的官服未褪,容易給人嚇著。
閆二向裡努力擠了擠,挨到一大爺身邊:“這是——”
大爺還挺熱情,也許是排隊無聊,拉著他說了不少,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吳子道夜夢白龍,要來送福,他們都來湊個熱鬨。
閆二:?
還挺會編。
他還夜夢道家三聖呢。
“送福啊……”閆二好學地問:“怎麼才能得到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