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盈將鬥笠帽戴上,壓了壓帽沿,這才放心出門。
出遠門不戴上帽子沒有安全感,誰知道易容丹會不會突然折騰幺蛾子失效。
衛襄還在原地等她。
她一走過去,便看到了他側對著自己的身影。微垂著腦袋,眼睫濃密,單手握著劍,像是正在沙土地上寫畫著些什麼,思緒卻並不在地上,身子晃來晃去,表情閒適,看著百無聊賴的樣子。
宮盈倒是聽邱燕燕提起過。
她說衛襄是個武癡,平時看起來沒算多用功努力,但其實,腦袋裡裝著的都是武功。
平素沒事的時候,也要在地上畫畫武功招式,仔細揣摩。
之前從未撞見過,宮盈還當是說笑,今日一見,才發現果真如此。
她看他投入,便沒好出聲打斷他。刻意放輕腳步向他走去,但是還未走近,他便像是提前察覺到了一般,抬眉望過來,看到她後,一副驟然驚醒的模樣。
接著——
劍風一過,地上細小的黃土黃沙因勢卷起,化作渾濁的風,擰作一股氣團,嘩啦貼著地麵吹過。
他收回劍,表情鎮定望向她:“可以走了。”
宮盈的視線還落在那未歇的小陣黃沙風上,看著它越變越小,最後徹底銷聲匿跡。
就……
她本來一點都不好奇他在地上究竟畫的是秘籍還是食譜還是族譜。
但看著他這個欲蓋彌彰的架勢,她沉默了片刻。
結合起上次捕魚時偷偷摸摸不許她偷看的經曆,宮盈不得不再次以小人之心揣測他。
他該不會是又在防著她偷師學藝吧!
衛襄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手忙腳亂之下,做出了更惹人注目的行為。
輸人不輸陣,他麵色平靜:“這一招名叫平地狂風,好看嗎?”
宮盈擰眉。
顯而易見,衛襄立刻有了表情崩裂的趨勢。
他動了動唇,彆過頭。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還顯稚嫩的側臉,和緋紅的耳廓。
宮盈走上前,十分懷疑地盯著他:“你……”
聽到聲音,他快速扭頭,望過來的時候,兩人視線近距離對了個視。
對方視線頓了頓,像是沒料到會這麼近,呼吸猛地一滯,片刻之後,遲緩地眨了眨眼。
衛襄後退半步,身子下意識後傾,眼神閃躲:“我什麼都沒做。”
“……?”宮盈眨眨眼,用很小的聲音,“我是說,我們不走嗎?”
“……哦。”他頓了頓,“走。”
剛出來的時候,為了方便看路,她將黑布搭在了帽沿上,這會兒跟在衛襄身後,便一邊走,一邊將黑布放下,讓它們嚴嚴實實遮在了臉前。
而走在前麵的人,卻像是始終心事重重。
走個三兩步,就要回頭看她一眼,並附帶上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三次捕捉到他視線的時候,宮盈不得不小聲安撫他:“你放心,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衛襄聽完,不僅沒有得到安慰,反而還一副更顯羞惱的模樣。
他攥了攥拳頭,張了張口,像是有話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少年心,海底針。
宮盈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測究竟對不對。
但她到底是看過武俠劇的人,知道大多數門派裡麵的獨門絕學都不能輕易讓外人看到,身為靈山派的弟子,衛襄當然會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識。
若他剛剛在地上畫的是劍譜秘籍之類,會擔心她看到,的確情有可原,非常能理解。
她隻能開口,委婉安慰他:“其實你看我這身板……”
他愣了愣:“你身板怎麼了?”
“就算看到了你畫的那些,我也記不住,就算記住了,我也學不會,就算學會了,對於我這身板來說,也就是個空殼子。”她繼續委婉。
並嘗試用和藹的表情和可親的聲音安撫他的不安。
但效果似乎並不儘如人意。
衛襄先是沒有反應過來,呆了呆,片刻後,終於理解過來她在說什麼,仿佛被點著了的火/藥桶一般,氣得滿麵通紅,嘴唇都跟著顫抖:“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