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記得胡丁香以前跟程柳玩的好,倆人經常結伴出去,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就跟鬨翻了一樣,見了麵都恨不得繞道走。
“你咋還來這兒割豬草啊?”胡丁香彈了彈自己新鞋麵上的灰,問道。
程燕看到了胡丁香那故意炫耀新鞋的動作,低頭拿鐮刀割草,說道:“這豬草是你家的?我不能割啊?”
胡丁香的爹當生產隊長的時候,指定了自己婆娘當婦女主任,夫妻倆儼然跟後廟村的土皇帝土皇後似的,這村裡頭一根草都是他們的,沒他們允許誰都不能亂動“公家財產”。
幸好今年上級指派了新的村支書和婦女主任,要不然,胡丁香擺“土公主”的派頭還不知道得擺到什麼時候。
“當然不是我家的。”胡丁香嘴撇的老長,一副表情誇張的模樣,“你不是要跟你姐夫結婚了嗎?還割豬草乾啥?不等著韓峰帶你進城吃香的喝辣的啊?”
毛翠英聽到了胡丁香的話,心裡暗罵胡丁香不是個東西,人家程燕剛為謠言跳過一回湖了,這胡丁香又跑到人家跟前胡說八道。
“丁香,你亂說啥!”毛翠英不客氣的嗬斥道,“你知不知道說瞎話編排人也是犯法的?”
自從她當上了婦女主任,而胡丁香的娘被擼了婦女主任的職位後,胡丁香娘倆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反正沒辦法和平相處下去了,乾嘛還給胡丁香麵子!
“你光吼我乾啥?”胡丁香不服氣的叫道,“村裡人說程燕的多了,有本事你管他們去!”
毛翠英冷著臉說道:“我要碰見彆人說我肯定也會管彆人!你再胡說八道,壞人家的名聲,我可就進城報公安了!”
胡丁香嚇了一跳,跺腳道:“你不就是看我們胡家人不順眼麼!還叫公安?多大本事啊你!不就是個婦女主任嗎?還當自己多大官啊!”
“還有你,裝什麼裝?要沒跟自己姐夫攪到一起,誰會說你?不要臉!”胡丁香指著程燕罵道。
程燕不但不生氣,反而衝她笑了笑,接著揚起手,從水坑裡抓了把爛泥,精準的砸到了胡丁香那新做的滌綸布鞋上。
胡丁香尖叫一聲,拚命的甩著腳。爛泥雖然甩掉了,但滌綸布鞋麵卻弄臟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布嗎?這是我媽從城裡百貨店裡給我買的滌綸布!八毛錢一尺!你賠我!”胡丁香心疼的直跳腳,眉眼都扭曲了。
這滌綸布上印的花樣是新出的,除了縣城的百貨店,其他地方沒有,而且光有錢還買不到,得再搭一張布票。
胡丁香一大早出來村裡晃悠,就是想逮著人秀一下自己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新鞋,重振自己“土公主”的派頭,沒想到新鞋剛上腳沒一會兒,就被程燕給弄臟了。
程燕心裡呸了一聲,滌綸布不透氣,哪裡有棉布好?也就胡丁香這土包子把滌綸布當成是好東西。
“胡丁香,我聽說有人五行缺水,有人五行缺火,我看你是五行缺男人吧,張嘴閉嘴就是嫁人!”程燕譏諷道。
胡丁香不過是個比程燕大不了兩歲的未婚姑娘,當下羞惱的滿臉通紅,“你瞎說啥!我說你那些不是真的?你不就是要跟韓峰結婚了嗎?韓峰不是說了要給你們家程天寶安排進城的嗎?他那麼有本事,你會舍得不嫁他?”
程燕懶得再跟胡丁香辯解什麼了,未婚女孩在這種事上總是吃虧的,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流言也隻會愈發的肆無忌憚。等過上一兩年,流言早晚會消散的,而且她也沒打算在後廟村長期待下去。
見筐裡的豬草滿了,程燕站起身背上筐子,對毛翠英道了再見,就背著筐子往家裡走。她肚子餓的嘰裡咕嚕叫,得趕快回家吃飯。
“裝啥裝!”胡丁香撇嘴說道,“指不定早就跟韓峰睡……”
程燕也不想跟她客氣了,直接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朝胡丁香砸了過去。
胡丁香踉蹌躲開了這塊石頭,卻一腳踩進了水坑裡,新鞋新襪子上沾滿了泥水。
這下兩隻鞋可算是對稱了。
“再敢亂說話,老娘糊你一嘴爛泥!”程燕彪悍的揮了揮拳頭,轉身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走了。
孤兒院的日子可不是外人想象的那麼和睦,她要是跟原主一樣膽小懦弱臉皮薄,哪能在一眾孩子中脫穎而出,考上大學,順利的得到工作。
胡丁香看著自己兩隻糊滿了泥水的新鞋,哭著跑回家去了。
毛翠英朝胡丁香的背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