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篩選來篩選去,似乎也隻有新貴族這個群體,從來沒對他有過什麼嫌棄和攻擊,彼此也沒結過什麼仇怨。
朱迪安思來想去,當即決定去拜訪薩菲爾伯爵。
他計劃將“德萊塞爾大人私通反叛軍”這一重要秘密,當做自己的一份投名狀,從此,正式搭上新貴族的這艘大船。
把方方麵麵都想完後,朱迪安立刻行動起來。
可當他乘坐馬車來到了薩菲爾伯爵的府邸前,剛剛走下馬車時……
更戲劇的局麵出現了!
緊緊盯著薩菲爾伯爵府邸,隨時準備衝出去抓住亨利公爵,想借此立大功的萊文,呆滯地望著突然出現的朱迪安:……
要賣掉德萊塞爾大人,計劃和新貴族勢力領袖結盟的朱迪安,困惑不已地望著轉角陰影中站著的萊文:……
狹路相逢!
(二)
朱迪安為了不引人注意,還特意乘坐了一輛不常用的馬車,穿著也相對很低調。
但不常用和低調都是針對外人的,自己人肯定是都能認出來的。
而萊文親身上陣監視,肯定也是要做了改裝的。但因他以前沒少幫朱迪安乾類似這些臟活兒,所以,熟練地就做了以往用慣的一身喬裝打扮。
既然是用慣了的……換句話說,這也是外人不認識,自己人都認識的。
偏偏這兩人都是“自己人”。
於是,一個不經意的目光對視,再略微仔細那麼一端詳。
好了!
當場相認。
接著……
便是一輪快速地腦補。
知道亨利公爵此時正在薩菲爾伯爵府邸中躲藏的萊文,表情驚訝中又夾雜著恍然。
隻因他現在徹底相信傑米的謊言了,不由得一臉凝重地想:“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朱迪安竟然真的同亨利公爵有勾結!要不然怎麼會專門跑過來見他?而且,薩菲爾伯爵很可能也是站在他們這一邊……”
而另一頭,發現了萊文的朱迪安,整張臉都快氣白了。
他想到之前老父親赫金斯伯爵給出的提醒,想到了自己門前那幾個被萊文派來的探子,不免怒火中燒地想:“好啊,你果然是在監視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這個不要臉的雜種!為了你那個該死的婊/子姐姐,竟然真的敢跑來調查我了!本來暫時還沒空處理你呢,可你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湊到我眼前。且等著吧,我遲早是要送你去見你那個不識抬舉的姐姐,讓你們姐弟倆一起滾到地下去作伴。”
但即使在心裡多麼怒罵。
兩人表麵上還是和和氣氣的。
朱迪安繼續走下馬車,又朝著萊文招了招手,擺出一副姐夫的姿態,很溫和地關切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萊文的道行明顯差一點兒,加上他的腦子裡這時候冒出了一堆傑米講給他聽的驚天大事,什麼朱迪安聯合反叛軍刺殺國王,什麼朱迪安投靠亨利公爵,意欲謀反,一時間心情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但他又怕一個不謹慎,在朱迪安麵前暴露出自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大事,不免下意識地避開對方的視線,又低下頭來掩飾麵部表情,還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點兒躲躲藏藏的神色,含含糊糊地回答說:“呃,我閒著無事,就隨便……隨便走走,剛好走到了這兒……”
隨便走走?
就能隨便走到我身後了?
已經認定對方在跟蹤自己的朱迪安在心裡冷笑一聲,一個字都不信。
而且,他對萊文的戒備提到了最高,竟像是對仇人一般警惕了。
這時候,萊文卻有一點點兒愧疚了。
因為在傑米的說法裡,朱迪安是為了他的姐姐唐娜,才要找國王複仇的。
可作為弟弟的自己,卻為了什麼權勢地位,轉而選擇了國王……
不過,在萊文看來,這樣的選擇沒什麼錯誤,唐娜夫人作為女人自然可以不負責任的一死了之。可自己作為男人,卻還要履行延續家族、振興家業的責任。
所以,選擇國王沒什麼不對。
他是很理直氣壯的。
可現在麵對姐夫朱迪安……
他卻不免有了一些心虛,神色猶猶豫豫不說,還極為難得地喊了一聲:“姐夫!”
朱迪安強忍著怒氣,繼續裝出一副微笑的樣子問:“怎麼了?”
萊文又做出了一副為難、掙紮的樣子。
然而,他此時這般惺惺作態的原因,固然是有對姐姐唐娜的那麼一點兒親情,但更多的其實是牆頭草的自我修養,哪怕已經做出了一個選擇,卻還依舊有些擔心,首尾兩端,擔心自己下錯注,輸光籌碼,又想在朱迪安這邊留下一點兒麵子情。
所以,接下來同朱迪安的對話中……
萊文很是發表了一番對唐娜夫人的深切思念,又說了一些一定要找時間,常常去墓地探望姐姐的話。
可他不知道的是……
他越是擺出這種姐弟情深姿態,朱迪安越是心有忌憚。
等到兩人分開,各行各路的時候……
朱迪安已經開始暴躁地考慮:“必須得想個法子除掉這家夥了,我實在容不得這雜種繼續在我眼前晃了。”
萊文這頭渾然不覺。
他此時還天真地認為——我雖背叛了姐夫,可姐夫對我是沒懷疑的。
隻是傑米聽到這個‘朱迪安又跑去登門拜訪薩菲爾伯爵’的神奇進展後,整個人再一次的木了。
他控製不住地都要在內心咆哮了:“王城這些貴族腦子裡都特麼裝的是些什麼玩意兒啊!!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有多繞呀!到底還能不能好好讓人做一個完整計劃了?”
萊文還在旁邊歡欣鼓舞,自以為離建功立業又進了一步。
他滿臉激動地叨叨叨:“我之前還覺得你那些話很荒唐,卻不想,朱迪安竟然真的來找亨利公爵……”
“你說,他們三個現在正密謀什麼呢?是不是接下來就要準備去刺殺國王陛下了?”
“接下來是不是就看我們的了?咱們可得想個法子去救駕了。神明在上,我想著,救駕這樣的大功勞,無論如何也該值一個伯爵的爵位了吧!”
傑米隻聽得一臉崩潰,對這個發展實在是始料未及。
隻是聽著聽著……
他不禁想:“難道朱迪安真和亨利公爵勾結了?不對啊,這不是我編的嗎?難道亨利公爵和朱迪安真打算刺殺國王?不對啊!這不是我胡扯的嗎?”
“但他倆現在好像就是湊到一起,而且,亨利公爵也確實有了謀逆之心……”
傑米不由得陷入一陣沉思:“莫非……我還有什麼鐵口直斷的本事?莫非……我身上還有什麼自己沒有發現的……神秘的東方玄學作為金手指?怎麼我胡說八道的話都這麼像是真的了呢?”
想到這裡!
他忍不住實驗了一下:“萊文。”
“什麼?”
“你死了。”
萊文懵了幾秒。
然後,他懷疑聽錯了,不禁問:“……?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哦,沒事了。”
傑米觀察了一下他,發現他沒有要死的征兆,不由失望地扭開了頭,再次傷心地確定,自己果然是白板穿越,什麼金手指都沒帶。
同一時間的另一頭,
同萊文分開後,朱迪安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薩菲爾伯爵。
他先收斂了一下內心深處對萊文升起的殺意,又重新捋了捋思路,對著薩菲爾伯爵講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一開場就是:“伯爵大人,我在王城發現了叛軍的蹤跡。”
薩菲爾伯爵前幾天才被亨利公爵威脅。
今天又冒出來一個朱迪安,他徹底麵無表情了。
朱迪安沒察覺到對方的不悅,還詳細地講述著,自己如何發現兩名反叛軍成員混入了王城,繼而又如何發現反叛軍成員居然還有一個資助人的!
(真資助人)薩菲爾伯爵:“……?!”
這一刻,他已經在心裡給朱迪安定罪了——好了,彆說了,你也和亨利公爵一樣,上門來威脅我的,對吧?
然而,朱迪安的開頭是正確的。
等到了後來,走向就錯到十萬八千裡之外了。
他先是神神秘秘地說:“沒想到吧!伯爵大人,那個資助人是一個您絕對猜不出的人!”
這時候,薩菲爾伯爵是沉默不語的。
於是,朱迪安便得意洋洋地宣布答案:“是德萊塞爾大人!沒想到吧?”
薩菲爾伯爵的麵癱臉終於繃不住了。
他露出一個極度愕然的表情:“誰?你說誰?德萊塞爾?”
“正是,唉,這誰能想得到呢!但其實,細想也不奇怪,因為德萊塞爾大人一貫是同情那些賤民……”
朱迪安越說越順暢,還將自己之前在心中的種種分析一股腦地全講給了薩菲爾伯爵聽。
薩菲爾伯爵越聽,表情就越是古怪。
及至到了最後,他快要笑出來了,隻拚命忍著,又使得麵部都有些扭曲:“咳咳,你分析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唔,原來如此,原來竟是這樣……德萊塞爾,嗯嗯,沒錯了,是他!”
朱迪安十分欣喜於對方的配合。
尤其是察覺到薩菲爾伯爵眼中那隱約的笑意後,他對‘結盟’這事就更加多了幾分把握,當即又將之前想到的合作方式說了出來——等到反叛軍同德萊塞爾做交易的時候,他們兩個可以一起帶人過去,將兩方人馬一舉成擒。
然後,殺掉叛軍;平分五十萬。
至於德萊塞爾嘛……
朱迪安難得大方地表示,他可以什麼都不管,將人全權交給薩菲爾伯爵處置!
說完後,他麵帶微笑地問:“伯爵大人,您意下如何呢?”
薩菲爾伯爵強忍著笑意,為他豎起了大拇指:“非常絕妙,我是再想不出比這個更妙的計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