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隱星稀。
楓林小院外,何羽再次出現,精神狀態卻大不如白天,顯得異常疲憊。
他在文海閣翻了一整天書,翻遍了天文地理、經史子集,頗有一種皓首窮經的架勢,把管閣先生都嚇得不輕。
卻未發現北海的任何記錄,隻鱗片爪都沒有。
何羽心中篤定下來,手中的山河社稷圖,肯定不是這座世界的產物,它裡麵的世界比大虞更加神秘,單單一個北海,就有諸多怪象。
就像是一個荒涼孤寂、詭異奇譎的世界,被迷霧般的大幕遮住,無法窺其全貌,自己隻是掀開了這座大幕的一個小角,卻已危及生命。
三天之後,就算村民突然大發慈悲,放過自己,那吃人的夢蚜子,恐怕也沒那麼好說話。
對方能不能聽懂人話還要另說。
現在可以證實的是,自己的體質在兩個世界是等同的,但衣服、物品,全都無法交換。在山河圖裡麵,何羽一身從未見過的粗布長衫,從小攜帶的護身法佩、長命鎖等防身的寶貝,全都沒有。
恐怕隻有修為、體質能帶過去,但這兩樣,是自己現在最缺的。
隻能抱緊大腿了。
何羽站在那靈氣化作的朱門前,垂首道:“請莫師傅賜下劍法!”
門內毫無動靜。
“請莫師傅賜下劍法!”
何羽聲音更重。
楓林小院內,幾隻麻雀被驚擾撲朔飛起。
“求莫師傅賜下一招劍法,救我的命!”
何羽豁出去了。
“哦?”
終於有了一道回音,隔著朱門,依舊如白天般清冷。
“誰要殺你?”
何羽心中早已構思好應答話術,半真半假地說道:
“近幾日總被噩夢驚醒,就是白天和師傅說的夢蚜子之類的,怕是中了魘鎮之術,還請師傅教我,”
“魘鎮?”門內沉默一會,又道:“我隻會用劍,不擅長對付魘鎮之術。不過......何府裡應該有其他客卿在行,何不求你父親去?”
何羽苦笑一聲:“莫師傅有所不知,前些天我陡感風寒,一病不起,後麵便噩夢連連,恐怕是被人所害,但父親又總以為都是我憊懶貪玩找的借口,指望不上。”
“府中勢力縱橫,和險惡江湖也沒什麼區彆,我知道莫師傅生性淡然,不與人爭,這才膽敢求您救我。”
“其他人,我不相信,也不敢輕信。”
雖然魘鎮之術是編的,自身的處境卻半點不假。
自己那個兼任兩江總督、總指揮使的父親,對前身可謂是極其不滿,甚至打壓式教育。
當然,這也是前身的謊話連篇所導致的。
彆說魘鎮之術,更離譜的謊都編造過,要是被何君秋聽到這種話,免不得又是一頓毒打,到時候連床都下不去,還怎麼在異世界存活?
門內對何羽名聲似乎也早有耳聞,隻是淡淡道:“事關性命,還須儘快告訴爾父,莫耽擱了時間。”…。。
何羽咬了咬牙。
隻能把不要臉貫徹到底了。
他露出一副驚訝表情:“莫師傅不是讓我在三更時候來找你嗎?”
“我......何時說過?”那清冷聲音一頓。
“白天您推我出門,讓我結結實實地轉了三圈,意思不就是法不可輕傳,讓我夜半三更再來找您?”
“......”
楓林小院內,陷入久久沉默。
隻傳來幾聲麻雀的鳴叫,楓葉簌簌。
何羽心一橫,反正自己的麵子也被前身丟光了。
梗著脖子道:“莫師傅已經答應的事情,可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坐在你門前不走了。”
說罷就要席地而睡。
劍仙的語氣終於有了些微波動。
“好個厚臉皮。”
“素聞何家三公子不學無術,整日貪玩,行徑荒唐,如今看來,倒不虛此言。”
“何君秋有你這樣的兒子,將門犬子,不外如是。”
何羽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這下真的把這位莫師傅得罪夠嗆,說話都密了不少。
硬著頭皮,繼續賴在地上。
這時,幾個巡夜的家丁注意到喧鬨,從遠處舉著燈,朝這邊走來。
忽然,以靈力生成的朱紅門扉化作一道如星芒般的劍氣,直直地鑽入何羽眉心。
“既是與夢有關,就傳你一式夢中劍術,名為心中取,牢記八字口訣。”
“寸心焚燭,點意刺骨。”
“好生領悟,今後不得再靠近我這院子。”
何羽忙俯身一拜:“謝莫師傅賜劍!”
他隻覺得眉心癢癢的,仿佛看到一團火焰,在腦海之中升騰而起。
何羽慢步回房,那團火焰則在周身穴位遊走,全身上下都變得暖意融融。
最終,所有的暖流在心臟處彙聚,化作一粒黃豆大小的暖黃色燈燭,盈盈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