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淳宣向下俯視，將眾人麵上神情儘覽無餘。
他將微微翹起的嘴角按下，臉上浮現出一絲悲痛的表情。
高台之後的馬車中，十幾位弟子從中搬出一個個盒子，上麵刻著各樣的名字。
“當然，我們也要為自己的過失付出代價。
這段時間，實驗的成功率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不會有人死亡，雖說會有不完美的情況，不過也算修士，大可以忽略，甚至還可以二次改進，令修士的資質更進一步。
但過往，實驗的風險大有存在，很遺憾，不是所有誌願者都通過了實驗。”
他歎了一口氣，指著這一堆木盒道：“我們無法將所有的屍體都帶到場上來，隻能將名字刻在盒子上，帶給家人。”
“不過我們為了其家眷備好了豐富的賠償，在此，請接受我的一句，對不起！”
原本沉寂的場下又引起騷亂。
“下麵念到名字的，可由親人領取賠償，城西裁縫鋪，秦閒，其父秦綿，請聽到的家屬儘快上前領取！”
時淳宣身旁，有弟子拿著名單，開始大聲呼喊。
很快，一位眼角銜淚的老人拄著拐杖走近，雙手顫抖接過刻著名字的盒子。
“老伯，打開盒子看看吧，裡麵有你兒子個人物品，我們放了進去，也算為您留個念想，節哀。”
時淳宣安慰道，親手將木盒打開。
映入眼簾，兩根小金條散發耀眼的光輝，其次才是零零散散的東西。
站在前方的百姓有眼尖者，高呼一聲“是金條”，再一次引爆了在場群眾，悲傷的情緒也被衝淡了三分。
老人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後哽咽著合上盒子。
“謝謝！謝謝奕劍閣！”他再三鞠躬，腳步淩亂地後退，融進人群。
“繼續！”
時淳宣發話，不斷有人上前認領，表情各不相同，悲傷哽咽裹挾著淚水，似有幾分逼真，卻又不甚單純，總覺得混入些什麼，難以說明。
他們真的很悲傷嗎？
或許吧，但又沒那麼悲傷。
最初，實驗的風險通知到了各家各戶，仍選擇參與，隻能說大部分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甚至當時沒多少人思考過賠償這種東西。
如今隻是意料裡最壞的打算，更何況獲得了一大筆未曾提過的補償，足夠其餘家人數年的積累，何樂而不為呢。
時淳宣，奕劍閣，占了好名聲，還延續了謊言。
邪修正派全都得到了應有的好處，受傷的隻有這群自以為優勢占儘，儘情歡呼，實際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弈城百姓。
愚民這個詞，寫進了化軒界，寫進了無數曆史，無論何時，總難以改變。
他們並不是不聰明，隻是沉浸在這些肉眼可見的利益之中，難以……不，或者可以說，從不想掙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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