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經泛白。
遠處的高山後,陽光像金蟬的翅膀。
朱珊按開車窗,風吹得她眼眶生疼。
她需要一點疼痛感,去阻止腦海裡浮現的猩紅畫麵。
淩霄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朱珊聽出來,他是在跟李尚打電話,說他先走了,然後還交代了一些事。
十幾分鐘後,終於到家。
淩霄牽著朱珊走進電梯,看她還是一臉慘白,把人摟進懷裡。
他親吻她耳側:“珊珊,乖乖睡一覺,明天我約心理醫生來。”
淩霄難得如此溫柔,朱珊卻沒覺得溫暖。
她的心在剛才回來的路上,已經懸在半空。
她好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電梯門拉開,淩霄牽著朱珊回家。
門廳的燈亮起來,是暖橙色。
朱珊被熟悉安全的氣息包裹。
她低頭,看著淩霄單腿跪在地上,細心的給她換鞋。
她小手卻捏緊衣擺,聲音很虛:“我沒告訴你,我發生什麼事兒了,你為什麼要給我找心理醫生?”
她敏銳的捕捉到淩霄的手頓了頓。
朱珊問得更直白:“淩霄,你為什麼在警察局?”
不等淩霄說話,朱珊急忙道:“是不是因為你最近都在忙琪雯姐的案子?”
朱珊語氣添上澀意。
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讓自己相信這個理由:“所以你在警察局很正常,你和那些警察很熟悉,你隻是去忙琪雯姐的案子,你隻是正好聽說了我今晚遇到的事,對不對?”
淩霄眼睫顫了顫,把拖鞋穿到她腳上,站起身。
門廳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他胸前的律師徽章有一瞬間的折光。
淩霄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眉眼看不清神情。
朱珊往後退:“我要去睡覺了。”
說完,她逃避的轉身。
倏然,她手臂被拉住,淩霄聲音清冷:“我是任興延的律師。”
朱珊僵硬的轉身,看著淩霄,連呼吸都頓了。
她猜想過。
但也找了無數的理由來推翻。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不是她找理由推翻,找借口逃避,就能改變的。
朱珊看見淩霄薄唇動了動,在說話,可是她耳邊全是嗡鳴。
直到淩霄捧著她臉頰,叫了好幾聲她名字。
朱珊回過神,抓住淩霄的手,語氣激動:“你不知道真相才願意當他律師對不對?我告訴你,我親眼看見他殺人,我......”
“珊珊。”淩霄打斷朱珊,把朱珊摟進懷裡,“彆這樣。”
朱珊搖頭,眼淚滑進嘴裡,鹹鹹的。
“淩霄。”她哭噎的嗓子很沙啞,“我知道,律師要無條件相信自己的當事人,所以,你是被他騙了。”
淩霄溫熱的手掌貼著她側臉,聲音發顫似祈求,重複:“珊珊,彆這樣。”
朱珊閉上眼睛:“你是有選擇的對不對?”
淩霄沒說話,隻是緊緊的摟住她。
朱珊身子顫了顫,推他。
淩霄放開她,手掌順著她手臂下滑,握住她小手,深深勻氣:“珊珊,回SJp吧。”
朱珊往後退了一步,扯出自己的手,搖頭。
淩霄停在半空中的手指曲了曲。
他緩緩垂下手:“你聽話,好不好?”
“不。”朱珊垂著頭,“我是目擊者,我看見任興延殺人了,我要指證他。”
淩霄眼睛看不見她的神情,但是他的心看見了。
他咽了口口水,沉沉道:“不要出庭。”
朱珊有兩秒的愣神,然後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淩霄。
她眼睛有些紅腫,飽滿的唇瓣輕抿,對他搖頭。
像是在拒絕。
又像是在否認剛才的話出自淩霄的口。
淩霄無法忍受她的眼神,他一步上前,把人抱進懷裡,格外用力:“不要出庭,你不要出庭。”
他知道。
如果她出庭,麵對他的當庭詢問。
她會崩潰,會恨死他。
“你聽我的話,先回SJp,事情結束,我會來接你,一切都會好的。”淩霄低頭親吻她發絲,“珊珊,一切都會好的。”
朱珊終是忍不住,‘嗚嗚’哭出聲。
哭得精疲力竭,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哽咽:
“淩霄,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感覺幸福。我雖然一直沒說,但是從確定對你的心意那天起,我就幸福得不得了。”
淩霄閉上眼睛,聲音沙啞:“我會讓你幸福的,一定會的。”
朱珊輕輕撐開他,撲閃著眼睫看著他:“你不要當他的律師,好不好?”
見淩霄不說話,朱珊咬著唇,怒嗔:“淩霄!你不是這樣的律師!”
那是朱珊在所有對他有偏見的人麵前,擲地有聲的否認過,替他辯解過的。
她認識他這麼多年,明明是了解他的。
難道她的了解是錯的嗎?
還是,他變了?
朱珊感覺心臟被拉扯,她伸出小手,去拉他手指:“淩霄,如果你這樣做,我真的會生氣,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通過幼稚的行為去阻止。
她撒嬌的搖他手:“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你這次聽我的好不好?他是真的殺人了,如果你的辯護讓他減刑了,那是對死者的不公平。”
朱珊看著淩霄,不敢眨眼睛。
她在等他的回答。
終於,淩霄薄唇輕啟。
他抬眸:“我要做,無罪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