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拉索陷入了沉默,因為對朗姆的無條件服從,她默認這個世上存在著神秘力量,可那到底隻是服從。當她真的直麵神秘,才切實感受到了未知世界的廣袤。
此時,那些赤·裸的人動了,他們沒有理會擅自闖入者,反而轉身背對著三人,一個接一個不約而同地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和腳步聲一並響起的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是……!”庫拉索不由睜大了眼睛,“他們在開裂……”
隻見瓷白的皮膚上從疤痕處開始出現了鮮紅的裂紋,裂紋越來越大,乃至每走一步都有大大小小的白色碎塊掉落。但這種掉落又不像簡單的漆皮脫落,因為露出的內裡並不平整光滑,而
是仿佛有堅硬的甲殼類生物在黃色的肉下穿行,使其泛出凹凸起伏的波紋。
逐漸蛻下白色的人形外殼後?_[(,那些黃色的不規則生物也聚集到了洞穴深處。他們站成一個厚厚的圓環,似乎包圍著圓中間的什麼東西。
為了看清中間的那個東西,外圍的狗卷跨坐在了胖達肩頸上,努力從上往下看——那是一個渾身不著一縷的美麗女人。
這個女人被擺出了殉葬者的聖潔姿態,她平躺在地上,雙手交疊於腹部,麵上是安詳的睡顏。
突然間,寒芒閃過。女人光潔的、充滿生命活力的肌膚不再無暇,她的脖頸處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疤痕。
這條疤痕仿佛一張正在呼吸的豎著的嘴,竭力吸取著洞穴中稀薄的空氣。那嘴愈張愈大,愈張愈大,連嘴角開裂了也不停下,而這種開裂無視了皮膚纖維的存在,宛若是被尖銳鋒利的手術刀劃過,筆直地向兩邊延伸,將整個人的正麵一分為二。
狗卷的瞳孔急劇縮小,薄薄的皮膚與內裡粘連著的組織在他眼前一點點分離,變成兩塊乾淨無比的全新事物,似乎他們彼此間從未結合在一起過。
“醃高菜!”
“是剝皮儀式!”
沒有了皮的女人變成了和周圍一樣的黃色不規則生物。人皮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剛失去生命不久的它仍保持著帶粉的白皙顏色。而那坨黃色生物像被空氣氧化一樣鍍上了“外殼”——疤痕以外的部分顯現出死寂的瓷白色,她重新變回了人形。隻是膚色的改變,無疑不會影響她的美麗,但這份美麗多了一分虛假與詭譎。
“蛋黃醬,海帶。”
“他們似乎可以在那種黃色形體和人類形態間隨意轉換。”胖達翻譯著狗卷的推測。
馬甲下的瀧穀隼則想到了更多。結合奧村明的日記,可以推斷頸上有疤的清水滿在奧村明對她出手之前就已經不是人類了。難道說在變成這種被剝皮的怪物後還能保持理智?如果是這樣,這份理智會被運用到什麼地方呢?
瀧穀隼猜測是“引誘”,引誘更多的人變成它們的同類。對於美麗的女性來說,引誘男性無疑是最簡單的方法,就像那個駐唱女歌手。
隻是,清水滿雙管齊下卻功虧一簣——不僅沒成功帶走奧村父子,反而讓奧村明發現了她藏起來的人皮,還燒死了她。嗬,到頭來人品敗壞的奧村明還真有點驅魔本事,也是夠諷刺的。
正想著,瀧穀隼突然從胖達馬甲上感應到了什麼。胖達眼神一淩,“等等,你們聽到了嗎?”
勝於人類的敏銳聽力讓胖達率先發覺了奇怪的聲音。節奏和韻律在其中跳躍,這聲音相當動人,動人到讓胖達不禁懷疑自己聽覺的客觀性,否則他怎麼會覺得這個怪物洞穴裡正回蕩著一首讚美詩?吟唱者又是誰呢?
很快,幾道光芒牽引著胖達的視線,解答了他的疑問。光芒是從上方投射下來的,強烈到所有人都無法忽視,三人緩緩抬頭——
人臉,全都是人臉,他們有著溺斃者的灰白腫脹,吊亡者的涕
泗橫流,感染者的紫綠膿皰……這許許多多的人臉好像一個個毛孔,最終奇異地組成了一張巨大的麵孔,唯一鮮活的,帶著嘲笑的麵孔。
但那畢竟不是真的麵孔。
因為每一個“毛孔”都打開著,源源不斷地吐出潔白的蛛絲。蛛絲很纖細,卻格外堅韌而富有彈性,宛如琴弦在空氣中震動,那動人的聲音正是蛛絲所發出的,歌頌著吐絲者的辛勤與偉大。
“我記得……蜘蛛是靠腹部吐絲的。”此時,胖達的一句話讓其餘兩人麵色一變。
於是眾人更加仰頭往上看去,隻見一顆黃色的八眼蜘蛛頭顱貼在巨大的麵孔上方,那幾道強烈的光線就是從這八隻眼睛中射出的。
“是真正的‘人麵蜘蛛’!那些人臉隻是它的身體!”
三人恍然發現了這點,然後更多的身體部件被他們找尋到,比如和洞窟石壁幾乎融為一體的四對蜘蛛步足……僅僅是眼前能看到的,這隻巨大的“人麵蜘蛛”就已經覆蓋了大半個洞窟!
庫拉索有些頭暈目眩,對於記憶力超絕的她來說,目力所及的每一處細節都會在她的頭腦中無限放大。她仿佛在蛛絲的無數個交點上看到了不同的場景,有在酒館裡的,有在旅店裡的,有在奧村宅裡的,還有在那幢雙層小樓裡的……到處是人皮、蛛網和蜘蛛。
神經極端衰弱,庫拉索甚至懷疑一直以來自己生活在其中的現實也摻雜著大量的幻覺。
而她眼中的場景同樣映射在胖達和狗卷的瞳孔裡。
[理智鑒定:D100=34/90,成功]
[理智鑒定:D100=82/80,失敗]
[狗卷棘扣除理智(san值):1D10=2,
觸發隨機負麵狀態:假性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