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暫時壓製住繁雜的心緒, 讓呼吸儘量平穩下來,避免手的顫抖。他用拇指推開保險栓,食指按在扳機上,眼神逐漸淩厲了起來。
馬甲下的瀧穀隼知道, 夏油傑有無數種方法在子弓單下全身而退, 所以虎杖悠仁大可做出唯命是從的忠心樣子,毫無顧忌地開木倉射擊。
於是, 虎杖扣動了扳機。
“砰!”
亞音速的子弓單化為一道閃光直逼夏油傑!出乎眾人預料的是, 在距離夏油隻有幾尺的時候,子弓單好像撞上了什麼無形的硬物, “叮當”一聲脆響向外反彈開去。
那是夏油傑召喚出了普通人看不見的咒靈[虹龍]擋在了自己身前。
然而,鮮血還是噴濺了出來。
因為, 在第一聲木倉響發出後,緊接著第二聲木倉響幾乎同時迸發出來!
遲來的灼燒感在胸口處蔓延,緊縮的瞳孔在睜大的眼眶中震顫,虎杖愣愣地低下了頭, 他看到刺目的紅色從穿透心臟的孔洞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大……大哥。”無力轉頭,瞳仁隻來得及微微滑向琴酒所在的方向, 就暗淡了下去。
跪下,癱倒,虎杖趴伏於地, 他的粉色發絲被濺起的灰塵染臟。
“琴酒……”猝不及防的形式轉變讓剩下的依然站立著的人員無不震驚,蘇格蘭低沉著聲音叫出了琴酒的名字, 貝爾摩德也皺起眉頭, 疑惑地看向琴酒。
“答案是,兩隻都是老鼠。”琴酒沒有多做解釋,但在場眾人心照不宣地反應了過來, 恐怕琴酒從一開始就已經從那位大人那裡得到了臥底的確切信息。
“真是惡趣味啊,琴酒。”貝爾摩德尾音上挑,眼神意味不明。
琴酒則將木倉口再次轉向夏油傑,冷聲道:“可惜沒能成功看到自相殘殺的劇目。不過能用我看不透的手段苟延殘喘到現在,你果然是‘另一側’的人,裡卡爾。”
“‘苟延殘喘?’我想你用錯詞了。”夏油傑麵帶微笑,似乎並沒有被空氣中尚未冷卻的血腥味影響到,“不過是一群‘猴子’罷了。”
夏油輕蔑的眼神掃過對麵的琴酒等人,他話中的“猴子”到底指誰,這點顯然易見了。
琴酒怒極反笑,當即用子弓單回應了夏油傑。而原本旁觀著的眾人也行動了起來,紛紛掏木倉圍追夏油。
木倉林彈雨下,隻見一道黑色的殘影眨眼間衝破了工廠的大門,但夏油傑並沒有就此離去,反而停下腳步,在門口站定了。
[虹龍]盤踞在夏油背後,為他抵擋著密密麻麻襲來的子弓單。漸漸地,金屬碰撞的聲音頻率慢了下來,夏油知道這不是因為琴酒他們放棄了,而是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對眼前的情況或多或少地感到不知所措。
大開的鐵門外,沒有停靠的汽車,沒有蒼白的月光,沒有暗夜的天空……外麵,是隱隱浮動著的,全然的黑色。
“我想,你們應該省著點子弓單對付接下來會出現的東西。”夏油施施然轉過身來,麵對著琴酒一行人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
目送著琴酒和伏特加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五條悟從巷中拐角處走了出來。
他順著高挺的鼻梁微微拉下墨鏡,蒼藍色的瞳仁凝視著琴酒二人走過的地方。
他們腳下是墨色雲霧一般的東西,那東西不斷翻湧著,在所到之處的地麵上留下了不隨光線挪移的暗影。
垂下眼眸,五條陷入了沉思。他很肯定,琴酒二人走進巷裡時還沒有沾上那如影隨形的東西。那麼,產生變化的條件到底是什麼呢?
目光無意識地落於地麵,[六眼]卻依然儘職地反饋著信息,哪怕再微不可察。突然,五條站直了身子,一貫懶散的神情中也帶上了些許嚴肅。
“暗影……在擴散。”他低喃出聲。
這種擴散是有方向性的,順著望去——那裡是鳥取大廈。
鳥取大廈內部,不同身份的人們正演繹著如果有觀眾一定會讓他們感到眼花繚亂的劇目。
最為盛大的是爆炸引起的熊熊烈火舔舐著鳥取大廈上端的場景,哭叫聲和濃黑煙霧一同升騰起來,刺鼻的焦糊味掩蓋了血腥味。尚能行動的人群聚集在消防通道裡,試圖撤離,他們驚險踏出的繁雜腳步聲成了樂曲的鼓點。
至於伴奏……並不同樣在消防通道裡,和人流的去向相反,它在頂樓的宴會廳中回響著。
錄音機裡播放的一開始是爵士樂,獨自停留在廳內的古川乾太無視周圍的火焰與濃煙,在音樂中隨意擺動著高瘦的軀體,似乎仍沉浸於剛才的魔術表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