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茫然過後,取而代之的是對這狡辯的憤怒。
付臨星一下想起了他過往的種種表現,如果一切都不是出於付蘭的本心,隻是某種遵循和模仿,自己豈不就是個對聊天機器人付出真情實感的小醜?
所有他感受到的幸福,都是假的……
“這和欺騙有區彆嗎?”他質問付蘭,“用做早餐的方式道歉,估計隻是因為你看到電影裡是這樣演的對吧?
“你心裡毫無歉意,你想的隻是息事寧人。”
他看向付蘭的眼神,就跟何月一模一樣。
付蘭像被刺痛一般移開目光:“我不知道正確的歉意是什麼感覺,無法確定我感受到的是否和其他人一樣,因此也無法確認我的做法是否會讓對方失望。學著現成的例子去做的話,至少能讓彆人好受一些。”
付臨星簡直要被他的不可理喻氣暈:“為什麼要在意這個?感受這東西難道還有標準答案,需要和彆人去比,去分對錯的嗎?你遵從內心去做就好了。”
何其相似的話語。幸好,他還是更像媽媽,而不是像我,付蘭欣慰地想到。
“我不能,小付。”他歎息道,“每次我按直覺行動,幾乎總是沒有好結果。如果不想傷害我在乎的人,我就隻能抄答案。
“這就是離婚的真相,你一定很後悔聽到它吧?
“我時常想,是不是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會更好。畢竟即使離婚,我和你媽媽依然能保證像從前一樣待你。
“可繼續隱瞞下去,又與我們對你的教育相悖,作為父母同樣是失職的。”
他頓了頓,終於說出拖了一晚的那句道歉:“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做出決定的。我一直僥幸以為自己能改變,可惜最後也沒有。”
付臨星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肚子的咕咕聲打斷。
付蘭拿起自己那份三明治:“先吃早餐吧。”
付臨星倒是沒繼續賭氣,也把早餐塞進嘴裡,就像昨晚他一言不發卻也晚飯照吃。三明治有點涼了,但味道還不錯。
“吃你做的早餐不等於接受你的道歉,一碼歸一碼。”他立即做出不等式發言。
借著吃早餐的間隙,付臨星稍微冷靜下來重新思考了一會兒。
老實說,情況沒有糟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至少付蘭還肯與他平等交流。而且儘管真相讓一切都變質了,他從小到大所受的照顧卻不是假的……
他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問:“老付,你這算抑鬱症嗎?”
“去醫院測過,不是,雖然有一定程度的抑鬱傾向。作為副產物我認為也是罪有應得。”
“那你有沒有看過心理醫生?”
付蘭搖頭:“都是浪費錢,出的矯正方案一點用都沒有,而我的問題不是付錢和他們聊天就能解決的。”
他知道付臨星想說什麼,提前堵住了他的嘴:“事實很殘酷,但我必須告訴你,就算某天我這毛病能治好,我和你媽媽也回不到從前了。昨晚你已經體會過識破我的真麵目後,還要跟我一起生活有多痛苦了吧?
“這樣的夜晚,老何她經曆過的何止一個……”
付臨星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