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每天去探望妹妹,就是自己為數不多的主動與人交往的時刻。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她的笑容,就算是做曾經不喜歡的工作,乾活也有了力氣。
妹妹在醫院並沒有什麼電子設備可以用,攤上了我這樣的哥哥,連養活自己都顯得困難,更是沒有錢給她買智能手機或者其他東西。
用手頭上所剩不多的錢去報刊亭,淘換那些已經過期的漫畫和故事雜誌,便是自己這個愚蠢的、沒用的哥哥在經濟和精神上能給妹妹最大的支援。
就連每次買的雜誌是否連貫,是否是同一本都不知道,也無能為力。
每天說不上忙碌地穿行在住處、打工的地方和妹妹的病房。每天的自己像是一隻無頭的蒼蠅,沒有任何想法,被任何人所鄙棄,四處亂竄。
但是,每一次到病房前,都能聽到妹妹那一句溫柔的、強撐起的、打起精神的“謝謝哥哥”。
麵對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這麼不用心的支援,不管是什麼樣的東西,她拿到了都十分高興地對我說出這句話。
妹妹和我完全不同,她溫順、好學,即使是在病床上,也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並不像我,隻是在命運的臭水溝裡不斷蠕動的蛆蟲,慢慢蛻變而長成的令人厭煩的蒼蠅。
要是生病的不是妹妹,而是我,那該多好。每個疲倦的夜裡,我無數次的這樣想。
她對生活既抱有憧憬和希望,也能夠用她的真誠的笑容去麵對每一個善良的人,回報他們以微笑。她這樣子的人活在社會上,一定才有資格去找到活著的意義和人生的希望吧。
每一次看著她拿起過,不知道是否連貫的漫畫書和故事書,麵帶憧憬和笑容地反複翻看。像我這樣的已經喪失了在社會上走下去資格的家夥,也忍不住在心裡泛起一層對未來的希望。
她本來應當是治愈所有人的,如同稀世珍寶一樣的女孩兒。但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住在了醫院裡。
人生似乎一直都是這樣,諷刺得可笑。像我這樣的家夥,仍舊身強力壯。這樣的醜陋的我,完全無法弄清楚活著的意義,對生活沒有辦法的我。
抱著這樣的心思,我每天都會來到妹妹這裡。
直到,那一個冬天的到來。
雖然夏天的工作總是熾熱的,讓人對生活感到了厭倦,但冬天的打工卻更加辛苦。總是會一不小心就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要是沒有保護好,凍瘡就會在身體上不斷地長出,又增加了那難以支撐的生活成本,讓那原本就沒有希望的生活變得更加漫長。
把那凍得輕裂的皮膚,那一直伴隨在身上的凍瘡,就好像無形的疼痛將會一直跟隨自己度過那個漫長的冬天,不停地折磨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
但是,為了活著還是得堅持下去。
可是活著?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搞不懂,也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一直把思緒放在上麵,那就連手頭這幾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也會做不下去的。
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麼,但是隻有這個必須繼續下去。為了不再餓肚子,為了不再感受到胃疼的死去活來,為了能夠看到妹妹偶然間綻放的笑容。
冬天的夜晚又下起了雪。我終於想起來,馬上要過聖誕節,要過元旦了。
妹妹已經躺在病床上兩年了,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說不定她早就已經記不清楚了。
對了,到時候和醫生說說,讓他批準我帶著妹妹出去玩吧。
隻是如果下雪了,下起來的話,輪椅什麼的用不了了吧,還有保暖的衣物,到時候你要給她多準備幾件溫暖一點的外套。她的身子那麼弱,還在生病中,可不能著涼。
那一天晚上,打完工看完妹妹後,我坐在屋子外的長椅上。突然,就下起了雪來。冬天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半。
到時候我就背著她上街吧。好像距離上一次抱著她出門已經過去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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