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承受不住再次失去母親。
大街小巷,城市處處都找了,就是不見蹤影。
柏廷隻覺得當時天都踏了,滿世界都變得黑暗。
可正當他絕望的時候,胸前的bb機傳來消息:【速來派出所。】
趕到派出所後,他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穿著一身娃娃睡衣的張巧莉。
身上的睡衣很不合身,甚至有點小,她的半條腿都露在外邊。
能看出是個小姑娘的。
可就在柏廷剛湊過去,剛準備問時,一道身影先坐到了他母親旁邊。
女孩穿著校服皮膚很白,大大的眼睛,紮著高馬尾,五官很乾淨、漂亮。
柏廷愣了一下,隻見她捧著手裡剛接的水,吹了吹,確定不燙了之後,遞給了張巧莉,“媽媽,你喝吧,不燙。”
聲音很軟很甜。
柏廷顯然更在乎她叫的稱呼。
在他的眼中,女聲就是喜歡玩這些過家家的遊戲,找同齡人玩還不夠,主意居然打到了他媽身上。
他找了一整天,也累了一天,現在是一點耐心也沒有,他直直地看著這個女孩道:“喂,玩夠了麼。”
聽到聲音後,女孩顯然愣了一下,都沒看他,縮著脖子道:“嗯?”
“拉著我媽陪你玩過家家,”柏廷一把拉開了她,“也該結束了吧。”
“不是,”女孩想解釋,但卻被他打斷,“不是,那你為什麼叫媽。”
柏廷蹙著眉,憋了一天的火氣,全部泄在了眼前人身上,“讓你自己的媽聽見怎麼想。”
彼時的少年格外囂張,絲毫不讓著人。
而彼時的女孩也咬著唇,死死不發聲。
這時一旁的張巧莉看見柏廷後,立馬就翻臉砸向了簡挽,道:“就是,我才不是你媽媽。”
張巧莉一個精神病患者哪裡懂得這些。
在她看來,柏廷就是她手裡的長期玩偶,簡挽是撿的玩偶。
長期玩偶出現了,撿的玩偶自然就想丟掉拉。
“可,”簡挽被迫挪了個位置,站了起來。
她聲音怯怯地,頭也不敢抬,“明明是你讓我叫的。”
“行了。”柏廷懶得聽她解釋,撞了她一下,坐到了張巧莉身邊,“也不需要你道歉了,你走吧。”
女孩身體僵著,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
柏廷看著自己母親發青的雙腳,十分心疼,看著女孩又煩了幾分,“怎麼還不滾。”
女孩走了。
柏廷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張巧莉身上,這時警察走了過來,問:“剛那個小姑娘呢。”
“哪有小姑娘,”柏廷沒回答,“這隻有我媽。”
“就剛坐這的那個,”警察道:“這小姑娘昨天晚上撿到了你媽,我們還商量給她發錦旗呢。”
柏廷捏著外套的手一頓,“什麼?”
“昨天晚上人小姑娘要坐火車,你媽硬生生給人拉了下來,非得說人家是她女兒,”警察說:“我們拉回來問,這小女孩說她根本就沒媽。”
柏廷更加沉默。
一直到他帶著母親回家的時候,都一直沒緩過勁來。
愧疚壓得他抬不起頭,滿腦子都被那個身形怯怯、被他嚇得委屈的女孩占滿。
細細回想著下午,他越發覺得自己是畜生,但很快便捕捉到記憶的一角。
那個女孩好像穿得是南城二中的校服。
也就是在此刻,命運的齒輪,在此刻朝著他撥轉。
再次見麵,他一定不讓她受委屈。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一眼,他惦記了她十幾年。
南城二中跟南城一中離得不算近,柏廷騎車子需要半個小時。
他原本是住校,但後來為了去南城二中,改為了跑校。
他每天去,每天回。
周一到周五堅持去,終於在周六探親日的這天,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女孩穿著校服,坐在門房的凳子上,也沒有家長過來,她也不抬頭,隻是低頭做題,靜靜的,特彆認真。
柏廷想要過去,但怕嚇著人家,就在不遠處這麼看著。
第二天,探親日過去了,他沒見到女孩。
漸漸的,他掌握到了規律。
探親日的中午十二點到十四點,以及下午的五點到六點半,她都會準時出現在那。
沒人過來看她,但柏廷每次都會準時出現。
風風雨雨,降雪下霜,四季交替一輪,他由最開始的愧疚,漸漸的漸漸的,變成了觀察,再到猜測,再到感興趣,整整一年半,可他從未上去打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