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第61章
大年初三的早上, 閆陽和程述還在吃著年三十的剩菜和湯圓,大人們早早吃飽了坐沙發那邊討論今明兩天的旅行。
突然一聲拍板,閆陽正夾著牛肉丸的手一抖, 丸子在桌上彈了兩下, 滾到了他大腿上,程述抽了兩張紙過來幫他擦。
“媽,你們說啥呢?”閆陽朝客廳那邊喊, 奈何沒一個人理他。
閆春光擺擺手, “安生吃你的飯。”
“神神秘秘的。”閆陽撇嘴, 看著碗裡還有七八顆湯圓,又看看程述的,於是又往程述碗裡舀了兩顆,“你吃慢點, 等等我。”
程述答應他:“行。”
其實程述也是正常吃飯的速度, 奈何閆陽吃得實在是慢,吃一口湯圓又要吃些彆的壓壓,要不就是嘴巴裡含著湯圓, 一會兒揉揉手,一會兒晃晃腳,一會兒又拉著程述的手玩半天, 以前在家不上學時, 吃個飯吃一個多小時是常事。
還沒等閆陽吃幾口,他就看見老媽站起來往自己這邊來了, “媽,去哪兒玩呀?”
“先彆管去哪兒, 趕緊把你碗裡那點湯圓吃了,一天天看你吃飯比上刑還痛苦。”楊梅梅瞅了眼兒子碗, 開始掐表,“五分鐘,吃完收拾好準備出門。”
“昨天還說看我吃飯治愈,今天就比上刑還痛苦了。”閆陽說得很小聲,隻有坐在他旁邊的程述聽到了。
“嗯?說什麼呢?”楊梅梅瞧他這個樣,眉頭一挑。
閆陽火速乖巧,像隻鵪鶉:“沒有說話,媽媽,我會加速把這些都吃完的。”
“裝,就知道裝。”楊梅梅戳戳兒子腦殼,“裝也沒用,吃完它們。”
“噢……”閆陽悶頭喝了兩口小米粥。
程述在邊上看著於心不忍,三兩口把碗裡的湯圓解決,“楊姨,您先忙,我看著他。”
楊梅梅對程述這孩子一向是放心的,她本來就是要回房間換衣服的,於是應道:“好好好,小述幫我看著他,讓他吃快點。”
“好的楊姨。”程述應道。
“你彆幫著他吃啊。”楊梅梅知道這倆感情好,囑咐道:“今天要去的地兒遠呢,吃少了路上受不了。”
“知道了楊姨。”
楊梅梅一走,程述就把自己的碗挪過去一些,“給我點兒。”
“是誰剛剛說的,”閆陽學著剛才程述的語氣,“知道了楊姨~”
“是我是我。”程述失笑,拿起湯匙往閆陽碗裡去。
閆陽眼疾手快護著碗,“不用不用,這兒剩的餡兒都齁甜呢。”
他家今天的湯圓是兩種餡兒混著煮的,紫皮的是不怎麼甜的芝麻餡兒,齁甜的是黃不溜秋的花生白糖餡兒。
閆陽先前給程述舀的都是紫皮的芝麻餡兒湯圓,現在碗裡就剩花生白糖的了,甜得不行。
而且程述從小到大都不怎麼喜歡吃甜的,閆陽可記著呢,他雖然吃東西這方麵挑了一些,這也不喜歡那也不愛,但他不會逼著人吃不喜歡的食物。
“沒事兒,我也沒吃飽。”程述捏捏閆陽蓋著碗的手,示意他挪開。
“你沒吃飽啊?”閆陽掃了圈桌麵,把那大半碗小米粥挪過去,“那你吃這個,我覺得我吃完湯圓肯定吃不下這粥了。”
說完閆陽往嘴裡塞了兩顆湯圓,撐得腮幫鼓鼓的,眼睛瞄著程述。
“行。”程述就著他的碗喝了兩口粥,瞧見吃得腮幫鼓鼓的閆陽。
他怎麼會不明白閆陽想的什麼呢,程述不知道彆人談戀愛是怎麼樣的,反正他總是會被閆陽這樣突然暖一把的行為給戳到,就……很想親他。
閆陽終於咽下最後一顆湯圓,見程述眸色沉沉地看著他,心下一動,偷偷瞟了眼客廳,客廳裡現在就剩程阿姨和他爸在說話,沒人注意他們,於是動作極快地在程述唇上咬了一口。
程述果然被他嚇一跳,抿著唇抬眼看了一圈周邊,閆陽單手撐著腦袋看程述的反應,手肘支著桌子衝他“嘿嘿嘿”地笑。
也算是報昨天的仇了。
程述抬手捏捏他的臉沒說話,三兩口把碗裡的粥喝完,和閆陽一起收拾完碗筷,隨後和程曉曉回家收拾行李。
玄關門合上,程曉曉看了眼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述這會兒心情極好,注意到他媽的情緒,“媽,怎麼了?”
“你倆…”程曉曉琢磨著,斟酌用詞,“如果你們不打算太快坦白的話,平時還是注意著點。”
程述愣了下,笑:“好的,剛剛太突然了,我也沒反應過來。”
程曉曉:“……”
突然有種被兒子塞了一嘴狗糧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次的出行是當天去當天回來,沒什麼需要收拾的,他們最多就是回去換一身厚點的衣服。
不像之前去超市買菜時分彆開兩輛車,這回是一大家子出遊,主要是玩兒,開兩台車多少有點沒意思。
於是閆春光開了輛SUV,一行七人剛好能坐得下,後備箱也夠大,放完行李還有不少空餘。
上車後閆陽陪著爺爺奶奶坐在最後一排。
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位於遠郊的紅山寺,奶奶骨子裡就是個傳統的人,這個年在她覺得過得太不正式了,鞭炮沒燃也沒正經拜觀音佛祖,這兒離家又遠,也不知道祖宗聽沒聽到,想得多了心裡始終過不去這坎兒。
於是今兒一大早就找閆春光說了這事兒,問他附近有什麼廟啊佛啊,帶她去拜拜。
閆春光本來就打算這兩天全家人一起出門逛逛,商量過後便決定去紅山寺。
紅山寺,這地兒閆陽也聽過,這兩年在網上挺火的,也算是大半個網紅景點了。
為什麼說是大半個,因為原本的紅山寺在本地就挺有名氣的,主要是求姻緣靈驗,據說來到這裡求姻緣的年輕人,不出半年就會結婚,家庭和睦美滿,夫妻恩愛。
具體是怎麼大火起來的,網絡上眾說紛紜,其中點讚最高的一個說法是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小龍套,來這裡拜拜後沒半年就紅火起來了,小龍套來這裡還願時恰好被黑粉撞見拍下照片。
十八線小龍套長得實在是美貌,加之新作品播出,大家一看,好家夥,這龍套演技也還可以啊!
在這個看重樣貌和實力的時代,小龍套不光沒被黑,還順勢把這紅山寺給稍微帶火了些。
於是這紅山寺求姻緣的少了,求事業求財倒多了。
按理說這也沒什麼,比這有名的寺廟多了去。隻是後來小龍套突然和圈內大佬官宣領證,讓眾人又想起那紅山寺原本那求良緣得良緣的屬性,再看看龍套如今的愛情事業雙豐收。
媽的,好像真挺靈驗的。
一時間這個紅山寺更加火了,其中還有不少明星偷摸來被人撞見的。
以至於到了後麵,紅山寺祈願靈不靈的放一邊說,至少是個追星打卡聖地,來了這兒輕鬆get你喜歡的明星照片。
周邊的商業生態也越來越好,原本是在山頂的一家小破寺廟,因為這個明星效應,擺攤的人多了起來,被統一管理後搖身一變成了天天開放的紅山小廟會。
閆春光想的是去這兒,孩子能逛逛廟會放鬆一下,又能滿足自家爸媽要燒香拜佛的心。
紅山寺離他們家實在遠,開車得三個多小時,剛開始在市區,閆陽還能嘻嘻哈哈地在車裡聊天逗悶兒,等上了高速 ,不用開一陣停一陣地等紅綠燈後,他第一個犯困,最後腦袋一歪靠著椅背睡著了。
活躍氣氛的開心果睡著了,車上其他人也沒挺多久,隻有開車的閆春光夫妻倆還醒著。
作為睡得最早的人,閆陽醒得也是最早的。
楊梅梅在副駕上磕著瓜子兒,注意到後邊的動靜回頭,“喲,豬崽子醒了?”
閆陽揉著後脖頸哼兩聲,靠著椅背犯迷糊。
“估計坐累了,”閆春光和楊梅梅說,又瞅了眼後視鏡,“再眯會兒就到了。”
“嗯。”閆陽反正也沒完全醒,聞言眼睛又要闔上時,膝蓋被輕輕碰了碰。
閆陽睜眼,見前座的程述扭頭看他,於是伸了個懶腰慢吞吞湊過去,側臉貼著椅背,小聲問:“咋了?”
“跟你換個位置。”程述解開安全帶。
“不用啦,”閆陽從窗戶那側伸手按著程述肩膀,順著他胳膊往下摸,直到握上程述的手,“也不是很累。”
楊梅梅注意到這倆孩子對著腦袋嘀咕,又看到程述解開了安全帶,插話說:“小述彆折騰了,再過會兒到了,把安全帶係上。”
“就是就是,再過會兒都到了,”閆陽偷摸撓撓程述手心,“聽見了嗎,係好安全帶。”
程述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把安全帶係上了。
紅山寺坐落在山頂,一共就兩條路上山,一節一節的千階和西北的纜車。
考慮到兩位老人的身體,爬樓梯又冷又容易腳滑的,怕他們身體受不住,閆春光早早就在軟件上買好了纜車上山的票。
上了山拜完佛祖後,閆春光他們要陪著倆老人去聽人誦經,讓程述帶著閆陽在附近逛逛。
大人離開前閆陽是滿嘴‘好好好’應下,待他們一走,閆陽有些不服,開始揪字眼,“為啥說是你帶我啊?”
“我比你大。”程述牽上他的手,和他一同往外走,“哥哥照顧弟弟,帶著弟弟玩兒不是理所當然?”
話是這麼說著……好像也沒錯。閆陽把自己說服了,不再糾結這個。
廟會,在南城時閆陽不是沒逛過,不過他還是第一次逛北方的廟會。
也不知道是不是網紅景點的緣故,閆陽一路看下來覺得這個廟會更像是個小吃街,就是紅燈籠掛得多了點,然後空氣裡彌漫的都是什麼鐵板魷魚,臭豆腐炸串這些味兒。
順著人流往前走,到了一塊較為平緩的坡地前,頂上立著幾顆掛滿紅布條的樹,邊上還有幾排柵欄,上麵同樣的也掛滿了鎖。
枝上結善緣,樹底鎖同心。
閆陽一下就來了興致,許願?他在行啊!於是拽著程述去排隊買布條和鎖。
終於輪到他們,閆陽一口氣買了七條紅布和兩把鎖,布條買最好的,鎖也是要最堅實的。
兩人找了張人少的長桌,把布條從袋子裡拿出來擺放整齊,又用桌上帶的石頭壓好。
七條紅布,放在袋子裡輕飄飄的沒覺得有多少,現在一擺開,巴掌大的紅布條排列起來,頓時占了小半張桌子。
“你寫你的,我寫我的。”閆陽給他扔了支筆,就埋頭開寫。
程述拿著筆沒動,看閆陽在第一條紅布上寫下幾個大字——
“保佑爺爺身體健康。”
程述亂七八糟地想著,閆陽從小到大,碰著這些能許願的地方,總是會寫很多,恨不得為他認識的人全寫上一遍。
才想到這兒,就看見閆陽第二條布條寫完了,嗯,是“保佑奶奶身體健康”。
程述一下沒忍住笑了,還好這家夥注意力沒在他這,不然一跺腳又得生氣,不過他生氣也好哄就是了。
閆陽一口氣寫了四條才停下來,家裡人的都寫完了,現在這條是他自己的,寫什麼呢?
他有些苦惱,眼睛偷偷往旁邊瞄,想看看程述寫得怎麼樣了,結果正正好和程述的視線對上,嚇得他一驚。
“你看我乾嘛?”閆陽瞪眼,護著自己的那條紅布,“自己寫自己的。”
“好好好,不看你。”程述說完低頭開寫,閆陽琢磨了一陣終於下筆。
閆陽寫完繞著這幾顆樹看了圈,儘可能地挑了個紅布少的枝椏掛上,看著掛成一排的紅布滿意點頭。
接下來寫同心鎖,他倆沒在上麵些什麼膩歪的話,隻是簡單地把名字寫上,末了閆陽又畫了個大愛心圈著。
“賣鎖的人說,鎖身都是不鏽鋼做的,不怕生鏽。”閆陽蹲在程述旁邊看他掛鎖,又看到邊上那一大堆和自己買的那把一模一樣,生鏽著的鎖,懷疑道:“小述,我怎麼覺得好像被騙了。”
“管它呢。”程述把鎖徹底擰上,隻聽見哢噠一聲,“難道生鏽了你就不愛我了?”
大庭廣眾下突然被程述這麼直白的一問,閆陽心猛地漏掉一拍,“啊”了一聲,“肯定不會啊。”
“那不就行了。”程述站起來,從兜裡拿紙巾出來擦手,看了眼手表,衝閆陽伸手,“起來吧,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噢……哦。”閆陽應了兩聲,蹲著仰頭傻愣愣地看著程述,一動不動。
“起來了。”程述彎腰,一手撐著膝蓋,另一隻手捏著閆陽的臉揉,軟軟肉肉的手感極好。
“疼!”閆陽拂開他的手站起來,抱怨:“你變了,一點都不疼我了。”
“我哪兒不疼你?”
“你哪兒都不疼我,把我臉捏成這樣。”
“哪樣了?我看看。”程述歪頭去瞅閆陽的臉,白白嫩嫩的,除了下頜被自己剛剛揉得紅了點,彆的什麼都沒有,“嗯?哪樣了?”
“這樣!”閆陽趁程述不注意,雙手捧著他的臉就是一頓揉,揉完了撒腿就跑。
跑一段還回頭衝他做鬼臉。
看起來非常得意。
程述被他逗樂了,難得玩心大起,撒腿追上去又在閆陽臉上摸了把,閆陽也不甘示弱。
兩人一路笑鬨著回到紅山寺院門口,恰好和聽完誦經的家人迎麵碰上。
“在家悶壞了。”楊梅梅看著兒子鬨得紅撲撲的臉,又被閆陽手肘上挎著的紅布袋吸引,“買啥了?”
閆陽扯下袋子給楊梅梅看,又在一旁將自己和程述買紅布條許願的事兒說出來,紅布袋是買布條送的。
“那正好,給你奶奶裝東西。”楊梅梅打開布袋,“咦?這什麼?”
說完從袋子裡拿出兩條紅色手串,上麵還掛著小福袋。
閆陽湊過去打開看,小福袋裡是一張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
“唔,送的吧。”閆陽拎著手串支吾著說,確實是送的,買同心鎖送的。
“好了,現在也輪到我們去逛逛了。”楊梅梅沒注意到兒子的一樣,拍拍他肩膀說,“小向導帶路!”
“好嘞!”閆陽把這兩條手串揣兜裡,瞄了眼程述,靠,人家正和程阿姨有說有笑的,自己白緊張了!
突然被點成臨時向導,對此閆陽十分儘職儘責,帶著家人從頭逛到尾。
廟會是一條十字街,按順序逛了一圈也要不少時間,一眨眼下來已經是下午四點,肚子也餓了。
山上都是些炸串燒烤麻辣燙偏多,老人吃不慣這些口味重的東西,於是一行人又坐纜車下山。
吃飽喝足後就該回家了,和來時一樣的是,還是閆春光開車,楊梅梅副駕,不一樣的是,程述和奶奶換了個位置,和閆陽一塊坐在後排。
爺爺喜歡睡覺,這點閆陽深得真傳。上車後閆陽幫爺爺調好頭枕椅子的角度,爺爺笑嗬嗬擺擺手,眼罩一戴就開始有打呼的跡象了。
車子裡放著dj版的鳳凰傳奇歌曲大串燒,閆陽蓋著脫下來的羽絨服,坐在中間身子往左歪靠在程述肩頭,聽著嗨爆的音樂,眉頭蹙著乾瞪眼。
“聽麼?”程述給他遞了個耳機。
“嗯哼。”閆陽應了聲,沒動。
程述伸手把耳機塞到他右耳,並把聲音調大了些,然後點了播放。
耳機裡一開始是一片靜默,沒聲兒,閆陽還以為耳機是不是有毛病壞了,結果等了幾秒,耳機裡傳出來一陣上課鈴……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今天跟著我的腳步,來一起探討物理的……”
“我去。”閆陽閉著眼,手躲在羽絨服下,捏著程述大腿,“你什麼癖好啊?放這個。”
“有睡意沒有?”程述問他。
耳機裡的物理課還在繼續,閆陽眼都沒睜,“暫時不想睡,放點彆的來聽聽。”
“行,”程述劃著手機,“想聽什麼?”
“唔…讓我想想,吃飯那會兒外麵地攤歌手唱的那首!”閆陽晃了晃藏在羽絨服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
“好。”
清澈溫柔的男聲從耳機裡緩緩流出,嗓音是少年特有的純粹。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你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睛,出現在我的夢裡。
……
不管未來會怎麼樣,至少我們現在很開心。
不管結局會怎麼樣,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我不會把它當做遊戲,因為我真心對你。”[1]
閆陽聽得入了迷,在歌曲結束後,悄摸在程述耳邊說:“我也是。”
我不會把它當做遊戲,因為我真心對你。
程述聽得心底一陣悸動,借著整理衣服的動作,在閆陽額頭印下一個吻,嗓音發沉,“我也是。”
我們是一樣的。
“對了!”閆陽突然坐直,從羽絨服兜裡摸出來那倆手串,“呐,這個給你。”
“手串?”程述有點印象,今天買同心鎖送的。
“嗯呐。”閆陽扯開小福袋給他講解,“你看裡麵還能裝平安符,我以前不是送過一張平安符給你嘛,剛好裝裡邊!”
“嗯…兩張平安符裝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程述想到閆陽送的那張平安符的現狀,不行,這傻子知道又得多想。
“你怎麼比我奶還迷信了。”閆陽皺眉瞅他。
程述還沒想好怎麼說,就聽閆陽自個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想了一下,確實不太好。”閆陽小聲且嚴肅地說,“等你回家了你把倆平安符放遠點,小心彆讓它們見麵了,聽到沒有?”
得,傻蛋自己把自己說服了,程述簡直被他樂死,“好。”
第62章 第 62 章
第62章
一中開學的時間在同市高中裡算晚的了, 彆的高中正月初七初八就準備開學事宜,一中愣是讓學生過了正月十五才開學上課。
閆陽在京市一直待到正月初十才和家人一起回南城。
從冷且乾燥的北方,回到冬季陰雨不斷的南方, 體感差距還是非常大的。
閆陽才下飛機, 就覺得自己周圍至少擺了不下十台的加濕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對著自己噴氣。
噴的還是冷氣。
在沒有地暖,冬天室內溫度隻有一兩度的南城, 閆陽回來第二天就喜提感冒。
房間裡, 閆陽苦兮兮地喝著中藥, “等我以後買了房子,要給整間屋子都鋪上地暖。”
程述手上捏著一小塊糖,聞言空著那隻手摸摸他腦殼,“一口悶會不會沒那麼難受?”
“悶不動, 喝得想吐。”閆陽喝得齜牙咧嘴, 自從老爸老媽工作忙沒時間管他之後,感冒發燒都是吃的西藥,已經很久很久沒喝過中藥了, 實在難以下咽。
好不容易喝完一碗藥,閆陽又是吃糖又是漱口,才勉強把嘴裡的苦味壓下去。
程述看他焉噠噠的樣兒心裡也是受不了, 沒什麼事也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 隔半小時就喊閆陽起來喝水。
屋裡開了空調還是冷,晚上閆陽抱著程述的腰睡覺, 鼻子上貼了通氣鼻貼,涼颼颼的, 讓他忍不住一直往被子裡縮。
生病的人需要休息,於是寒假僅剩的幾天就這麼被他睡過去了。
好在開學那天閆陽的感冒也好了七七八八。
挨著學校那幾條街道還是和去年一樣的堵, 閆陽跟在程述身後下車,關了車門跟老爸說再見。
“在學校乖乖的,聽老師的話知道沒有。”閆春光說。
這話瞬間讓閆陽有種回到幼兒園的感覺,他“嘖”了一聲,“我又不是小屁孩。”
閆春光哈哈大笑,“你多大在我這兒都是小屁孩,回去了啊。”
閆陽無語,擺了擺手:“拜拜。”
開完班會就開始搞衛生,接著就上課。
雖說是開學第一天,但是課還是正常接著上學期的來,高中教學進度本來就快,像他們班再過個一個月,就能把整個高中的課本學完,可以開始第一輪複習了。
和上學期不同的是,這個學期開始,他們多了一個晚自習,下午五點放學,晚自習的時間是六點到七點半。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開學都這樣,將近一個月的假期過去,同學見麵都比之前熱情許多,教室裡一整天都熱熱鬨鬨的,大家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這種情況也就持續了幾天,很快大家的情緒都被繁重的學習任務給壓下去了。
閆陽也明顯能感覺到,這個學期的節奏明顯加快了,三天一小考,兩周一大考,每次考試都上排名,同時還要學習新的課程。
在像是被按下快進鍵的學習節奏下,時間幾乎是轉瞬即逝,眨眼一個學期就過了一小半。
又是一天晚自習,教室裡難得又開始活躍了。
每個學校在製度方麵可能不太一致,但是在放假這一塊那是相當的一致,那就是——
每次有什麼節假日,不到最後一天是不會公布放假計劃的。
而晚自習這會兒活躍的原因無他,後天是清明,又是周四,大家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學校會幾天假。
有說四天的,周日本來就是休息天,關清明啥事?又有說學校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必定是調休,從周四放到周六,周日回校補周五的課,下周要上六天學,看似放了三天,實際上去掉本來就要放假的周末,也就一天。
對此各有各的看法,於是班裡就分了三撥人,一撥姑且算是天真黨,他們覺得本來就是我的假期,挨著一起放怎麼了?憑啥讓我補課,肯定放四天!
一撥則是活得現實黨,認為指定是‘調休式放假’,還有一撥就像閆陽這樣的躺平享樂黨,放幾天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過的。
等下了晚自習後,閆陽上車雙手搭在駕駛座椅背上,問他爸:“爸,過兩天要放清明假了。”
“知道,你奶奶還讓我帶你回去祭祖。”閆春光說。
閆陽“啊”了聲,點點頭,然後靠著程述淺淺歎了口氣。
“怎麼,不想去啊?”閆春光瞅了眼後視鏡。
閆陽靠著程述的肩搖頭,意識到他爸在開車沒空看他,又出聲道:“不是,就是覺得上山好累啊。”
“那也沒辦法,你奶奶你知道的。”閆春光往左打著方向盤,駛進巷道,“小述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閆叔,我去不了。”程述答道。
“他要上課複習,周日他有考試,可重要了。”之前那個保送的事兒,還有一次線下的筆試,很操蛋的日期,剛好卡在假期這幾天。
閆陽愁眉苦臉,說完又淺淺地歎了口氣,他就是煩這個。
“這樣啊……”閆春光皺著眉,確實不太好處理。
指尖被人輕輕捏了下,閆陽抬眼看著程述。
“難受了?”程述輕聲問。
閆陽搖搖頭,不是難受,是擔心。
這次清明程述不和他回老家,這幾天隻有他自己在家待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家裡人傳染的,閆陽就是覺得不放心。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們的生活狀態一直是被父母車接車送,如果老爸忙不開那就老媽來,他們也很久很久沒有自己單獨在家待過了。
用他媽的話說就是,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崽子,程曉曉也隻有程述這麼一個寶貝孩子,那兩個人一天沒抓到,他們就不可能放得下心來。
說實話,閆陽之前是不太理解他爸媽心態的,甚至還勸他們不要太操心,該乾啥乾啥,實在放心不下可以請司機接送,結果被對啥事兒都看得淡淡的老爸一口回絕。
直到現在,他要跟著爸媽回村裡祭祖,程述要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待好幾天,他終於懂了。
閆春光顯然知道了問題所在,回家之後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宣布當天去當天回,不像往年那樣在老家住幾天了。
“爸爸媽媽真好!最愛你們了!”閆陽對於這個結果非常滿意,蹦蹦跳跳地繞著閆春光楊梅梅轉了好幾圈。
第二天上學,學校終於公布關於這次清明假期的通知,從周四到周日,一共四天,下周六補周五的課。
調休黨完勝。
閆陽家祭祖的日子定在周五,清明假的第二天。
這天他們起了個大早,要趕回村裡幫忙。
南城清明這個時間段的氣溫屬於是穿兩件有點熱,一件又有點涼,下雨就算了還悶得慌。
爸媽在樓下清點要帶回村的東西時,閆陽在樓上抱著對象情意綿綿。
“你自己好好待在家裡,不要亂跑知道嗎?”閆陽抱著程述脖頸,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好,我會的。”程述親他的眼,話裡滿是笑意:“你爬山的時候也小心點,彆嫌熱不戴手套,也不要亂鑽亂撥草叢,累了要看清地麵有沒有東西再坐,不要隨隨便便就……”
“往地上一坐,坐到蛇啊螞蟻堆啊你找誰哭去。”閆陽接上他的話,說:“我知道啦,這話你每年都要說一遍,我都能背出來了。”
“背下來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為了不被翻舊賬,閆陽親了程述一口強行停止這個話題,“難得我覺得我今天有點男朋友的樣兒。”
程述樂了,逗他:“男朋友的什麼樣兒?”
“寵人的樣兒唄,”閆陽驕傲仰頭,“難道你不覺得說讓你好好待在家彆亂跑這話時的我很蘇嗎?不覺得我特彆寵你嗎?”
程述簡直要被這活寶樂死了,笑得停不下來。
閆陽看程述笑得開心,自己也跟著傻樂,樂著樂著回過神來覺得不對勁,捧著程述的臉不讓他笑,語氣還挺嚴肅:“難道你沒感覺到嗎?”
程述清了下嗓子,勉強把笑意壓下去,“當然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什麼?”
“陽陽對我的愛。”
第63章 第 63 章
第63章
閆陽的老家在南城禾花村。
禾花村雖說是村, 卻不是人們認知裡的沒幾戶人家的小鄉村,甚至比周邊的一些鎮都要大。
村裡還專門修了一條步行街,有賓館酒店, 還有幾家大型超市。
以步行街為中心往外擴是兩條大馬路, 路邊的屋子也多,隻是出了這兩條大馬路後,就開始變得非常山, 房屋也變得分散, 都是隔個百八十米才有那麼三五戶人家, 中間隔著的要麼是山,要麼是大片大片的稻田。
從家裡出發時還黢黑的天,等到禾花村街上時已經大亮了。老家離街還有一段距離,車子沿著山路彎彎繞繞開了十來分鐘。
清明和重陽對於當地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當地人除了祭拜自己的至親, 還會有一個群拜,也叫大眾山。
大眾山就是同一個姓氏的人一起去掃墓,掃誰的墓也有說法, 每次臨近清明或重陽時,關於今年要去拜哪個墓家族群裡都要討論許久才能定出來。
大眾山人數按閆陽記憶中的印象,一般情況少則三五十人, 多的時候一兩百都有的, 這也是清明重陽掃墓中最耗費時間的地方。
像閆陽他們回來後,馬不停蹄地去山上祭拜完先祖, 要趕在中午前到達大眾山彙合點。
爬山也是一段艱難的路程,一年隻來兩遍的山, 路自然也是靠現砍現挖出來的,以前挖出來的階梯還有點模樣, 隻需要把雜草枝乾砍掉就行。
說是階梯其實也就是個方形小坑,主要是給你一個地方下腳,方便你使力網上爬,身強體壯的男人輪流在前麵開路,後麵跟著的都是老人婦女小孩兒。
好在這座山坡度較為平緩,算是比較好上的類型了,老爸和爺爺在前麵和人輪流開路,閆陽和老媽一路陪著奶奶跟著大隊伍走,一邊走一邊聊,歇了兩三回終於到了山頂。
人多力量大,到了山頂每個人拔幾顆草,不過十分鐘,一片平整無雜草的地麵就整理好了,可以開始擺放祭品祭拜了。
“陽陽,過來過來。”閆奶奶回頭衝孫子招手。
閆陽走上去,彎腰低頭問:“咋啦奶奶?”
“這個地呢,考試很靈的,要認真拜拜。”奶奶在閆陽耳邊說。
閆陽看向墓碑,墓已經翻新過幾次,碑也修得一次比一次的大,碑文刻的是這個墓主的生平。
十三歲……秀才,閆陽注意到這幾個字,又粗略掃了一遍碑文,以前從沒仔細看過碑文上刻的什麼,現在認真瞧終於懂了,他就說怎麼每次拜這個墓,小孩兒都會特彆多。
想到這,閆陽雙手合十,默默閉上眼睛——
保佑程述考試順利,超常發揮!
拜完這一座還得繼續,按照往年的速度一個下午掃兩個墓不是問題,掃完剛好是傍晚,然後驅車回禾花村街上提前訂好的飯店吃上一頓,往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明明白天一天都是陽光明媚,結果到了傍晚準備下山時,天空卻飄起了毛毛細雨,好在雨勢不大,沒把泥土打得太濕,不然泥濘的山路會使下山難度加倍。
閆陽:下山了,在去吃飯的路上,快回去啦!
信息發出,小綠框邊上的圈不停在轉,閆陽盯著這個圈咂嘴,等了兩分鐘,小圈變成了感歎號,同時界麵也出現了發送失敗的提示。
閆陽歎了口氣,在山上還能有一格信號,能和程述發發微信聊聊天,下了山是一格信號都沒了。
左右都是沒有網,閆陽把手機揣兜裡,靠著椅背歪頭看向車窗,玻璃被雨水劃得斑駁,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連著一天的體力勞動,多少會讓人變得疲憊,閆陽看著昏暗的車窗,眼皮越眨越慢,視野也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喚醒閆陽不是老媽喊他起床的聲音,而是老爸和爺爺奶奶的談話聲。
閆陽微微睜眼,車裡隻剩他一個,爸媽撐著傘在車外站著,他降下車窗,看著在車頭撐著傘站著的家人,他們說的話清晰地傳進車內。
“媽,公司有些急事,我得先回去處理。”閆春光說。
“公司什麼事比家裡人一起聚聚還要重要?”奶奶有些不高興。
“老婆子,以後有的是時間聚,孩子要忙就先讓他忙。”爺爺說。
“媽,下次回來再和你好好逛一逛,這事真拖不了。”閆春光眉頭緊皺,看了眼老婆。
楊梅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閆春光這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幫著說道,“媽,工作的事兒最講究及時,效率,今天拖一次,下次人家就不來了。”
是這麼個道理,就是…老人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說:“回去吧,小心開車。”
就一會兒的功夫,雨開始下大了,風裡裹挾著雨水刮了閆陽一臉,閆陽不得不把車窗關了,車子隔音很好,窗戶合上之後,外麵的風聲雨聲,連同爸媽他們的說話聲也一並聽不見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副駕車門從外麵被人拉開,楊梅梅彎腰上車,閆春光幫她合上車門後繞回主駕開門上車。
“老公,怎麼了?”楊梅梅問他。
閆春光啟動車子,踩下油門,“剛才警察局那邊給我打電話,說上次挾持陽陽那兩個人抓到了。”
本來有些困頓的楊梅梅聽到這個,頓時清醒,“那我們現在回去是……”
“先去醫院看小述,再去警局。”閆春光打斷妻子的話,沉聲說。
楊梅梅聽罷一驚,還沒等她說話。
“小述?小述怎麼了?!”閆陽扒著副駕座椅,腦袋探到兩張椅子中間,如果不是有安全帶拉著,估計就要跳起來了。
車裡一直沒開燈,夫妻倆從上車之後也是急急忙忙的,沒注意後座的兒子。
閆春光和楊梅梅都被嚇一跳,他們沒想到兒子醒了。
閆春光張了張嘴,歎了口氣,說:“還不清楚,電話那頭說得匆忙。”
“陽陽彆擔心啊,小述這麼聰明,肯定沒事的。”楊梅梅扭著身子,輕輕拍著兒子的手背。
“嗯……”閆陽慌得不行,又不敢說太多,怕影響老爸開車。
“好了,乖乖坐好,一會兒就到了。”楊梅梅說。
閆陽點頭,在座椅上坐好,脊背挺得直直的。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屏幕亮起,解鎖,上麵還是他和程述的聊天界麵,他往上撥,略過自己發送失敗的信息,看著下山前程述囑咐他小心的消息出神。
從鄉鎮回南城的路上,車比白天少了很多,閆春光開車的速度也提了不少,早上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現在硬是半小時就回到了市區。
在窗外開始出現霓虹燈時,閆陽猛地回過神,他們現在在南城大橋上了。
閆陽貼著窗看外麵的擁堵的車流,問:“爸,小述在哪個醫院?”
“市一,快到了。”閆春光一下一下地拍著方向盤,現下這個點剛好是晚間高峰期,路堵得不行。
閆陽“嗯”了一聲,拇指輕輕摩挲著手機邊框,還是那個界麵,還是隻有他發送失敗的信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鍵盤上敲下兩個字,發送。
與此同時,南城第一醫院外科病房,周卻翹著二郎腿,一手舉著手機,磕著從護士站順來的瓜子,悠哉悠哉地看著電視。
病房裡隻有手機裡傳出來的對話聲,音量不大。
“叮咚!”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響了一聲。
鈴聲很是響亮,周卻抬眸看向病床上閉眼躺著的人,開口問:“要看嗎?”
“麻煩了。”
“幫你開鎖?”周卻把屏幕麵向他,嘴裡嘟囔,“這能識彆的了麼?喲還真開了,科技改變生活啊。”
“你現在也沒手,”周卻拿著手機滑,“微信?我瞅瞅昂,想你……艸!”
周卻罵了一聲,把屏幕轉向程述那邊,心裡頭持續罵罵咧咧。
程述抬手想去戳屏幕,周卻看著他手上那根開始回血的輸液管皺眉,手機一收,“算了彆瞎折騰了,發什麼。”
程述:“擁抱那個小貓。”
周卻麻溜發完讓他過目,就把手機放回櫃子上,“你們倆味兒太衝,隔著屏幕我都受不了,出去透透氣。”
程述“嗬”了一聲,又閉上眼。
周卻合上門,在門邊的椅子坐下,緊繃了半天的心終於能放下了。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先是救人,又是被人救的。
這幾個月過得真是比電視劇還精彩。
沉默地發了一會兒呆,周卻想起裡麵躺著那個還打著點滴,才開門準備進去,就聽見走廊那頭鬨哄哄的,周卻轉頭,就看見走廊那頭走來幾個人,拉著一個小護士說話,神色著急。
“閆陽?”他喊了聲。
閆陽聞聲轉頭,看見周卻,還沒來得及說話,老爸先開口了。
“小卻同學?!”
“叔,程述在這間。”周卻指著房門說。
話音還沒落下,他就看見閆陽“嗖”地從他麵前跑進病房。
跑得還挺快。
閆春光和楊梅梅好歹活了大幾十年,肯定比兒子穩得住,加快步伐走過來和周卻一起進去。
閆陽看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程述,心跳從聽到他出事那一刻起就沒慢下來過,現在更甚,胸膛裡跳著的那顆東西要奔著嗓子眼出來了。
他腦子裡設想了很多,好的壞的,最終還是逃離不掉當初那股恐懼,沒人比他更清楚了,那種刀架在脖子上,不能反抗的感覺。
所以在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時,眼淚沒有理由的就從眼眶湧出來了,他們一起長大,閆陽從來沒見過程述這副模樣。
程述從小就是彆人家小孩中的典範,懂事,自律,進退有度,話雖然少了點,性格也冷了些,可他從未和其他人發生什麼爭執,從來不會讓人為他操心。
閆陽很想摸一摸程述,又不知道哪可以碰。
閆春光和楊梅梅進門看到這個場景,也紅了眼眶。程述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在他們這兒早已是親人。
“閆叔…楊姨……”程述扯了下嘴角,動了動身子,想換個舒服的姿勢卻被楊梅梅趕忙阻止。
“天殺的……”楊梅梅哽咽著去碰了碰程述包著白色網兜的發頂,“他們怎麼這麼狠……”
閆春光抹了把臉,見人清醒著能說話,心放下了一半,於是說:“你們先聊,我去問問醫生小述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述,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楊梅梅沒去問事情經過,那兩個人已經被抓住,剩下的都不急。
“會的。”程述看著從進門開始就站在床尾,一直沉默著的閆陽,說:“楊姨,我有些口渴。”
“好好好,姨就去給你倒點水。”楊梅梅轉身往外走,“陽陽你看著點針水,小卻你渴不渴,也給你帶一杯吧。”
周卻原本就隻是安靜站在一旁待著的,這會兒見楊梅梅要接水給他喝,趕緊回道,“不用了姨,我知道開水在哪兒,我陪你一塊去吧,正好我也渴了……”
門被輕輕合上,病房裡隻剩下小哥倆。
程述動了動唇,喊:“陽陽。”
閆陽低著頭,沒有應他。
“陽陽,”程述又喊了一聲,聲音裡透著虛弱:“我有點疼…”
果然,聽見他喊疼後,閆陽終於抬頭,擰著眉走近,“哪兒疼?”
“坐這兒。”程述打著點滴的右手拍了拍床邊。
閆陽怕碰到傷處,不敢亂坐,啞著嗓子問:“哪疼?”
“陽陽。”
“噢。”
“陽陽啊。”
“嗯。”
“陽陽……”程述抬了一下右手,“打的藥水疼。”
閆陽掃了眼房間,把立著牆角的折疊椅抻開坐下,把手搓熱乎了貼在他掛著點滴的手臂上。
“這樣碰你會疼嗎?”
“不疼,很舒服。”程述柔聲說,“陽陽對我真好。”
這話像是打破了閆陽的防線,大顆的眼淚順著麵頰滑落,“這算什麼好,你平時不就是這樣對我的麼?”
閆陽沒說錯,以前他生病,冰冷的點滴打得手臂難受時,也會對程述撒嬌,於是程述會把手掌搓熱,幫他暖手。
他舒服了也會對程述說你真好。
現在的情況是完全反過來了,閆陽覺得一點也不好。
“彆哭。”程述本意是哄人高興,結果卻差了二裡遠,不免有些懊惱。
“我就哭!”閆陽壓著聲兒吼他,“我都要嚇死了你還不讓我哭!?”
“讓,肯定讓。”程述順著毛說。
“我還能對你更好。”閆陽看著程述眼睛,低聲說。
“嗯,我知道。”
“你要快點好起來。”
程述看了眼自己打著石膏的左手,“我儘力。”
第64章 第 64 章
第64章
在閆春光去警局了解情況期間, 周卻被楊梅梅拉著仔細檢查了一番。
“有沒有哪裡痛?”
周卻搖頭。
楊梅梅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程述,擔心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於是說:“我給你約個全身檢查。”
周卻連忙說道:“不用了阿姨, 我自己知道我的身體,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揍人揍得手疼。”
閆陽聞言在他後背上中下拍了幾下,周卻頓時痛吸一口氣。
“媽, 他撒謊。”
楊梅梅見狀嚴肅起來, 拉著周卻往外走, 邊走邊說:“小卻,小傷不重視往往也會出大問題,何況你是被牽扯進來的,我們更要保證你的身體健康情況, 走, 阿姨帶你去找醫生看看。”
周卻推脫不過,愣是被帶去檢查了一遍,得到的結果是皮外傷, 醫生給他開了幾盒跌打損傷的膏貼。
楊梅梅去給周卻拿藥,她這一走,病房裡就剩他們幾個。
閆陽讓周卻坐陪護椅, 他蹲在床邊給程述捂手, 隨便找了個話聊,“周卻, 你這次怎麼也在啊?”
在閆陽看不到的角度,周卻迅速看了程述一眼, ‘啊’了幾聲說,“我來找程述拿卷子。”
“卷子?”閆陽仰頭看他, 想了一下,說:“好像這次放假學校沒發卷子啊。”
“不是你們平時做的那些,是程述以前競賽訓練的卷子。”周卻解釋,“我幫人要的。”
閆陽恍然點頭,一中初高中有專業的競賽講師,他們出的卷子挺多外校的人要的。
“那你……”閆陽還想說點什麼,被趕回來的閆春光打斷了。
閆春光這一晚忙得腳不沾地,跑完醫院跑警局,負責處理這個案件的警官,帶他去看了這兩個人的錄口供的錄像,也終於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看口供錄像前,警官先帶他去了審訊室,隔著審訊室玻璃,指著裡麵坐著的男人說:“他說他是那孩子的父親,我們詢問過後也確定了關係屬實。”
閆春光看著審訊室裡那個頂著一頭雜亂頭發,臉腫成豬頭一般,捂著纏了繃帶的手哀嚎的男人,說實話他沒見過程述的父親,不過按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人的傷勢比程述好不了多少。
這個男人的口供錄像沒什麼信息量,通篇罵娘哭嚎,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與之相比,他的同夥就顯得配合多了,問什麼答什麼。
事情還得從去年年底說起,瘸子和同夥劉廣順因賭博欠下巨額債務,在最後還款期限到來前,瘸子提議去乾一筆大的。
“人是他選的,我就和他頓了一段時間點,找時機下手。”劉廣順說,“最後結果你們也曉得了,沒搶成嗎,錢也沒得嘛,還成了通緝犯。”
他們之所以被通緝,還是因為欠債不還的情況太多了,一些債主對他們倆熟得很,更何況有瘸腿這麼顯眼的特征,再加上聯係他們聯係不上,自然就曉得肯定是他倆。
左右錢也要不回來,債主們肯定不想讓這兩人好過,於是便有其中幾個匿名向警方上報了這兩人的名字和身份證等信息。
瘸子和劉廣順東躲西藏過了一些時日,他們待的地方警察找不到,可那些債主了解啊,三番兩次上門威脅,讓他們還錢,不然就舉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瘸子說,他們之前挾持那個小孩的令居,是他兒子,問自己願不願意陪他去找兒子要錢。
劉廣順當時就破口大罵,問他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一開始就說。
瘸子說不想讓兒子知道他爸混成這樣,現在也是沒辦法。
說得真切,劉廣順答應了。
至於怎麼個要錢法,瘸子說還像上次一樣,進了屋子就行。
在等劉廣順的傷好的期間,他們還去北城區搶了一個老破小,這次是順利的,至少把那家人房子裡的現金和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
等劉廣順傷好後,他們便開始前期的準備行動,看能不能逮著程述單獨一個人的機會。
奈何閆春光這一家子幾乎和程述形影不離,隻要是出門,程述身邊都有兩個人以上,他們等了許久都沒找到下手的機會,一直到昨天,他們發現閆春光夫婦下午出門買了挺多東西,又聯想這兩天清明節。
作為在南城生活了許多年的劉廣順,一下便猜到他們要去祭祖。
看見閆春光一家三口驅車出門,他們知道機會來了。
耐心等了一天,他們本來打算程述不出門,他們就翻牆強進,結果在天擦黑時,竟然瞧見程述出門拿快遞,於是就在他回來路上順利把人控製住了。
和上次挾持閆陽那次一樣,威脅加恐嚇順利進了房子。
進來後他們便把程述綁在一樓,他們拿著行李袋想搜刮一些值錢的東西,結果沒想到翻遍了整棟房子也沒找出什麼值錢的玩意兒。
瘸子把綁他兒子的繩解了,然後摘下口罩,和他兒子說自己是他爸,能不能幫幫爸爸,給他一筆錢,他保證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他。
劉廣順說到這,嗤笑一聲,“我才不信呢,不過要我說咧,這什麼兒子嘛,養他還不狗,哪有老子欠了這麼多錢做兒子都不幫他還的嘛,自己的老子都和他下跪了,這樣做娃兒的,以後莫不是要被天打雷劈唷。”
閆春光看到這火氣已經上來了,什麼叫養他不如養條狗,他們母子剛來南城時的傷可不是自己摔出來的!
“那另外一個男生是怎麼回事?”警官問他。
瘸子眼神變得凶狠起來,“上次就是這個狗娘養的突然冒出來,害得老子斷了手,這次還想來,幸好老子發現得早。”
也是在發現周卻後,局麵開始變得不可控。
瘸子見求了程述這麼久,他也沒點反應,再加上突然冒出來這麼個人,耐心儘失,也不裝了。
他以為程述還是以前那個樣子,畢竟去年自己突然出現,程述眼裡的震驚和恐懼不是假的,於是還想像從前那樣,先給他來一記耳光。
結果手被抓住,反擰,同時瘸了的那條腿又被程述狠踹一腳,劇痛傳來,瘸子站不穩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看見程述那邊沒出什麼問題,周卻也開始動手反擊。
劉廣順沒有什麼拳腳功夫,全靠一身蠻勁衝,再加上之前手上的傷沒好多久,根本打不過周卻。
好在來時以防萬一早有準備,他從後腰抽出鐵製扳手,靠著一身蠻力把人從撞至牆角,鉗製住周卻的手腳後舉著扳手就要往他腦袋上砸。
這一下是使了狠勁的,如果不是程述衝過來用手擋了這一下,以這個力道下去的扳手砸到腦袋上,周卻估計是凶多吉少。
也是因為程述衝過來擋的這一下,瘸子也從地上起來,跑過去掐著程述的脖子,把他摁倒。
程述頭上的傷就是被摁倒時磕到桌邊磕出來的。
“警官你看我這麼聽話,什麼都說了,能不能從輕處罰噻?”
錄像播完,警官說:“我們到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差點沒分清是哪個報的警。”
閆春光扯了扯嘴角,實在笑不太出來。
回到醫院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先是和老婆孩子說了事情經過,閆陽聽得是心火直冒,又忍不住為程述難受。
“這種人算什麼父親。”閆陽摸著程述手上的石膏,“什麼養他還不如養條狗,小述,我們認條狗當父親都好過認他,小狗最會愛人了,你說對不對?”
“陽陽,可是小述也真的不能認一條狗當父親呀,小述你說是不是?”楊梅梅笑著說。
程述:“……”
程述身上的傷大部分屬於皮外傷,最嚴重的地方是被扳手砸到骨裂的左手,需要打石膏固定。
再然後是額頭上的傷,傷口不深但也流了不少血,包紮起來看著很嚇人,周卻怕他睡著壓著傷口,就找醫生要了個頸托固定,其餘的問題不大。
於是夫妻倆商量了會兒,決定他們先送周卻回家,到家後再讓跑腿給兒子送身衣服過去,讓他在醫院換洗。
之所以這樣決定,是怕程述在他們麵前放不開,不想麻煩他們,喝水上洗手間什麼的都忍著,而閆陽在這兒就不一樣了,倆孩子一塊長大的,彼此什麼樣子沒見過,也不怕不好意思。
“陽陽,我們先回去了,你在這好好照顧小述,聽見沒?”楊梅梅叮囑道。
閆陽連連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陽兒。”
“嗯哼。”
“你怨我麼?”程述緩慢地說,
“我怨你乾什麼,”閆陽知道程述指的是自己出事那次,他握著程述的右手,看著上麵因為打點滴留下的針孔,“又不關你的事。”
“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程述輕聲說,“他會盯上你,也是因為…”
“小述,”閆陽打斷他的話,盯著程述直挺的鼻梁,問:“我很想知道,是什麼快遞,讓你在那個時間點出去。”
程述沒有說話。
“你看了我出事那天的監控,認出他了,是嗎?”閆陽不傻,又很了解程述,“是我想的那樣嗎?”
知道自己的父親肯定會來找他。
程述歎了口氣,承認:“是。”
“你笨死了,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麼?”閆陽鼻子一酸,眼淚從臉頰滑落,滴在程述手背上。
“有,太久了,我等不了,我太怕了。”程述抬手,掌心貼著閆陽的臉,指尖輕輕摩挲,“突然這麼聰明,有點不習慣,明明平時看著傻乎乎的。”
“滾蛋,我一直很聰明的好不好。”閆陽摁著他的手罵他,“那周卻是怎麼回事?”
“他們逃跑後,在北城區搶了另一戶,那家隻有老人和一個年級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男生,周卻認識他。”程述解釋,“周卻找我要競賽的卷子就是給他的。”
“所以他還真是找你要卷子的啊?”閆陽以為周卻隨口唬他的。
“是真的要卷子。”隻不過他們要對付的人是同一個,合作一下罷了。
“那你們不應該是準備得很充分的嗎?”閆陽瞥了一眼程述打著石膏的手,“怎麼最後變成這樣。”
程述一噎,沉默了幾分鐘後說:“陽兒,你讓一個男人去回憶自己被打的細節,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好吧。”閆陽也不勉強,反正他知道事情大概就夠了。
兩人聊了大半小時,楊梅梅喊的跑腿也到了,不光有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還有臉盆和水桶。
今天前前後後忙了一天,連著爬了兩座山,身體上已經累得不行了,接著又被程述的事這麼一嚇,精神緊繃了一晚上,現在放鬆下來,特嫌棄自己身上的氣味兒。
晚上的醫院還是挺讓人害怕的,雖然燈火通明人也不少。閆陽以最快的速度去熱水房接了大半桶熱水提回病房洗漱。
草草洗了一個熱水澡出來,閆陽覺得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累得不要不要的了。
他把陪護椅椅背往下調了一截,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舒服得直吸氣。
程述看他這麼高個人靠在那麼小的椅子,長腿伸直了一大半都擱地上,很是心疼,“來床上睡。”
“我不。”閆陽無情拒絕,他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好,真和程述一起睡,估計他明天手上的石膏要重新打了。
病房裡再度恢複安靜,閆陽緩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把最亮的那盞大燈關了,病房裡瞬間暗了不少。
關了燈後閆陽沒有立刻躺下,而是屁股坐在陪護椅上,擰著身子趴在床邊,一隻手握拳托著下巴,看著程述嘴角青紫的那塊,低聲說:“你現在好醜啊。”
程述很慢地眨眼,“有多醜?”
“一般醜吧。”閆陽湊過去了些,小心翼翼地在程述嘴角吹了口氣,“晚安。”
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和大多數母親一樣, 小孩出事,程曉曉在得知事情的當晚,就從京市趕回南城, 到達醫院時也才早上六點出頭。
那會兒閆陽也沒睡多久, 門一開他就醒了。
看著程曉曉眼眶發紅的坐在床邊,閆陽很識趣地說出去買早餐。
醫院周圍的路口都有買早餐的小攤,雖說時間早了點, 但排隊買早餐的人還不少。
閆陽挑了個近點的攤位排隊, 買了三人份的白粥燒麥小饅頭, 要付錢的時候,怕程述吃不飽,他又加了個塊蒸米糕。
在回醫院的路上,走在閆陽前麵的是一對母女,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跟母親說:“我這次月考又考了第一名!”
“真棒!等爸爸醒了聽見一定會很開心!”
“我下次考試還會得第一的!”
考試……
閆陽猛然回過神, 程述明天有考試!
回到病房,閆陽看見自己爸媽也在這,幾個大人在床邊說著話。
他把早餐放到餐桌上, 自己拿了倆小饅頭坐在床邊嚼。
“怎麼了?”程述轉頭輕聲問他。
閆陽也不瞞著,直接把自己想的事兒跟他說了,“要不不去了吧?”
光考試就得考四天, 還來回折騰的。
程述眸子微彎, 搖頭道:“我隻是左手動不了,腦子能轉右手能寫, 為什麼不去?”
閆陽“嗯”了一聲,他一直都知道的, 程述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那程阿姨會讓你去嗎?”
“想這麼多。”程述掃了眼幾個大人那邊, 抬起右手彈了彈閆陽的臉,輕聲說:“她會同意的。”
果然,在程述向程曉曉說了自己明天去考試決定後,程曉曉隻是沉默了會兒,然後說了一句“你覺得可以就去”,便沒有再說其它。
下午的檢查後沒發現彆的問題,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在醫院時閆陽隻是聽老爸說,那兩個人翻遍了程述家走沒找到多少值錢的東西,他就以為隻是單純翻翻櫃子什麼的。
結果開了門進去,閆陽驚呆了,屋裡頭的電視櫃,沙發都被挪開,抽屜也全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紙和書,其中那灘已經發黑的血跡分外刺眼。
“陽陽,你先和小述上樓休息,我找保潔打掃一下屋子。”程曉曉皺著眉說。
“好。”閆陽點點頭,小心扶著程述上樓。
二樓三樓的情況也和一樓差不多,東西倒地倒扔的扔。
待進了程述房間,閆陽一眼就看到地上那個紅色方形的大月餅盒子。
“怎麼連這個都翻出來了呀。”閆陽先把床上被掀開的被子弄平整,讓程述坐下後,又去把地上凹了一塊的月餅盒子扶正,又看著盒身上那四把被撬開的老式鎖頭,笑著說:“也不知道他們費這麼大勁兒打開,看到裡麵的東西時是個什麼心情。”
程述聽了,也跟著笑,“估計氣死吧。”
這個月餅盒閆陽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就連鎖也是他們喊閆春光一起給裝上的,裡麵主要就放些他們小時候玩的一些“寶貝”。
什麼奧特曼卡牌,溜溜球,竹蜻蜓這些。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閆陽一樣一樣地撿起來放回盒子裡,突然看到一片白色係著小紅繩的硬紙片,覺得莫名眼熟,拿起來一瞧。
“咦,這個不是我給你做的書簽?還以為你扔掉了呢。”
程述清了清嗓子,說:“沒扔。”
書簽是閆陽讀二年級手工作品,當時老師說是要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彆的小朋友都是做一張,閆陽自己悶頭在那做了三張。
因為他最喜歡爸爸媽媽還有程述了。
閆陽也收到了程述做的書簽,上麵畫著的是幾個大大小小的太陽。
紙做的書簽,又沒有覆膜,即便閆陽用得很小心,到學期結束時還是變舊了,甚至染上了一點墨水印,心疼得他買了本空白的畫本專門放程述送他的書簽。
“你送給我的我一直都有用的。”閆陽邊說邊摸著上麵畫的龍貓,胸前的花毛也被他成愛心的形狀,小孩兒表達喜歡的方式很簡單,就是畫桃心,“好幼稚啊。”
“不幼稚,很可愛。”程述拍了拍床,“上來睡會兒,你昨晚沒怎麼休息。”
“不要,我怕壓到你。”閆陽說完,看到書桌旁邊的東西,過去拿起來翻開看了眼,是一遝按時間裝訂好的物理競賽卷子,估計是周卻要的。
程述也不勉強他,躺下來閉目養神。
閆陽拿著卷子站起來,想著放桌上等收假開學了把東西順便拿去給周卻,結果冷不丁看到書桌抽屜裡躺著的墨綠色筆記本。
他對這個筆記本印象非常深,餘楊送的。
閆陽瞥了眼床上躺著的程述,小心翼翼地把抽屜拉到最大,呼吸都輕了。
他慢慢翻頁,筆記本還是和上次看的那樣,空白的,缺了一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