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明了:靈鴉雖說來遞喜帖,卻真真猶如報喪。
***
長月殿。
身著大紅喜服的少女搖頭晃腦打了近百八十個哈欠,東倒西歪由著身後的小侍女阿煥為她梳發冠簪。
一個時辰內,她已催了阿煥近十次,問究竟何時才收拾好。
阿煥綿著聲兒叨道:“神女可切莫再動了,若是碰壞這金銀首飾,屆時不知又該賠上多少靈石,咱們長月殿雖說富庶,但也並非如此花銷法…”
楚江梨長歎一口氣,阿煥這性子,若是她此時再多說一句,那必然會被回四五六七八句的。
她神色放空,屋外錚錚雷電,涼風習習,倒是個適合睡覺的好日子,她心中還在想能不能同戚焰說一聲。
這婚改日再結成嗎?
她特意擇選的這“良成吉日”,讓畫人間的道士算了許久,再換自然是不成的。
眼下阿煥還在絮叨,楚江梨先一步睡過去了。
她睡前還迷迷糊糊在想阿煥這念叨跟她高中數學老師講課倒異曲同工。
她睡得情理之中。
不一會兒,阿煥將她晃醒:“神女神女,收拾妥帖了。”
楚江梨在軟椅上一個後仰險些摔個狗啃泥,勉強穩住後,她睜開惺忪睡眼,又打了個溜轉的哈欠,盯著梳妝台上銅鏡中的自己瞅了半宿。
鏡中的少女紅妝玉麵,她又稍理鬢發,盯著自己這麼一張百看不膩的傾世容顏,她牽起嘴角,銅鏡中的少女也勾唇露了個風情萬種的笑。
她道:“我這怎麼看都是大美女啊。”
在人傑地靈的上仙界,楚江梨的姿色原不算上乘,她穿的身體是畫人間的凡人,草根出身,又姿色平平。
她本人發奮圖強,惡補無數心法劍術,勤學苦練破境後,竟偶然間在讓人眼中看到了驚豔之色!
這才知曉在上仙界中容顏奪目不一定是天生的,修為越高,容顏也會愈發濃稠瑰麗,叫人挪不開眼。
當然,上仙界中也有人天生容顏恣意,比如那位聲名顯赫的三界第一美人。
阿煥收拾著首飾物件,聞言險些一個踉蹌,又看著自家神女正對著銅鏡樂嗬嗬傻笑。
她扶額愈發頭疼:…
阿煥偶爾覺得,長月殿也需要一個正經大夫給自家神女看看病。
楚江梨又伸了個懶腰,抬手拆了好幾處發簪下來:“阿煥,這頭飾也太重了,我拆下來些——”
阿煥撂下手中物件,上前忙叫道:“彆彆彆”,又將那幾支取下來的,仔仔細細簪了回去,隻留了一隻鳳簪在楚江梨手心中。
阿煥見收拾好了才又鬆一口氣,她嘟囔道:“神女莫要拆了,您同那位成親非要依什麼畫人間的繁縟俗禮,自然瑣碎繁雜些。”
楚江梨摸著手中流光溢彩的鳳釵,點頭彎起眉眼:“好啦,少一根簪子輕了一點,那也算是輕了。”
說話間,屋外雨越下越大。
疾風驟雨,電閃雷鳴,陣陣帶著繚繞的雨儘數吹進窗中,還夾著潔白杏花瓣吹到了楚江梨掌中。
風雨中裹著些杏花的清香。
不過楚江梨不愛這香味。
她抬頭,才見得屋外院中不知何時開了一樹杏花,飄搖輕顫,純白的花瓣被疾風驟雨拍落在地上鋪開,像少女潔白的裙擺。
風吹著一樹潔白搖曳不止,那瓣瓣杏花隨風雨零落,像也風雨中搖曳起舞,倒是將楚江梨看得有些出神了。
她眉心微蹙,掌中躺著微潤的花瓣。
長月殿的後院中並未種過杏花,這一樹是憑空出現在後院中的。
阿煥順著楚江梨的神色看了出去,見著雨中的景色微微訝異:“神女…這杏花樹怎麼開了?”
楚江梨容顏瑰麗卻捎上些蒼茫的冷意:“等雨停了,去將這杏花樹挖出去扔了罷。”
阿煥手中動作一頓,以為聽錯了:“為…何?”
微微思索後又問:“那我可以將這杏花樹挪我院子裡去嗎?上仙界許久未開過花了,用的花脂香粉樣樣短缺,若是將其做成…不知會賺多少銀兩呢。”
楚江梨點頭:“隻要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隨你如何處置。”
後半句楚江梨未曾說出來的是,她見著這花犯惡心。
掌中的杏花被她用術法揉了個粉碎。
***
長階外侍女行色匆匆,遠處的蒼雲泛白,濃霧中遠山隱了個模糊的形。
彼時一著蒼藍勁裝、眉眼銳利的女子急匆匆走過水榭長廊,進了神女的寢宮中,她神色微微一掃,朝楚江梨恭謙行禮,道。
“不知神女何時收拾妥帖了前往前廳。”
楚江梨原本打算阿煥收拾好就去,她又抬眼掃過院外的杏花,可如今看來她得先去另一個地方了。
她沒什麼神色道:“等會兒,雲釉你先去前廳幫我看著那些個送禮的神仙。”
楚江梨又想起上次雲釉連著那幾個嘴碎的老仙人講了哪家的閒話都一字不落複述給她。
她又言:“若隻說了些閒言碎語,就不用告訴我了。”
雲釉點頭稱了是。
又湊近些小聲同楚江梨耳語:“已按神女吩咐,派人埋伏在酆都城和忘憂處。”
楚江梨點頭:“讓他們小心些,可彆事兒還未成,人先折了。”
雲釉行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