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萬辭想,要真是那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將這個敢打萬煬初主意的家夥給弄死,而不是隻能坐在這盤問。
“你是怎麼想的?”
溫以冰抬起頭,一臉認真:“我想和他共度餘生。”
萬辭臉色比一開始還要黑:“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是,”溫以冰說:“所以沒有萬總你的允許,我不會靠近他。”
又是好一陣沉默……
“你並不是同性戀。”萬辭斬釘截鐵地說,像是拿捏了他的把柄,語氣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這樣一個人,她如何能不起疑心。
溫以冰毫不避諱地承認:“萬總你調查過我,應該也知道,我的感情經曆一片空白。在此之前,我從未喜歡過任何人。而現在,我的心臟隻為煬初跳動。”
萬辭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溫以冰頓了頓,這才說出一個驚人事實:“我把名下的一半財產都登記過戶給了他,如果萬總你準許,躍太會集全力幫助紀恒度過此次危機。”
萬辭掃了他一眼,眼前這個男人的眼裡滿是真誠。
隻要她點頭同意,紀恒就會多一個幫手。
換做彆人,可能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但可惜,她萬辭不是彆人。
“這點錢,你覺得能賄賂到我?”
溫以冰坦言:“我沒有讓你把煬初賣給我的意思。”
萬辭沉默半晌,目光再次看向了緊閉著的病房。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同樣,煬初的事,我也不會插手。他的未來,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由他自己決定。”
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和溫以冰對視:“不管怎樣,這次都謝謝你救了他。”
溫以冰垂下了頭,頭發遮住了黯淡的眼睛。
萬辭這一關,才是他麵臨的最大問題。
誰知,幾秒後,萬辭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煬初還小,你和他之間……等他成年之後再說吧。”
溫以冰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抬起了頭。
但萬辭已經走遠,隻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
—
江修臨躺了很久,醒來後,身邊坐著江華安。
他掙紮著要坐起來,“爸……”
江華安趕緊摁住他,“彆亂動,好好歇著。”
江修臨隻好又躺回了床上。
“萬辭呢?她有沒有事?”
江華安沒好氣地說:“你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身上還有塊好皮嗎?”
江修臨哪有心思去管那些,儘管頭被包成了粽子,手還死死抓著江華安的手腕,急切道:“爸,你快告訴我!”
江華安真想給他腦袋開個瓢,看看裡麵裝了什麼玩意兒。
“萬辭沒事,回公司處理工作去了。”
聽到這,江修臨才鬆了口氣,放心地躺了回去。
醒了以後,身上各個部位也開始蘇醒運轉,江修臨終於感受到了疼痛,特彆是後背,火燒一般的疼。
他眉頭緊緊皺起,默默咬牙忍受。
好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睛,沉聲問道:“……爸,我當年出車禍之後,之前待的學校和公寓是怎麼處理的?”
江華安沒料到兒子會問起這個,時間過去太久,他也記不太清楚了。
“學校那邊,因為剛好臨近期末畢業,不少學生都離開小鎮去了彆的地方發展。再加上我特意派人打過招呼,所以你失蹤的事,沒多少人關注。”
“至於你當時租的那個公寓,據下麵的人彙報,因為太久沒交房租,房東後來將房子又租給了其他人。”
江修臨有些失望,“真的,一個人都沒有打聽過我的嗎?”
江華安看出他的情緒,但當時的狀況完全不是現在能夠想象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說:“當時因為有學生多次找到警局報你失蹤,所以盈城的警方還立過案。”
江修臨急忙追問道:“報案人是誰?”
江華安沉默了。
江修臨鼻頭一酸:“是萬辭對不對?”
江華安無聲地點了下頭。
江修臨幾乎要哭出來,“你怎麼不跟我說?”
江華安看著他,眼眶也是紅紅的,“一開始我沒有在意,隻以為是你在那裡交的朋友,反正日後你們也不會再有交集,所以就沒細究。那天看到萬辭為了你從頂樓跳下去,一路疾馳到哈德遜河……”
他沉默了幾秒,“我們找到你們的時候,萬辭正抱著你,怕你冷還把自己外套蓋在你身上,一晚上都在幫你退燒。你發燒燒到神誌不清,嘴裡隻念著她的名字,還是萬辭把你抱到直升機上。”
江華安越說,神色越複雜。
“回來後,我調取了鏡鰩鎮派出所當年的立案記錄,才得知,當年的報案人,就是萬辭。”
江修臨失蹤後,萬辭一共報案51次。半年多的時間裡,平均每天到訪警局至少一次。
當時值案的民警見到她就頭疼,因為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能堅持了,每天都風雨無阻地趕來詢問案件進展。
江修臨眼眶驟然一酸。
他仿佛看見了沒有人脈,什麼都不知道的萬辭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試圖通過報案找尋他的蹤跡。
在他失憶的那十五年,萬辭可能一直以為是她導致了自己的失蹤。
無數個夜晚,她也許會一遍又一遍責怪自己,將責任攬在鬼節出生的自己身上。
而他卻因為忘記了一切,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自己全新的人生。
江修臨終於明白,萬辭當初的那句“跟我這種人待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究竟承載了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