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臨覺得頭很暈,身前映射著滾燙火光,但身軀卻冰冷刺骨。
他似乎被人抱在了懷裡,抱著他的人同樣冰冷,卻因為兩具身體的擁抱而有了實質性的溫度。
江修臨努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拿著刀棍走向他的窮凶極惡的家夥,而是隻穿了件單薄襯衫的萬辭。
她似乎剛從水裡出來,頭發半乾地垂在身側。
僅有的一件外套蓋在了他身上。
從這個角度,江修臨隻能看到萬辭尖利的下巴,望向遠方的瞳孔裡倒映著紅烈的篝火。
江修臨終於想起來了,他和萬煬初被aldridgekevin綁架,又被翻來覆去折磨一番,是萬辭趕來救了他。
他眉頭皺了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斷了一樣,身上哪哪都疼。
此時正是黑夜,兩人來到了哈德遜河附近的一座荒島上。
那場爆炸炸毀了哈德遜河最大的橋麵,而唯一能通過的船隻渡點白天才能開放。
在救援隊趕到之前,他們隻能在這裡勉強待一會兒。
江修臨有點恍惚,手臂不由得抱緊了萬辭的腰,將臉貼在她身上。
好冷。
察覺到懷中人動作的萬辭頓了頓,垂眸,看向發著燒,緊閉雙眼的江修臨。
跳下來的時候,江修臨抱著她,因此後背被炸出來的車械碎片擊中,加上被aldridgekevin折磨了三十個小時,傷口又在水中泡了半天,現在已經感染發燒。
還好她身上常年裝了一管軍用迷你設備,這才用防水打火機生了這堆火。
不然,依照這樣的惡劣環境,江修臨絕對挺不過去。
額頭被一隻冰涼的手覆上,江修臨睫毛顫了顫,微微睜開眼,和萬辭對視。
兩人身上都是半乾的狀態,衣服緊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隻能靠著麵前生的那堆火汲取一點溫度。
江修臨就記得爆炸前的最後一秒,他拉著萬辭從車上跳下海,哈德遜河的河水瞬間便包裹了他們,卷著人沉淪往複。
爆炸仿佛還在身旁上演,餘波震得人胸腔生疼。
江修臨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現在還有些後怕,車禍前的記憶全都湧進腦袋裡,十幾張陌生麵孔的臉圍上來,隻為取他性命。
“萬辭……”
江修臨嘴裡喃喃自語。
萬辭將他又摟緊了點。
“我已經用衛星電話聯係了江華安,他們很快就會趕來。”
江修臨閉了閉眼,他有好多話想和萬辭說,但腦袋仿佛被錘子敲過,不僅發沉發暈,還一陣陣的疼。
他動了動嘴,最終也隻能小聲叫出萬辭的名字。
過了不知多久,江修臨好像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隨即他感到身體一空,似乎是他被人抱起來,朝著什麼方向走去。
—
第二天,紐約時報便報道了昨夜那場恐怖襲擊,但隻簡單說明了現場狀況,並未掌握具體涉事人員信息。
可kevin家族本家莊園被炸的消息還是傳播了出去。
社會各界震驚不已,紛紛議論這件奇談。
華邦,安延市中心醫院。
萬辭從萬煬初的病房裡出來。
溫以冰吊著一隻胳膊坐在走廊上,肩上外套隻披了一半,臉上狼狽未除。
此次救援行動,幾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了點傷。
他這是從頂樓跳下來接萬煬初的時候摔的,隻是骨折,問題不大。
見到萬辭,溫以冰立馬就站了起來。
“萬總。”
萬辭抬手,示意他坐下。
隨後,萬辭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溫以冰隱隱察覺到,萬辭接下來要說的事,和萬煬初有關。
他抬頭,看了看對麵病房緊閉的門。
萬煬初受了驚嚇,精神有些不穩定。托江修臨的福,他身上倒是沒受多少傷。
從大廈上被扔下來的時候,有溫以冰護著,他隻是被樓底的氣墊砸暈,外加左腳扭傷。
醫生給萬煬初打了一支鎮定劑,如今正在昏睡。
萬辭身上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路忙著將江修臨送進搶救室,她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確認江修臨脫離生命危險後,萬辭才接受了診治。
除卻臉上的細密割痕,她左手大拇指和虎口各做了縫合手術,胸腔內裡斷了兩根肋骨,不得已綁了胸帶臨時固定。
萬辭後背倚在牆上,她和溫以冰同坐一排,但目光卻盯著前方的白色牆壁。
“你跟煬初之間,解釋一下吧。”
溫以冰抿了抿唇,果不其然,萬辭此刻找他,就是為的萬煬初。
他倒也坦誠,沒有絲毫遲疑地回答:“萬總,我喜歡他。”
話音剛落,“啪!”一聲,溫以冰臉被打的偏了過去。他一聲不吭地轉過來,直直對上萬辭的眼睛。
萬辭收回手,冷冷看著他:“他才十七歲。”
“我知道,”溫以冰啞聲開口,語氣溫和且堅定:“我願意等。”
萬辭:“你知道他因為這種事遭受過多少苦嗎?”
溫以冰定了定神,萬煬初的過去,他每一件事都清楚的不得了。自然也知道小家夥因為喜歡同性遭受了多少異樣的眼光,挨了多少打。
“我絕不會讓他再經曆一遍過去的事。”
萬辭眸色深沉:“煬初呢?”
溫以冰垂了垂眼,音量也弱了下來:“他不知道,全是我在單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