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辭緊緊盯著電腦監控,直到看到江修臨的車走了才收回目光。
手裡的鋼筆驀地被攥緊,專注的狀態再也無法偽裝下去,她索性扔了筆,單手扶住眼睛,躁悶地長歎一口氣。
從夢到父親開始,她就後悔了。
後悔與江修臨纏上關係。
當初就不應該頭腦一熱答應江華安設這個局。
從結婚,到赴宴,一步錯,步步錯。
在這段荒謬的感情開始之前,她從來不覺得孤身二十幾年的生活有什麼不對,可心裡卻始終芥蒂江修臨當年的消失。
起初,她答應聯姻,隻不過是想要找機會狠狠報複他,報複他無故失約。
但現在,認清楚內心後,才發現,她奔波尋覓十幾年,也許,隻是想找回什麼東西。
——一種,很久之前才有的……歸屬感。
她自詡高明,步步精心,可以承擔一切後果。
可當代價變成江修臨的安危時,萬辭不得不妥協。
她承認,她賭不起。
最糟糕的是,那家夥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卻還跟初中一樣,一見到她就主動湊上來,甩都甩不掉。
人是最貪心的動物,欲望的蛛網一旦開始結築,便隻會越織越大,人就隻能被困於織網中心,動彈不得。
在kevin家宴會那裡她就應該意識到的,和她染上關係的人,沒一個好結果。
她居然會那麼蠢,被衝動支使了大腦。
午夜夢回,舊影重現,一樁樁一件件,她哪一個都無法釋懷。
孤獨本就是她生活的常態。
要及時止損啊,萬辭。
沉思了很久,最後,萬辭終於做下決定,拿起手機給沈助理打了個電話。
“幫我準備一份材料……現在就要……嗯,把秦律師也叫過來。”
晚上,萬辭帶著擬好的文件下班,隨手將東西放在副駕駛位上,隨後開車,朝著北紀璽府的方向駛去。
路上,她意外地接到了江修臨的電話。
許是剛鬨過不愉快的緣故,那頭的男人似乎有些扭捏,說話吞吞吐吐的,“你……你下班了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黑色賓利緩緩駛進海底隧道,望著隧道頂的璀璨燈光,萬辭冷涼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去:“快到家了,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回去了再講吧。”
見狀,江修臨沒再堅持,隻輕輕“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囑咐說:“……那你快點回來。”
萬辭沒接話,而是兀自摁下了掛斷鍵。
手機被隨手扔在副駕駛的文件袋上,隧道內昏黃的光線如走馬燈般略過上麵,手機不偏不倚剛好遮住了文件的標題,隻堪堪露出來外邊的“協議”二字。
周圍很靜,隻有往來不息的車流。
萬辭抓著方向盤,心事重重。
就在這時,旁邊高速前行的反向車流中突然斜衝出來一輛灰色奔馳,越過車道分界線駛向她所在的路道,且毫不減速,迎麵直直朝她撞來!
萬辭瞳孔一縮!
身體遠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她猛打方向盤,同時右腳用力踩下刹車!
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輛車似是有備而來,在變道的瞬間更是加足了馬力。
察覺到不對勁兒的萬辭心下一緊,想躲避過去,車身卻劇烈一晃,隻聽隧道裡“嘭”一聲巨響,兩車在中央大道轟然相撞!
高速前進的車輛發生撞擊,造成的後果難以估量。
眨眼間,車頭便撞成了碎片,前擋風玻璃碎成了渣,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萬辭的車被那輛奔馳頂出去十幾米,輪胎在地麵磨出火煙,刺耳的摩擦聲徘徊在隧道內。
又是一陣劇烈的衝擊,車子撞上了隧道牆。
等停下來後,萬辭抓著方向盤坐起來,額頭被巨大的撞擊砸出來一道血口,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染紅了一半眼睛。
她正要動時,小腿忽然一陣劇痛。
萬辭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一根鋼條貫穿了左腿,腳底流滿了血,劇烈的疼痛流竄過全身每一根神經,痛得她額頭青筋直跳,整張臉都扭曲了。
她抬手,往臉上一抹,好讓視野清晰一些,不想,到手卻是一把血。
劇痛使她手背青筋暴起,力氣大到快要將方向盤整個拽下來。
她用力甩了甩腦袋,模糊的眼睛很快就恢複了清明。
對麵襲擊她的那輛奔馳車前擋風玻璃已經不存在了,駕駛座的人也傷的夠嗆,滿頭滿臉都是血。
緊緊抓著反向盤的手插滿了玻璃碴,男人正睜著猩紅的眼睛瞪她,嘴角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當看清那人的臉後,萬辭異色的眼瞳裡瞬間殺意四起!
是李常!
男人殺紅了眼,麵前的方向盤都染成了血色,看向萬辭的眼眸裡滿是喪心病狂。
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準了萬辭的腦袋。
萬辭大腦驟然一片空白,可腿骨被禁錮住,根本無處可逃。
“害我這麼慘,去死吧,臭婊子!”
李常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嘶吼,手指發力,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砰!”
萬辭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