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頌端著一張紅通通的臉狐疑地看了柯樺一路。
車子停在城市中心廣場邊緣。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廣場,臨時清掃出來的小路縱橫交錯,一群一群的小孩兒在小路上跑著。中央噴泉周圍人最多,地上落了一層灰色豆子。
“乾什麼?”那頌見柯樺下車推出他的輪椅。
“散步。”柯樺道。
“都是雪你看不見嗎?”那頌不想去,他穿的少,看見雪就想打哆嗦。
“喂鴿子。”柯樺摟著背把他抱起放到輪椅上。“看你要憋瘋了。”
“你才憋瘋了。”那頌老大不高興地拉著紅臉,“這麼大雪哪來的鴿子?凍鴿子?”
“喂過嗎?”柯樺推著他順著小路往廣場裡走,“小朋友喂了都說喜歡。”
那頌要發飆,剛張開嘴又被捂住了。他扒開柯樺的手,扭頭瞪過去。
“看那。”柯樺指向前方。
那頌循著他手指看過去。在他們斜前方三兩米遠的雪地上,五個穿的好像雪球的小孩兒正在堆雪人。
“此地禁止說臟話。否則回去就乾|你。”柯樺湊到他耳邊警告道。
“你是不是沒有體感溫度?”那頌咽回臟話,不屑地說。“不冷嗎?”
“是誰死活不穿秋褲。”柯樺道,“就去一會兒。”
那頌妥協了,不滿地嘟噥道:“我是不愛穿秋褲嗎?我是不喜歡冬天和下雪。”
“還不喜歡什麼一次說了,程季記下來。”柯樺推著他往廣場走。
“喂鴿子。”那頌故意嗆道,“等老子拆了石膏全給抓回去烤了。”
柯樺聽得直發笑。知道那頌脾氣上來了,特意不接他話,讓他發泄。
程季掏出手機點開記事本,劈裡啪啦打字。聽見動靜,那頌回頭看程季,見程季真記,氣道:“躲一邊去——”
程季看柯樺:“還記嗎?”
柯樺:“……”
柯樺:“去買鴿糧,再買幾瓶熱飲。”
程季如蒙大赦,留下司機和一名保鏢跟著兩個人,踩著厚雪跑向廣場邊的超市。
以噴泉為中心,四周十米外被清理乾淨了。離得近了,那頌才看清地上全是咕咕叫的鴿子。噴泉雕塑上也站滿了鴿子。
有人向鴿群灑鴿糧,有人用手捧著鴿糧讓鴿子啄食。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兒這裡一堆那裡一堆,在雪地裡、鴿群裡肆意撒歡。
柯樺推著那頌走到人少的一側停住,然後轉動輪椅讓那頌麵朝午後的太陽。
陽光暖融融地,那頌舒服地眯起眼睛。柯樺又從兜裡掏出淺色墨鏡給他戴上。那頌戴著墨鏡偏頭看身邊的人,他像雕塑上的鴿子一樣歪著頭,表示自己的疑惑。
柯樺又摘下墨鏡自己戴上向遠處望,銀裝素裹的世界立刻不美了。他把墨鏡摘下來掛在外套領口上。
那頌伸手勾著墨鏡,看著他道:“少在老子麵前裝帥。”
“帥嗎?”柯樺笑問。他蹲在輪椅前麵,手指在噴泉池上一點,指尖沾了一簇白雪,他遞到那頌麵前。
那頌不言,隻定定地看著他,忽然道:“真他媽想次奧……”你字還未出口,柯樺忽然鼓起腮噗地吹向指腹,指尖的雪頓時飛起,啪嘰拍在那頌臉上。
那頌忙閉眼。“柯!大!樹!”
一根手指點著落在他臉上的雪。“坐輪椅還敢囂張。”
那頌回手從後麵抓起一把雪,另一隻手麻利扯開柯樺的衣領。
柯樺被扯著衣領,不躲隻求饒:“我錯了錯了。”
“晚了。”那頌睜開眼,眼皮上的水珠從眼角滾落,手順著柯樺領口鑽進去。
柯樺緊閉著眼,咬著牙吸氣,發出嘶嘶聲。
程季抱著一袋鴿糧回來。另外拎著五杯熱咖啡。
柯樺站起來抖著衣領蹦了兩下,又將襯衫從西褲裡拽出來,一撮沒化的雪從襯衫裡滾出來掉在地上。
那頌笑著伸手摸了一把,肚皮濕了,透膚的涼意讓柯樺繃起了滿身肌肉。
柯樺鬆開衣領接過鴿糧和一隻保溫袋。鴿糧和保溫袋一起放到噴泉池的台子上。鴿糧袋子裡另附了兩隻手套,柯樺遞給那頌一隻,自己戴上一隻。他從袋子裡抓出一大把鴿糧,揚手灑了出去。
伸手要接鴿糧的那頌:“……”
“呼呼呼——”
“唰唰唰——”
幾隻鴿子從雕塑上飛下來落在地上,一邊啄食一邊咕咕叫。不一會兒,飛來啄食的鴿子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