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2 / 2)

驚擾 十心央 18533 字 2024-06-21

“因為他從南非回來……”

“不許說——”

“回來的半年裡都在吃嬰兒米粉。”

那頌和宣和幾乎同時說出口。宣和不懼外甥淫威,堅持說完了

梁茶笑得像氣球漏氣似的,整個餐廳回蕩著噗噗噗呲呲呲的聲音。

柯樺轉頭看那頌,那頌的脖子紅了,額頭和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他伸手刮刮那頌的側頸,手落在他後脖頸上。“所以皮膚才這麼好嗎?”

梁茶收緊漏氣的嘴,“哈?”

宣和噙笑看柯樺。

那頌滿腔氣憤還未來及發泄,緊跟著轉成疑惑——吃米粉是米粉好消化,怎麼會對皮膚好?

指腹摩擦皮膚產生的酥麻電流似的竄向頭頂。

轉移注意力就轉移,說什麼皮膚!

脖子上的紅竄到臉上。那頌低頭吃飯,壓低聲斥柯樺:“閉嘴吧。”

梁茶收了笑,靠在椅子上靜靜看對麵兩人的互動,他忽然歪頭對宣和道:“天降妖孽於宣家,也不是沒人壓得住。”

宣和抓過他的手扣在自己膝蓋上:“你收一隻,他收一隻。”

“你們是,我不是,少拿我說事。”那頌打斷宣和。

換個晚輩敢如此猖狂地指責長輩,早被罵了。但是宣和、宣靜怡自知作為那頌的長輩,在那頌成長過程中沒給那頌樹立正確的感情價值觀和良性引導。兩個人或多或少有些愧疚,所以麵對指責並不惱怒。

“我們是。”宣和不惱反笑道。

“這次我站大外甥。”梁茶收回扣在宣和膝蓋上的手,“彆學你舅。”

那頌和宣和不像舅甥更像損友,一大一小你來我往揭短互損。柯樺隻在那頌落了下成的時候開口幫腔。

原本吃了飯該直接去東門步行街赴約,但是那頌犯食困靠在椅背上打哈欠。兩個人在次臥睡飽了午覺,醒來太陽已經西斜。手機裡都是錢錦、汪睿幾個人的催促信息。

柯樺推著人進台球廳大包的時候,正趕上送下午茶的快遞小哥從裡麵出來。

幾乎所有人全都圍在吧台上,奶茶果飲、甜點蛋糕、炸串鴨貨、小龍蝦擺滿長長的吧台。

那頌被搶得直皺鼻子。柯樺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群人先起哄叫嚷起來。

“喲樺哥攜家屬來了!”

“快看大五畢業生——”

“延畢係草泥嚎!”

“大五延畢生都有男朋友了而我還單身。”

“黑長直是輪椅上的變態買的!”

最後一句是汪睿喊的。那頌轉動車輪想要走。柯樺趕緊踩了鎖輪。他喝道:“閉嘴——開窗戶——”桌子上的東西那頌能看不能吃。柯樺覺得聞到味道都是對那頌莫大的殘忍。

上次在酒吧買醉那頓酒,差點把那頌喝得吐血。最近,柯樺都不敢在他麵前喝咖啡,更彆說吃零食燒烤。

錢錦和李大明去開了窗通風。柯樺把人推到窗邊的小圓桌旁邊。李大明眼睛滴溜溜打量兩個人,忽然笑了轉頭跟錢錦說:“覺沒覺得他倆就沒變,上次和這次。”

“上次?”錢錦看著天花板回想,“那會兒啊,他倆還玩極限拉扯,現在嘛,”他眼睛在兩個人身上掃視一圈,又聳著鼻子嗅嗅,“一股酸臭味。”

柯樺抄起台球杆戳錢錦。“怎麼這麼多人?”他以為就他們六個。

“李大明說漏嘴了。”錢錦直接甩鍋。

“可拉倒!”李大明不忿吼道,“你要點臉!哪個怪獸在群裡賣入場券!?他!”他指著錢錦,“在群裡說你回來了,想來的找他買入場券。”他又指著桌子上的吃的,“那些就是入場券。”

柯樺氣笑了,掄起球杆抽錢錦。錢錦動作利落地蹦過桌子跨過椅子,直接跑到女朋友跟前,推著小女朋友擋槍。

“嗨——樺哥。”錢錦的小女朋友果斷躲開,把錢錦讓出來,“打吧,我不心疼。”

汪睿和周智把錢錦按在吧台上劈裡啪啦一頓拍。

柯樺拎著杆回到窗邊,問那頌:“想打嗎,不打走。”大包足夠寬敞,但是二十多人撒裡麵,又是k歌又是桌遊又是打球,十分吵鬨。

“打。”那頌抽走他手裡的杆。

柯樺上前推車。柯樺和那頌占了離窗口最近的一張。時不時有同學過來找柯樺聊天,相對熟的柯樺會聊兩句,不太熟的又站著不走的,柯樺隻能草草應付兩句。

一個多小時過去,那頌愣是沒找到一次插嘴的機會。

一個同級保研的男同學靠著球桌跟柯樺說了十多分鐘,那頌時不時白他一眼,奈何那人根本不看他。

“如果你在,我大概不會有機會保研……”

對於這種來炫耀的柯樺隻微笑聽著。眼睛盯著那頌瞄準的黑八。人太多,來聊天的人也太多,那頌怒氣已經積滿了。黑八被一杆戳的蹦起來掉進洞裡,一杆清台。

柯樺鼓掌:“漂亮。”

那頌把杆往台子上一扔,歪頭瞪一眼他,轉動車輪往外走。

柯樺放下杆,經過保研男生旁邊道:“珍惜機會。”

那頌即將出門時,柯樺才追上他。

“你他媽是來打球的還是聊天的!”

柯樺還沒開口,那頌緊跟著道:“以後少他媽拉我出來!”

柯樺忍著笑點頭。

“傻逼!炫耀個屁!老子四屆最佳炫耀過嗎!”

柯樺誇張地吹了聲口哨,“我男朋友真牛!”

“我是嗎?我不是!我他媽就是透明人!”那頌指著自己瞪著他。

“你不是嗎?”柯樺繞過輪椅,上前推開門。“那你吃什麼飛醋?”他看了一眼門外紛紛揚揚的雪,轉身看向那頌,手在那頌腦瓜頂上擼了一把,挑眉道:“除了你敢跟我這麼鬨的人早涼了少爺。”

指腹一下下摩擦著頭皮,因為氣憤張開的毛孔慢慢合攏。那頌張著嘴,瞪著頭頂的人,他撥開那隻手。視線穿過柯樺的肩看向門外:“下雪了。”他愣了一下。

上次離開這裡時外麵下著雨,他喝醉了坐在柯樺的車梁上……磨破了蛋……

柯樺推著那頌拐向旁邊的胡同。跟在柯樺身後的程季張口要阻止:“柯……”

柯樺回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胡同遮不住雪。雪片從兩棟小樓之間的一臂長的縫隙飄下來。

柯樺站在輪椅後麵,垂眼看著那頌。那頌看著雪出神。看了許久才仰頭看他。

柯樺等來機會,彎腰低頭吻上去。

等在胡同外麵的程季轉身把自己隱藏在拐角處,仰頭朝漫天雪花歎了口氣。冰天雪地,回家親不香嗎。

那雍等不來兒子也沒等到柯樺。隻好迂回找宣和。

宣和的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都被那頌無情掛了。

他能拒接宣和的電話,柯樺卻不行。

出於尊師重道也好,或者出於宣和是那頌在意的長輩也好,柯樺都得接宣和的電話。

宣和言簡意賅講明來電的目的——宣靜怡來了,那雍請大家過去吃飯。

柯樺雖然接了電話,卻沒想替那頌應下此事。隻道:“我問一下那頌。”

掛斷電話,柯樺轉頭看那頌。那頌最近最喜歡做的事,是躺在床上看他看過的電影,或者躺在沙發裡翻他看過的漫畫和書。

“還剩多少?”柯樺趴過去伸手勾走那頌手裡的書扔到茶幾上,手收回來時順便拿了盛水的吸管杯遞到那頌嘴邊。

那頌嫌棄吸管水杯。杯子是他住院的時候,柯樺讓程季買的。不知道程季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竟然買了一隻純紫色吸管水杯。

“求你,扔了吧。”那頌道。

“去嗎?”柯樺自己吸了一口,又把吸管戳到那頌下唇上,然後點兩下他飽滿的下唇。那頌不張嘴,柯樺又收回來吸管自己吸一口,接著又把吸管戳到那頌下唇上點兩下。他像是誘惑小孩兒吃藥一般。如此反複三回。

那頌氣笑了,張嘴咬住吸管含糊地罵:“有病。”

直到吸管發出吸不上水的呼嚕聲,柯樺才把吸管從他嘴裡抽出來。接著遞到嘴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那頌罵了聲草轉身麵朝沙發靠枕,一副老子不想活了的樣子。

柯樺得逞了,笑著放下杯子,手從靠枕和那頌肚子之間鑽進去,摸到後把人翻過來按平。

“不。”那頌拒絕。最近這兩天他都不許柯樺給他打。

“還有一個月拆石膏。你確定?”柯樺問。他抽走手的時候,若有似無地劃了一下。那頌眼睛頓時紅了,瞪著他像要吃人似的。

“少來!”那頌道,“小舅說再有兩周恢複得好就能拆,你他媽少碰我。等我拆了的!”

柯樺悶在他肚子上笑得兩個人一起抖。那頌的手扣在他後腦勺上一下下抓著。“你要嗎?”

柯樺突然彈起來蹦到地上,手指勾住褲腰向下一拉。“要。”

那頌:“……”

那頌:“你根本不是要給我……你他媽是……”

柯樺往前送了送,催道:“痛快點張開。”

那頌還是沒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玩意兒。兩個人漱完口,並排仰躺在沙發上仰頭瞪著天花板度過各自的賢者時間。

晚上,周智和汪睿回來了。柯樺正收拾餐桌,回頭見汪睿垂頭喪氣的,眼睛腫得隻剩兩條縫,他看周智,周智朝他搖頭。今早,周智和汪睿決定一起回汪家,跟汪爸汪媽好好聊聊。

汪睿頭也不抬地往次臥走:“樺哥,我沒家了。”

那頌坐在沙發上怒其不爭地瞪著汪睿道:“你多大了?”

“關你屁事!”汪睿朝那頌喊道。

“你他媽有手有腳乾嘛非賴在彆人家裡。他是誰!?”那頌指著周智,“你男朋友!不是想要家嗎!結婚去啊!”

汪睿愣了一下,隻有兩條縫隙的眼睛驀地睜大,但是轉念一想吵架不能落下風,於是端著強硬的語氣道:“……你倆乾嘛不結!”

“誰跟你一樣!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兒!回家吵個架就要死要活!我倆不結也是一家人!我倆到死都是一家人!”那頌說到最後忽然很自傲地挺起胸脯。“誰說我倆沒家,你腳下踩的地兒就是老子的家!”

汪睿一個箭步衝向沙發,炮彈似的砸向那頌。那頌行動比前段時間利落許多,翻身躲過去。抄起抱枕按住汪睿的頭。仰頭朝周智喊:“把你家狗弄走!”

“滾啊!”汪睿悶在枕頭裡喊,“有家了不起!二十三才破處牛什麼牛!”

“臥槽!”那頌抓起漫畫書要抽汪睿屁股,書還沒落到汪睿屁股上,就被柯樺搶了過去,再一眨眼,汪睿也被周智給拎走了。

周智灰敗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把汪睿又放回沙發上,囑咐道:“彆跟殘疾人一般見識,吵兩句過過隱得了。”他走到餐桌邊坐下,有氣無力道:“來點吃的。”

“沒有。”柯樺沒好氣道。“殘疾人家裡不歡迎智障。”

周智哭笑不得道:“你就彆跟著搗亂了。”

“一天沒吃?”柯樺收拾了他和那頌用過的碗盤走進廚房,從冰箱裡翻出中午姥姥讓人送來的半成品飯菜。

“下午一點才進門。”周智靠到廚房門上,“進門先挨了三小時罵。爺爺奶奶親爸親媽姑姑舅舅小姨,輪番上陣。我倆走還攔著……”

柯樺沒經曆過這些。但是看周智和汪睿的無助和疲憊,以及三言兩語裡扯出的親人,可想而知周智和汪睿這一天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的。

“精彩。”柯樺道,“大風大浪裡走一遭,以後吹牛都有底氣。”

“少說風涼話。”周智搓搓臉歎了口氣,“我沒事,怕我們睿睿受不了想不開……沒見他家人之前,怎麼都想象不到,親爸親媽對著自己的孩子能說出那麼難聽的話。”周智說完,突然想起李恒洋,“當然,跟李恒洋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周智卷袖子幫忙做飯。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周智把汪睿從那頌的魔爪拯救出來,意外發現汪睿已經沒那麼灰心喪氣了。

柯樺拿手機投屏電影,用聲音在客廳和餐廳之間立起一道無形屏障。這樣周智可以安撫汪睿,他可以和那頌挨著看會兒電視,聊聊天。

“我想好了。”電影播了三分之一,那頌忽然轉身麵朝柯樺格外鄭重道:“去找那雍吃飯,明天就去。”

柯樺很意外,挑著的眉毛始終沒放下來。他不知道那頌怎麼想通的,他其實不想那頌因為他跟那雍和宣靜怡有隔閡。那雍和宣靜怡愛那頌、保護那頌的方式,他雖然不讚同,但他們至少是出自真心愛著那頌的。

“我給小舅發信息。”柯樺拿過手機道。

那頌依舊看著他,眼睛欻欻放光。柯樺被他盯著發信息,感覺打的每一個字都頗具重量。信息發出去,他把手機丟到沙發上,摸摸那頌的臉。

“說吧。”柯樺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一雙眼睛會說話,而且是個話癆。在過去半分鐘的無聲訴說裡,已經把主人心裡的話講得淋漓儘致。

那頌忽然低下頭,神情有些羞赧。柯樺再次意外揚起眉毛。他歪頭追著那頌的眼睛看:“你又憋什麼壞水。”

那頌忽然坐直,下巴朝餐廳一指。

柯樺一頭霧水。“???”

疑惑少頃,他笑起來。

那頌舉起抱枕警告他收斂點。柯樺趕緊揉揉臉,抬手做了個“stop”的手勢。“懂了懂了,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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