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2 / 2)

驚擾 十心央 6785 字 2024-06-21

“他年輕發跡那會兒,找大師批卦算運勢,大師說他這輩子財運亨通,隻是沒子孫命。”尹薇望著緊閉的門輕聲道,“一輩子心狠手辣的,做事不肯留一線。那些因他家破人亡的都詛咒他斷子絕孫。我們結婚第二年他便出事了,走投無路的人什麼陰損的招數都用……出事後他滿世界飛了一段時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不能生育了。李逸的病和他的病,讓他堅信自己被命運捉弄,他瘋狂報複那些人,後來查到柯樺,他又覺得命運還眷顧他。他甚至打李逸的主意不惜犯罪也弄出一個孫子……這種人……老天爺怎麼會放過他。”

尹薇說完發覺最後一句話有歧義,他看柯樺,卻見柯樺垂眸看著那頌。

柯樺反複抓握那頌冰涼的手。他朝站在遠處的程季招手,又對那頌道:“回去等吧。”

“不。”那頌斬釘截鐵道。他現在才弄明白為什麼有人要置柯樺於死地。他不會為李恒洋病重和即將死亡難過一點,但是他為柯樺難過。為柯樺平白無故被波及,為柯樺一言不發的承受。“我就在這兒哪都不去。”

——

當夜淩晨一點半點,李恒洋走了。

按照他生前遺願,兒孫要在床邊守孝一夜。當夜便回了李恒洋常住的“家”。

尹薇不會將小嬰兒放在李恒洋身邊,她抱著孩子坐在客廳裡。柯樺守在臥室裡,那頌堅持跟著他。他去哪兒,那頌去哪兒。

柯樺找來毛毯蓋在那頌身上。那頌的眼睛靜靜地望向窗外單調乏味的黑夜道:“我守過我姥爺。當時,宣和在外地,宣靜怡在國外。”

柯樺在他旁邊坐下,手臂搭在他肩上,隔著輪椅扶手緊緊挨著他。

臥室裡沒拉窗簾,隻開了夜燈,月光混著燈光灑在床上。李恒洋仿佛睡著了一樣。

那頌轉頭看他:“其實我的脾氣像我姥爺。他對宣和從來沒好話,動不動又打又罵。”他頓了頓,“但是昨天我問宣和,後悔了嗎?他說沒有。唯一後悔的是,當初沒用溫和的方式解決他和奶茶的事,他知道姥姥和姥爺會原諒他……姥爺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他不許我告訴宣和。”

“告訴我也一樣。”柯樺擦掉他眼角滾下的淚。

“碰我傷口了。”那頌推開他。柯樺知道那頌不在意自己的傷口,痛感也沒那麼強烈,他隻是顧及這種本該肅穆的環境。

“離開對他來說是解脫。從□□到精神。”柯樺望著床上的人道,“有些人一生都在痛苦,想要的太多,得不到的也多。他就是這樣的人。他想要所有人仰視他,想要高高在上,想要呼風喚雨,想要為所欲為……他仇恨拋棄他的人,仇恨這個世界,仇恨得不到的一切和失去的一切。開始我也恨他,可是漸漸地,我隻覺得他可憐,我從沒那麼可憐過誰。有時候覺得學校裡的流浪貓都比他幸福。”

那頌破涕為笑。“貓現在比你都幸福,本少爺在這個城市給它們安了一個家。”

“還舉辦了婚禮。瘋子。”柯樺偏頭看他,昏暗中眼睛亮晶晶的。

“你怎麼知道……我對麵的彆墅?”那頌也看向他,抓著他衣領拉近,“你偷窺多久了?”

“偶爾,去多了怕被發現。”柯樺坦誠道。

那頌心裡不合時宜地泛出絲絲縷縷的甜。他鬆開抓著衣領的手,黑色領帶被他抓皺了,他把領帶撫平,偏頭看了眼李恒洋。“他是那雍頭頂的烏雲,烏雲終於散了。不知道那雍會怎麼反彈。”

“有你呢。”柯樺道。

沉默蔓延了半分鐘,那頌忽然問:“畢業了嗎?”

按理,今年6月份柯樺大學畢業。但是四月中旬,李恒洋第一次被媒體爆出病重的消息。當時柯樺有多忙可想而知。

“延畢了。”柯樺道。

那頌把搭在肩上的手甩開:“我不跟沒畢業的人交朋友。”

“過完年回去。”柯樺道。

“我陪讀。”那頌道。

“陪讀用不著,陪睡可以。”柯樺道。

話題隱約有不受控製的趨向。兩個人都不在說話。

但是這種環境不說話,也哭不出來,詭異中透著尷尬。

幾分鐘過去,那頌用胳膊肘捅了柯樺兩次。

“你讓楊屹去找秦簡,什麼意思?”那頌實在無聊問道。

“誰告訴你我會去給周從一慶生?秦簡。”柯樺自問自答道。“周智是告訴過他,我有喜歡的人,卻沒告訴他是誰,他查我,能查到的東西都是楊屹他們準備好的信息和材料。他找你填詞作曲,你就真以為是填詞作曲這麼簡單?”

“我……”操!那頌又驚又怒,轉念一想秦簡為什麼要搞他?“是你?”

“昨天有兩撥人,一撥錯把你認成了我,另一撥從恒洋大廈開始跟蹤我,後來看見卡車衝向我,他們寄希望於卡車能把我碾碎,最後選擇旁觀。”

“你什麼時候能從恒洋抽身出來。”那頌搓著輪椅扶手,呼出的氣都有股焦糊的味道,“回你舅那兒……”

柯樺按住來回搓動的手,“快了。尹薇會暫時接手我的工作。”

“她還是想要恒洋。”那頌道。

“她活不過我,而我活不過那個小孩兒。”柯樺直白道,“總有一天,我會是小不點唯一的親人,而小不點會是我唯一的繼承人。”

“你不想有一小不點?”那頌問。

“你能變多小?”柯樺看著他認真地問。

那頌不可抑製地想歪了。嘴巴張開又合上,把不合時宜的話咽了回去。“我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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