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禹:“我有六個點想說。”
“憋回去。”那頌無情道,“好好享受這碗螺螄粉。”
蘇禹怒了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站起來朝對麵戴著墨鏡的人怒吼:“這不是螺螄粉!不是!你給老子醒醒!”
吼聲在半層公寓裡回蕩,對麵吃麵的人仿佛聾了。蘇禹被回聲驚得打了一個寒顫。
那頌吃完一碗麵,放下筷子,平靜地道:“他說是螺螄粉就是螺螄粉。”
蘇禹的心莫名往下墜,換作平時他敢這麼跟那頌喊,那頌早揍得他滿地亂爬了。相反,那頌這麼平靜才不正常。況且,那頌不正常的何止是他的平靜,還有他的裝扮,他的氣息……蘇禹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道:“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你是什麼?”
“他男朋友。”那頌自然而然道。他起身要離開,轉過身一指自己的碗:“刷了。”
“你們和好了?”蘇禹不敢置信那句“他男朋友”是真的。恒洋現在正是大戰時期,李恒洋還活著,尹薇已經對外稱李逸有一個孩子,柯樺也沒有否認跟周從一的婚事……怎麼就是男朋友了?
“準的,早晚是。”那頌言簡意賅總結道。
“那哥!”蘇禹喊道,“你不是誰的什麼人,你首先要是你自己。”
那頌驀地轉回頭,他摘掉戴了兩個多小時的墨鏡。
沒了墨鏡遮擋,蘇禹終於看清他的眼睛有點腫,但是很清澈,而且十分堅定。他有多久沒見過那頌這麼堅定的眼神了。這三年他的眼睛裡全是迷茫、清冷,容不下一點溫度。
“從我出生那一刻,我就是那雍和宣靜怡的兒子,他們不論分開還是複合,我都是;有一天他們會離開我,那時我依舊是。從遇見柯樺開始,我靠近他,挑逗他,欺騙他,離開他,我讓自己忘記他,不能成為他的誰,可是我做不到。一個人心裡有誰,即便嘴上不承認,可是依舊是那些人的誰。我從生到死都是那雍和宣靜怡的兒子,我還會是柯樺的男朋友,我是你蘇禹的朋友,某一天開始我是作曲家等等。以後我還會有許許許多多數不清的身份……前提是我願意。蘇禹,我想,我也願意成為他的誰。你不懂沒關係,謝謝你這三年陪著我。”
許多年後,蘇禹依然記得那頌站在他麵前平靜而堅定地把心裡話講給他聽的那個冬季清晨。
震撼。
驚歎。
以為那頌永遠不會成熟穩重,但是那一刻,他發覺自始至終沒長大的人是他。
在一千多個迷茫的日夜裡他們以為那頌在療傷,其實不是,他在長大。
長大是勇於承認、是勇於追求我們想要的,和接受我們不想要的。
震驚的餘韻在蘇禹心裡久久回蕩。“不。”蘇禹一邊搖頭一邊擺手,“你彆謝我我害怕。”他跌坐在餐椅裡,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那頌第一次煮給他的“螺螄粉”。吃完麵,刷了碗,蘇禹走到沙發旁,一手插兜一手伸到那頌麵前,“我喜歡不臭的螺螄粉。”
那頌在他手心拍了一下。蘇禹蹦起來把自己摔進沙發裡。“我跟你說我要猝死了,從現在開始,你再叫醒我,我他媽廢了你!”
蘇禹睡著了。那頌掏出手機想給柯樺發信息,發什麼?
最終他拍了一張蘇禹背對他睡死過去的背影發了過去。
將近半個小時過去柯樺回了一個問號。
那頌剛想打視頻過去,那雍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去哪兒了?”那雍問。
“有事?”
“來趟公司,有人找你。”那雍說。“這個人,我覺得你應該見一麵。”
應該。什麼人是他應該見的?
那頌起身往外走,經過玄關,他點開總溫控把整屋的溫度調高了5°。蘇禹被熱醒的時候,那頌已經坐到了那雍辦公室裡。
辦公室裡隻有他和要求見他的人——曾經在頒獎典禮上有過一麵之緣的小明星秦簡——一個有背景的富三代,富一代的爺爺的名字如雷貫耳,威名遠播。
那頌翻了翻那雍留下的合同。合上合同,他看向對麵。
“十二首新歌,有一半是我的原創,剩下的我想用你的詞曲,如果可以……”
那頌起身要走。秦簡也站起來,跨步過來攔在那頌前麵:“這張專輯是我送周從一的訂婚禮物。”
周從一,訂婚。那頌看向秦簡。
“你男朋友跟我女朋友要訂婚了,我們送他們一份大禮不好嗎?”秦簡笑道。“想想看,他們要是知道……”
那頌拉開門,揮手道:“滾。”
秦簡臉上的笑斂起。
那頌以為他會憤怒地大罵或者出手打人。
秦簡斜眼看了他兩秒忽然大笑起來:“我演得像嗎?”
那頌手撐在門上,皺眉看著笑得前仰後合的傻子,轉頭看向站在走廊另一邊的那雍。
“哎,不逗你了。都說你脾氣不好,我看挺能忍的啊,你剛才眉毛一挑是想把我扔出去吧?”秦簡又坐回去,換上一本正經的語氣道,“這張專輯的確是訂婚禮物,不過不是柯樺和周從一的,是我和周從一的訂婚禮物。周從一喜歡你的詞曲,當然我也喜歡。我們一致覺得隻有你能寫出我們想要的。拜托了!”他雙手合十朝那頌拜了又拜。
那頌關上門,走回去坐下,皺眉盯著秦簡。
秦簡似乎懂他所想,往後一靠,有些愁苦道:“我知道你也反感聽見他們結婚的消息,我們差點因為那些流言蜚語分手。”他兀自深情一陣又坐直換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那段時間我幾次想死,不瞞你說,我對自己下不去手,但是我可以對柯樺下手,可惜我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後來我想了一個主意,還是讓彆人了結我吧。我一個人去過幾次東南亞那種地方,這些…”他指指自己的腿、胳膊和腦袋。“都折過。我爸媽勸不住我,隻能找周從一,周從一沒辦法才讓他堂哥周智跟我解釋了前因後果。”他一拍大腿立刻換上一副如獲新生的興奮表情,“周智跟我說柯樺有喜歡的人,而且是男人。兄弟你知道那種感覺吧!我重生了!我……”
“你還是去死吧。”那頌看著秦簡的眼睛仿佛兩把刀,話出口的同時,他抓過桌上的紫砂壺砸向對麵。
平靜的人終於爆發了。
秦簡彎腰躲開朝著臉飛開的紫砂壺。
壺在秦簡頭頂炸開,熱水和茶葉澆了秦簡一頭。秦簡嗷地蹦起來。他一邊蹦一邊跺扔來的茶盤、茶具甚至是椅子。他頓時反應過來,剛剛那頌表現出的好脾氣是假的,眼前暴躁的男人才是傳說中戰鬥力爆表的那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