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驚擾 十心央 10576 字 2024-06-21

腳掌停住,慢慢向前推,細微響聲替代了刺耳的摩擦聲。

一件t恤扔到頭上,那頌頂著t恤一動不動。

“穿上。”柯樺走到床尾,把一床被子拎起來打散橫著擺在床尾,接著拎起另一床被子打開成一條狀,擺在床一側,他長腿一邁躍過側麵的被子,躺到床上。

“先睡了。”

“是人嗎!”那頌一把抓下頭頂的t恤,轉頭朝床上喊。

柯樺左邊靠著一床被子,腳下踩著一條被子,一隻手枕在頭下麵,曲起的胳膊裡夾著一個枕頭。

他給自己搭了一個不算堅固的堡壘,然後躺在裡麵睡覺?那頌爬上床,一邊套t恤一邊盤腿坐穩,打量柯樺的床上造型。他扯出柯樺臂彎裡的枕頭,擺在柯樺腦袋一旁,然後躺好,也枕著一條手臂。

“不哭了。”柯樺含糊地說。他似乎很困,舌根都發軟了,話渾不似白天那樣帶著股冷酷的音色。

“手機砸了。”那頌用極為平靜的聲音說。

柯樺睜開一隻眼,稍微偏頭看旁邊的臉。他伸手關了臥室的燈,隻有客廳的燈光從虛掩的門縫裡落進來,筆直地落在床上,落在橫在床尾的被子城牆上。

那頌踩了踩腳底的被子,不太舒服。柯樺不搭理他,讓他又煩又燥,他都說了“手機砸了”,不會安慰一下他嗎!為什麼砸的!?他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才對。

那頌氣悶地把腳下的被子往下踹。

柯樺感覺到腳底緊貼的被子離開了腳掌,立刻抬腳按住被子。“彆踹。”

“乾嘛擺被子?有病啊。”

“防止鬼掰腳趾。”柯樺含糊地說。他的聲音比剛才還模糊。

那頌幾乎聽不清他說什麼,也不是聽不清,是太震驚,耳朵不敢相信。

一個酷哥,竟然……怕鬼怕到要在腳底擋一床被子!

什麼鬼!???

那頌轉身,背對柯樺。幾秒種後,床墊開始顫,有規律地顫抖個不停。

柯樺抽出枕著的手,伸過去,精準起捂住漏氣的嘴。

“唔——唔唔~~~~”

那頌翻身平躺,用四肢抽搐式摔打床的行為反抗。

直到那頌安靜下來,柯樺才鬆手,又枕到腦後。

“膽小鬼。”

“愛哭鬼。”

那頌橫腳踹在他小腿上。

柯樺踹回去,那頌再踹,柯樺回踹……

踢踢踏踏的聲音從頭頂一次次穿過,那頌翻身按住耳朵,囈語幾句又睡了過去。

柯樺想翻身,但是身體像被水泥澆築到了牆裡一樣,動一下都困難。他睜開眼,憑捆綁的感覺拉開勒住他的胳膊和腿,再把纏住兩個人被子從身下扯出來。

成功把自己從那頌和被子裡解救出來已經是兩分鐘以後。

手機在客廳不停地震動。聲音比樓上的腳步聲還要吵。

來電顯示是柯肖晴。柯樺按著桌子邊緣,盯著布靈布靈的手機。對麵沒有掛斷的意思,柯樺回頭看了眼臥室,抓起手機往陽台走過去。

“我後天到。”

柯肖晴似乎一直在電話對麵重複這句話,柯樺一接通,她無縫銜接地吐了出來。

“嗯。”柯樺回手拉上陽台拉門,蹲到地上,戳了戳半死不活的太陽花。

“前幾天給你……郵了禮物,收到了嗎?”柯肖晴問。

“還沒。”柯樺把一盤咖啡渣滓倒進花盆裡,對麵沒開口,他想了半天,問:“什麼東西?”

“手表。你不是挺喜歡你小舅那塊圓桌騎士嗎。正好去那邊,從一個收藏家那裡買的。”

小升初那年暑假,小舅三十四歲生日,舅媽送了一塊圓桌騎士給小舅。他喜歡的不得了,忍不住跟柯肖晴說了一次。今年暑假,小舅過四十歲生日……他已經不喜歡那塊表了。

“謝謝”柯樺說,“彆忘了……”

“你小舅生日。”柯肖晴截斷話,“我知道。”

“嗯。”

似乎已經無話可說,其實就是無話可說。他可以跟學校裡的流浪貓,不知所謂地喵來喵去一下午,卻沒辦法跟柯肖晴無話可說地待哪怕五分鐘。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柯肖晴突然開口:“我自己回去。”

柯樺差點脫口而出“為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卡住了。“知道了。”

“不想知道為什麼。”柯肖晴說。是一個陳述句,並不是疑問句。

“柯女士,你已經成年二十多年了,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吧。”柯樺說。

柯肖晴笑起來,笑聲低落,充滿無奈。“再見,後天見。”

“後天見。”柯樺站起身,一股麻意從膝蓋窩向上向下傳導開,他原地蹦了一下。陽台的瓷磚是白色的,晨光下泛著光,承托著一席灰影。

柯樺回頭,那頌靠在拉門另一麵,睡眼惺忪地枕著玻璃,眼睫緩慢地眨了眨,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閉上了眼睛。他穿著自己最寬鬆的一件t恤,勉強蓋住他的藏品。

柯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學校裡那隻胖鬆,以及被結婚的胖花。

柯樺拉開門,那頌睜開一條縫隙看他,朦朧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困意。“柯女士?”

“我媽。”柯樺走到冰箱前,拉開門,盤算存貨能不能做頓早飯。一盒水侵金槍魚,一條蛋黃醬,沒有蔬菜和水果,隻有一袋一人份的拉麵。門關上,柯樺拎出僅有的一瓶水,擰開喝了一口。

那頌停在他麵前,奪過水瓶,仰頭,噸噸噸……一口氣喝光了一瓶水。

“需要我馬上走嗎?”瓶子賽回柯樺手裡,那頌抹了一把流到脖子上的水。

柯樺的眼睛始終盯著從那頌嘴角流出的水,水流到喉結被兩根手指抹殺。他收回視線,看向那頌的眼睛。

“你怕?”

“……怕什麼?”那頌手撐到冰箱門上,撥弄羽毛球拍的冰箱貼,“問起來,你怎麼介紹?”

柯樺把歪了的羽毛球拍擺正,撥開擋路的胳膊,丟下一句“同學”,進了衛生間。

那頌偏頭,唇角掛著諷刺的笑,看著陽台的方向擼了一把頭發。“同學。”他念念有詞道,“鬼他媽同學!”

早餐依舊是柯樺最愛的“柳料”。他吃螺螄粉,給那頌點了一碗牛肉粉。那頌勉強吸著螺螄粉的霸道氣味吃了一碗溫柔似水的牛肉粉。

從餐館出來,那頌扯著身上的衣服嗅聞。t恤還是柯樺的t恤,他總感覺上麵有股臭味。走到路口,他扯著領口,按著柯樺的脖子讓他聞。

柯樺反手抓住捏著他脖子的手向外一掰。

那頌呲牙鬆手,罵罵咧咧地說:“全世界那麼多能吃的,有病嗎非得挑臭的吃!”

柯樺按了人行道紅綠燈按鈕,站在燈杆旁。

“口香爆珠呢?”他單手揣兜,忽然湊近那頌的臉,笑著說:“嚼來聞聞。”

那頌下意識後仰腦袋,下一秒,一股羞窘感爬上臉頰。

口香爆珠……原來他都知道。

他刻意嚼那東西靠近他,刻意讓他聞到……

就在如此羞窘的時刻,那頌忽然想起摔得七零八碎的手機,心裡一陣憤怒。

長得帥的果真都他媽是騙子!

就該發出去!發給那雍!發給柯肖晴!

那頌又氣又窘,小紅人變綠,他率先衝出去。

夏日的晨光,灑在斑馬線上,一個紅著臉掛著滿臉羞窘埋頭大步向前走,一個噙著笑慢條斯理地踩上每一條白線,目光肆意地追逐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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