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們不要太過分!”被那頌一腳一書包砸到洗手台上的男生踉蹌著爬起來。
“我就過分!”那頌轉身又補了一腳。“你揍我呀!”
洗手台二次被撞,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響。
這時轟隆隆的腳步聲接近公廁門口。三個一直沒怎麼動的體育生互相看看朝後退了一步。
那頌緊跟著往前追了一步。“走什麼,一起上,都是男人彆慫。”
錢錦最先跑進來,正好聽見那頌這句話,他立刻堵住門口,伸頭朝裡喊:“樺哥?!”
柯樺起身,手腕抹了一下嘴,居高臨下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安德。
安德雙手抱頭,眼睛從手肘折角裡驚恐地盯著他。
“沒事了。”柯樺走到水池邊,把手遞到水龍頭下麵,衝手上的血,又捧起水洗臉。他轉頭跟錢錦和李大明說:“叫他們回去。”
李大明死死盯著聚在一起門口看樣子要跑的四個男生,又瞪向地上的安德。
安德坐起來靠在牆上,垂著頭呼哧呼哧喘氣,另外兩個男生一人攙著安德一條手臂,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這他媽就是你說的友誼賽!”李大明衝到安德麵前罵道,“從今天以後,你他媽少覥著臉找我!”
“我怎麼了,就蹭他一下。”安德不服氣地說,“他那麼精貴,打什麼比賽……啊——”
“啊——”
李大明和安德一前一後發出慘叫。
李大明被人從身後直接撥開撞在牆上,安德是又挨了一腳。
“那頌!”柯樺伸手攔住那頌。
那頌轉頭就罵:“給勞資鬆手!”
對上掛著水珠的臉,他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發現肚子裡的氣散了。
“跟個野狗一樣到處發情!活該挨揍!”汪睿站在門口罵道,“要發情回你們學校發去!”
“少他媽出來膈應人!”
“樺哥還打嗎?”
“打吧,我他嗎窩著火呢!”
“剛才他們幾個特意跟著樺哥來的吧。”
“聽見沒有。”那頌扒開摟在肚子上的胳膊,指著擦鼻血的安德,“他他媽一開始就算好了,帶著人來堵你!還有你!”
李大明剛爬起來,就被指著鼻子罵,莫名火大,跟著喊:“關我什麼事!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讓……”
“就是你!”汪睿也指向李大明,“你說的分撥換衣服!”
李大明眨了眨眼,的確是這樣,他雙手合十朝柯樺拜了拜,“對不起樺哥!”他轉頭把火灑在體育學院那群人身上,“還看,滾蛋!”
門口堵著十幾個男生。一個個腳都不挪,全都氣勢洶洶地瞪著要出去的人。
“讓他們走。”柯樺說。
人群讓開一條路,七個人高馬大男生垂著頭往外走,個彆敢偏頭瞪一眼旁邊的人。
人終於走了,汪睿才擠進來。
柯樺靠在洗手池邊上,手在水龍頭下麵衝著。
“這麼大的口子,要不去縫兩針吧。”汪睿說。
那頌走到汪睿身後。
汪睿餘光瞥見那頌,立刻閃開。他被那頌剛才的樣子嚇得不敢正眼對上,慫的讓到一邊。
那頌扯下鼻梁上的創可貼遞過去。
柯樺收回手,抽紙吸乾手背上的水,接過創可貼貼上。貼好創可貼,柯樺抬眼看那頌的鼻梁,有點紅,沒破皮,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貼一個創可貼。
“哎,止住了?”汪睿從旁邊伸出腦袋。
“還傷哪裡了?”錢錦湊過來,把柯樺轉著圈檢查了一遍,“我草他媽!這是腳印?!放他們走乾嘛!打他丫的!”
李大明看得眼皮直跳。柯樺除了手,胳膊上還有一處擦傷,腿上有一個腳印。索性傷都不厲害。
那頌冷哼一聲。汪睿想瞪那頌一眼,轉眼看見那張冷颼颼的側臉立刻收了自己的小眼神。
“沒事。”柯樺說,“餓了,出去燒烤。”
他又對堵在門口一直沒走的幾個人揮了下手,“謝了,周一晚飯我請。”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群人穿過草坪往回走。
“你他媽就是有病!”那頌走在柯樺一邊,“明知道那個傻逼心懷不軌,還往一起湊。讓人蹭了爽嗎,我他媽摸一下都不行。”
柯樺偏頭看他,餘光瞥見甩起的手上劃過的小兔子圖案,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
那頌頓時明白安德所謂的“蹭”跟他以為的“蹭”不是一個蹭。這他媽就很……
“笑個屁!”他氣急敗壞地喊。
“你動手的時候,紅毛立起來了知道嗎?”這話柯樺不是逗他。這人凶起來,頭發都跟著變成了凶器。“根狼牙棒……”
那頌本就懊惱自己想多了,要是知道這人有意找茬,他才不會出手。再聽柯樺這麼說,渾身汗毛孔颼颼往外竄火,轉身就踹了上去。
柯樺蹦著躲開。
那頌追著連踹兩腳都踹空了。
“你再跑一個試試!站那!彆動!”那頌指著柯樺。
柯樺停步,勾著唇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頌助跑起飛,腳丫子直踹柯樺的屁股。
柯樺站著不動,腰胯前挺,避開那頌的腳,接著彎腰手向上一兜。
19歲的那頌,時隔十幾年,再次體會到小時候被那雍夾在胳膊下飛起來的感覺。刺激!不對,丟人!
“啊——”
“怎麼跟逗狗似的?”錢錦說。
“本來就是。”汪睿酸了吧唧地說。
“以前沒見過這個紅毛。是樺哥高中同學嗎?關係不錯呀。”李大明說。
“我他媽才是他高中同學。”錢錦指著自己,“估計是剛認識的。不知道哪個學院的,還挺講義氣,讓我麵對四個體育生,我是不敢。”
汪睿搓搓鼻子,慚愧地垂下腦袋。讓他麵對一個體育生他都不敢。當時那頌砸開圍成牆的那四個人衝進去的時候,他猶豫著沒敢往裡衝。害怕挨揍。這麼一想,不禁悲從中來,不怪他樺哥不愛他。
“小睿睿怎麼這麼喪?剛被揍了?”錢錦戳了一下汪睿的胳膊。汪睿一米七多一點,體型纖細,他們平時都當女生保護。
“哪有。我是沒幫上忙……”
“你可算了。”李大明說,“你不挨打就是幫忙了。再說樺哥也吃不了虧,一個柔術黑五,他也就輸在人不夠。不過再加一個紅毛,完勝!”
“紅毛太凶了。”錢錦回頭往足球場上看,“哎——彆打了!開飯了!”
柯樺跟那頌回到遮陽棚裡的時候,第一批烤好的肉串和菜剛上桌。
兩個男生把餐盤放到柯樺麵前:“樺哥趕緊吃,補補。”
柯樺笑著橫那男生一眼:“我謝謝你。”
他把堆成小山的餐盤推到桌子中間,隻拿走最上麵兩串能看出原材料是雞肉的肉串。“一起吃。”
他拿著肉串走到躺椅旁邊,“要麼?”
那頌躺在椅子上,額頭鼻尖全都掛著汗,不高興地斜了一眼肉串。“炭烤木炭?”
“雞肉,好像。”柯樺拿了一串咬了一口。
“不吃,醜死了。”那頌扭回頭繼續看手機,吹電扇。
柯樺懶得再管他。汪睿拎來一個小藥箱。“樺哥給你的胳膊消消毒。”
柯樺坐在桌邊拿了碘伏棉棒給胳膊消毒。餘光瞥見那頌戳屏幕的手,他伸手過去敲敲那頌旁邊的桌角。
那頌撩眼皮看他。
柯樺遞過去一根棉棒。
那頌看都不看棉棒,直接把手伸到桌上。修長的五指撐開按在桌上,尺骨莖突的位置有一處擦傷。
柯樺看他幾秒,收回手掰開碘伏棉棒。碘伏侵濕棉棒頭,多餘的滴在那頌手背上。五根手指突然蜷縮一下,成抓臥狀,兩秒後慢慢舒展開。
柯樺手停在那頌的手上方,眼裡還是那隻手突然蜷縮抓握的樣子。喉結莫名滾動,他低頭,胡亂擦了兩下,棉棒扔進垃圾袋。
那頌疼的直呲牙,轉頭想罵人,人已經走了。他收手,吹吹傷口,眼睛追著柯樺的背影在人群裡穿梭。
柯樺大概是懂怎麼烤東西,姿勢很帥,看著很像日燒店大廚,如果鹽罐子不掉在肉串上麵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