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小屋(2 / 2)

冬禧日記 一枚柚 14585 字 2024-06-21

走了會,簡秋綏問:“還吃麼?”

許晴晚注意到旁邊就有個垃圾桶,簡秋綏手裡拿著空紙袋,大概是問她要不要一起丟。

已經慘遭露餡的許晴晚,生理已經在高呼很撐,一點都塞不下了,精神卻還有點最後紙糊的執著,畢竟沒被戳破的窗戶紙,也還是窗戶紙啊。

簡秋綏卻像是看穿了她的猶豫,嗓音含笑:“不想吃就扔了,就彆再帶上車了。”

許晴晚這才點了點頭,把這燙手山芋遞了出去。

坐上車,空調的溫度開得正好。

最近晝夜溫差大,午後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到了晚上,晚風就裹著冷意,竄進皮膚裡。

身上寒氣被衝散不少,許晴晚感覺四肢都舒展開,泛涼的手也逐漸變得暖和起來。

吃得飽了,胃裡也暖暖的,困意就湧了上來。

思緒模糊間,許晴晚不禁很認真思考起,這樣吃完就睡著,會不會顯得她太過懶人了一點。

簡秋綏看她眼睛半睜不睜,還要強打著精神,有點好笑地說:“先睡吧,去的地方沒有那麼快到。”

“嗯……”許晴晚最後一絲清醒,本來就在搖搖欲墜,聽到簡秋綏的聲音,隻能含糊地應了聲,下意識想問一句“去哪啊”,也不知道有沒有問出口。

窗外霓虹街燈不時晃過,麵容白皙的姑娘,歪著腦袋,睡顏恬靜,倒映的微光靜靜落在眼睫。

等燈的空隙,簡秋綏看了眼,把隨身的外套輕搭在她的身上。

許晴晚是在一片溫暖裡,悠悠醒來的,人還很迷糊,鼻尖掠過淡淡的鬆木氣息,很熟悉,也很好聞,有些貪戀地縮進舒適的溫度裡。

隱約聽到輕喚的聲音,許晴晚又往那片溫暖裡縮了縮,又蹭了蹭,喃喃道:“媽,我再睡會,就五分鐘……”

“嗯。”隱約聽到裹著笑意的尾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晴晚逐漸清醒了一點,視線由模糊轉而清晰,在思考了一瞬究竟是白天是還是黑夜後,瞥到窗外的夜景,以及籠罩在身上的淡淡燈光。

許晴晚感覺身前暖暖的,伸手碰了碰,發現這竟然是件夾克外套。

思緒突然一轉,許晴晚突然就想起了,她是在簡秋綏的車上,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縮進外套裡的大半張臉,總算露了出來。

往著旁邊瞥去,男人側臉深邃,輪廓利落流暢,隱在昏暗的車燈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屏幕,像是在處理工作,顯得有些專注嚴肅。

可當他抬眼看來時,漆黑眼眸裡掠過似笑,那種陌生的感覺便瞬間蕩然無存。

許晴晚坐起身,握住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綏,謝謝你的外套。”

簡秋綏接過外套:“沒事。”

又問:“還困嗎?”

許晴晚搖了搖頭。

卻在下一瞬微頓。

腦海裡閃過隱約的一聲輕笑,許晴晚心下有些擔心,雖然她應該是沒什麼說夢話打呼磨牙的壞習慣,還是確認般問了句:“阿綏,我剛剛睡著,應該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簡秋綏口吻如常:“沒有。”

許晴晚剛鬆了口氣。

又聽到漫不經心的一句:“就是喊了我一聲媽。”

下車後,圍聚在身上的暖氣散去,許晴晚臉頰還是有些紅。

羞赧的情緒一直揮之不去,畢竟在喜歡的人麵前睡著,不知道暴露了怎樣的睡相,整個人還縮進他的外套,睡夢喊了他一聲媽,實在是太過於羞恥。

許晴晚隻能轉移注意力,往周圍看了看,發現他們來了老城區這邊,儘管過了許多年,新城區開發繁榮,這裡依舊是寸土寸金的老樣子。

眼前這條布滿斑斕色彩的老長街,名叫玉蘭街,人來人往,煙火氣十足。

記憶裡的橘子燈亮晶晶的,在這樣熟悉的環境裡,許晴晚語氣也不自覺放鬆:“我記著小時候,就經常跟父母來這裡逛廟會,每逢過節,這裡總是很熱鬨,喜氣洋洋的,有糖人麥芽糖爆米粒,每次我都會買很多回家。”

“這裡還有一家特彆好吃的湯粉店,就在小角落裡,很小的一家店,可是味道真的是十年如一日地美味,從我小時候吃到現在,還會時不時就想起它。”

許晴晚看著記憶裡熟悉的長街,眼睛亮亮的,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自顧自說了這麼多。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解釋道:“一下子說了這麼多,可能是在北城上學時,跟室友說習慣了。”

簡秋綏問她:“這麼喜歡這裡,怎麼想著去北城上學?”

許晴晚聞言微頓,忍不住想起十八歲的那個自己,是懷著怎樣傻的心情,把誌願填到了暗戀的人要去的城市,隻是為了跟他靠得近那麼一些。

而現在,眼前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麵前,問她為什麼要去北城。

就像是一場沒睡醒的夢。

許晴晚微垂眼眸,看著投射到腳邊的影子,很輕地笑道:“我從小就生活在南城,很喜歡這裡,可總感覺,這輩子還是想出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剛開始去,許晴晚隻是純粹地追隨喜歡的人,可逐漸也喜歡上了北城的風光。

“北城的雪真的很大,外頭刮了一夜的風,醒來地上就積了厚厚一層雪,而且那裡的樹葉到了冬天都會掉完,很多樹隻剩光禿禿一個矮樹樁,到了春天,屋簷上的冰棱會消融,柳樹會抽芽,不像我們這裡,四季都是長青的,所以第一次看到這些的時候,我還一直在驚歎,還被我的室友嫌棄沒見過雪的世麵。”

對上簡秋綏眼裡掠過的笑意,許晴晚後知後覺自己又開始了:“對不起啊,我今天的話好像有點多。”

簡秋綏說:“聽起來挺有趣的。”

“哪有。”許晴晚揉了揉指腹,輕聲地說,“這些你應該都看到過了。”

簡秋綏輕笑了聲:“看起來和聽起來還是有區彆的。”

聽出簡秋綏的言下之意,許晴晚借著看路,垂頭間,抿了抿唇角笑容。

晚風很輕地吹過,窄窄的長街燈火通明,熱鬨熙攘非凡。

行人來來往往,許晴晚抬眼看去,男人肩寬腿長,依舊是走在外側,把自己護在街道的內側。

都說喜歡一個人,很容易被他一開始的光鮮表象迷惑,往往靠近是幻滅的開始,可簡秋綏身上恰如其分的溫柔體貼,與不經意冒出的幼稚恣意,極端的兩極卻在他身上,卻得到了很好的平衡。

越是靠近,許晴晚越沉溺於滿腹的心動之中。

簡秋綏餘光注意到瞥來的視線,開口問:“有話說?”

許晴晚微頓,才開口:“怎麼想著來這裡逛啊?”

簡秋綏說:“我小時候也常來這裡,和家人一起走走逛逛,前段日子,突然想起很久沒來這裡了。”

許晴晚輕輕點了點頭。

簡秋綏又問她:“過了這幾年,還是那樣喜歡這裡麼?”

許晴晚點了點頭,認真地回答:“喜歡的,一直在南城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覺,可在北城的第一年,就突然很想念南城,想念這裡的家人朋友,吃的東西,也很想念這條長街。”

簡秋綏說:“所以你才以這條長街為原型,畫了你理想的居住屋。”

許晴晚知道這是自己首次出版畫集裡的彩蛋,微微睜大了眼睛,很驚訝地說:“你……看過了啊。”

簡秋綏口吻如常:“祖母很喜歡你的畫集,大三寒假回家的時候,翻到了你出版的第一本畫集,偶然發現了這個小彩蛋。”

許晴晚臉頰發燙:“那個時候畫風還有些稚嫩。”

簡秋綏輕笑了聲:“很溫暖治愈。”

聊著聊著,許晴晚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長街的儘頭。

可簡秋綏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他們穿過一片幽深的竹林,走到一處小洋樓群,每家獨棟成戶,其中有兩戶人家的庭院,栽滿了馥鬱的花木,遠遠看去,像是兩團繁麗花海。

簡秋綏朝著那處走去,許晴晚也跟了上去。

走近後,許晴晚才發現庭院裡的花木比她想象中要多,山茶薔薇白繡球月季茶梅木槿洋桔梗……

紫藤花架上連著星星串燈,橘色燈光淡淡落下,星星點點的,籠上一層溫柔的暖色。

許晴晚還在俯身看白繡球,就看到簡秋綏推開籬笆圍欄,輕喚了聲:“阿綏。”

簡秋綏卻問她:“不進來看看?”

許晴晚跟了上去,輕聲問:“阿綏,這是你朋友家嗎?”

簡秋綏說:“不是。”

許晴晚微頓。

簡秋綏稍一挑眉。

許晴晚猶豫了會,嘗試開口:“阿綏……那我們這樣……”

簡秋綏看她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的模樣,嗓音含笑:“不是私闖民宅。”

許晴晚這才安心點了點頭。

簡秋綏走到門前的花籃前,從紫色洋桔梗和雪柳裡,拿出一個小木盒。

許晴晚接到手裡。

簡秋綏問:“不打開看看?”

那個老城區的地址,就這樣突然從腦袋裡閃過,許晴晚點了點頭,莫名生出種強烈的預感。

打開後,裡麵是把鑰匙。

簡秋綏說:“溱園那太大,也太冷清,這處小了些,離熱鬨處不遠,倒算得上清靜。”

“覺得怎麼樣?”

簡秋綏沒有聽到回答,卻看到許晴晚發愣地看著他。

自己繪製過的理想居住屋,就近在眼前,許晴晚還記得,曾經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兩層的小屋,開滿繁花的庭院,倚著熱鬨的長街。

而現在,小屋有了,庭院有了,長街也就在附近。

是她最喜歡的人,親手把鑰匙給了她。

一切的一切,許晴晚覺得自己好似深陷在夢裡,夢幻卻缺少實感。

輕輕的晚風中,許晴晚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阿綏,我們以後是住在這裡嗎?”

簡秋綏挑眉:“不願意?”

許晴晚搖了搖頭。

又很認真地說:“很喜歡。”

抬眼,男人眉眼深邃,微籠的燈光躍在他的肩頭,像是淡淡的星海落在了上麵。

“把鑰匙拿好。”

許晴晚剛應了聲。

又聽到慵懶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房寫的你名,要是哪天惹你不開心了,記得趕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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