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就在附近,開車幾分鐘就到了,許晴晚心裡還記掛著剛剛地址的事情,跟在簡秋綏身側時,還在微微出神。
可始作俑者卻沒有絲毫的表示,神情如常,像是把剛剛那事忘在了腦後。
簡秋綏取了張海報單來,宣傳影照和文字頓時映入眼簾。
許晴晚聽到簡秋綏問她想看什麼,思考了會,最近這部動畫大電影很火,她一直挺期待的,可是又擔心第一次約會,會不會顯得自己太過幼稚。
目光轉向另一部高分好評的懸疑片,她有聽姚嘉怡說過,老戲骨互飆演技,劇情反轉驚人,二刷三刷的人不在少數,最近尤其是在年輕群體裡,相當地受歡迎,到處都是討論的聲音。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恐怖。
許晴晚想,雖然她膽子吧,算不上大,要是一個人看恐怖片,肯定會縮在被窩裡,閉眼直到天明。
可她又人菜癮大,明明心裡很怕,又期待有人陪著一起看,想著至少有個伴,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許晴晚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後,果斷指了指最中央的大幅海報:“看這個吧。”
耳畔傳來一聲低笑。
簡秋綏問:“看這個?”
許晴晚看了眼海報,退縮了僅僅一秒,又莫名鼓足了勇氣,回答:“嗯。”
簡秋綏這次再沒說什麼,像是默認了她的選擇。
許晴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隻顧著自己的想法了,於是試圖補救一下:“那阿綏,你想看哪個啊?”
簡秋綏卻問她:“真想看這個?”
許晴晚乖乖點了點頭。
簡秋綏說:“那就看這個。”
買好票,簡秋綏問:“要爆米花嗎?”
許晴晚朝著旁邊的售賣前台看去,今天搞活動,明明不是情人節520等節日,卻還是舉辦了情侶套餐活動。
本來看電影從不吃東西的許晴晚,在看到買套餐送限定玩偶掛飾時,眼睛瞬間一亮。
簡秋綏看到這反應,大致已經知道了回答,長腿一邁,就朝著售賣前台走去。
許晴晚跟在身後。
男人肩寬腿長,儘管是穿著最簡單的黑色夾克,在人群裡依舊是相當吸睛的存在。
許晴晚儘量忽視多道明裡暗裡探過來的目光,突然生出種很孩子氣的想法,這個人總是這樣引人注目,如果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到他就好了。
可看著簡秋綏朝自己偏頭看來,把兩隻可愛的玩偶掛飾,放進她的掌心,那點淡淡的鬱悶頓時就煙消雲散。
簡秋綏看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玩偶,眼裡閃著細碎的微光,問了句:“有這麼喜歡?”
有那麼一瞬間,許晴晚差點就想回答,喜歡可愛的東西不假,但其實更喜歡你看向我的目光,對我的體貼溫柔,以及親近關係下帶來的偏愛。
可許晴晚還是很認真地,選擇了另一個回答:“沒有人能拒絕限定,尤其當它還是兩隻很可愛的玩偶。”
當許晴晚把其中一隻玩偶掛飾,放回他的手心,簡秋綏莫名有種出門帶小孩子的感覺。
弧度圓潤的眼睛,就那樣期待地看著他,說既然是一對,那這一隻該由他保管呀。
在這樣的目光下,簡秋綏想老宅裡的小橘,看到這副模樣,也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撒嬌,是不是太刻意。
隻能頗為無奈地收下。
許晴晚臉上的淺淺笑容,一直持續到電影開始放映。
當開頭驚悚一幕瞬間出現,血掌印糊在屏幕上時,她實在是難以笑出來。
剛剛還鼓起的勇氣,頓時就像是被風吹散的沙子城堡,到處都在透風。
害怕的情緒瞬間上湧,許晴晚隻能有意模糊自己的視線,可烘托緊張氣氛的配樂,影院裡時不時的飆起的尖叫,都在刺激著她本就脆弱的神經。
許晴晚不禁開始後悔。
簡秋綏就在旁邊坐著,萬一她撐不住尖叫,那可怎麼辦。
許晴晚想,都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想著維持形象,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熒幕裡的白熾燈一閃一閃,許晴晚知道這是又該出現受害者了,立刻握緊掌心,試圖分擔一些恐懼。
就在此時,寬大手掌伸到眼前,擋住淡淡的熒白光線。
四處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他的掌心乾燥,睫毛輕刷過,帶來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過了會,耳畔傳來低聲:“還怕嗎?”
在眼前昏黑一片中,許晴晚乖乖點了點頭。
於是手掌便多待了會。
托簡秋綏的福,之後許晴晚一直在出神。
熒幕裡場景變幻,卻始終沒有進腦。
隻有自胸膛快要衝出耳朵的心跳,在喧鬨地昭告自己的存在感。
出了電影院,許晴晚心裡那股心虛勁,才逐漸上湧,明明是她說要看這個電影的,結果在裡麵害怕到不敢睜眼的也是她。
而且還是在簡秋綏問了她兩次之後。
買的爆米花桶幾乎沒動,甚至還原封不動地待在包裝袋裡。
許晴晚偷偷瞥向簡秋綏,看到他看了眼時間,問現在去吃飯麼。
沒有提及剛剛電影的事情,許晴晚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晚餐在一家粵式餐廳,許晴晚口味嗜甜,吃不得什麼辣,這家餐廳是相當對她的胃口的。
可看到簡秋綏選在這裡時,她是很驚訝的。
印象中,簡秋綏不怎麼喜歡吃甜的東西,高二有段時間,附中外麵有家糕點店很火,最受歡迎的手工蛋撻,常常一賣就空。
可就是這樣美味的蛋撻,許晴晚隻遠遠聽到,簡秋綏對朋友擰眉的一句:“我不吃甜食。”
這家餐廳上菜很快,沒過一會,桌上就擺滿了菜點。
鼓汁鳳爪,燒乳鴿,蜜汁叉燒,手打牛肉丸,薄皮鮮蝦餃,香蕉薄餅,配上一壺羅漢果茶。
許晴晚感覺饞蟲都被勾了起來,又留意著簡秋綏神情,看不出任何變化,心想難道過了這麼些年,他的口味也發生改變了?
直到吃完晚餐,許晴晚注意到簡秋綏吃得不多,看起來並不是改變了口味的樣子。
出了餐廳,天已經暗了下來,街燈陸陸續續地亮起,像是一盞盞亮起的星星。
走去停車點的路上,許晴晚瞥到街道旁的鍋盔餅店。
許晴晚放緩了腳步,猶豫了下,還是橫下心:“阿綏。”
簡秋綏朝她看來。
叫住了人,許晴晚也隻能硬著頭皮說:“我……沒吃飽。”
目光落在了臉上,許晴晚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不要顯得太心虛。
所幸簡秋綏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問她想吃什麼。
許晴晚指了指鍋盔餅店。
到了店麵前,店主是個樂嗬嗬的白發大爺,見他們來,中氣十足地問他們想要哪個。
鹹香混著白汽撲來,簡秋綏問:“要什麼味道的?”
許晴晚看了眼招牌:“牛肉餡的吧。”
又趕在簡秋綏開口前:“買一個就好了,這餅還挺大的,我們一人一半,應該就夠了。”
剛剛的菜很合她胃口,吃了很多,現在胃裡還是飽的。
要是簡秋綏買了兩個,她肯定是注定要浪費食物了。
沒準還會露餡她並不餓的事實。
店主抄起一張餅,給他們掰成兩半,用兩個紙袋分開裝,語氣很樂嗬地說起吉利話:“夫妻倆合吃一個,感情也好嘍!”
許晴晚接過鍋盔餅,白汽順著風撲到臉頰,染上微紅:“謝謝。”
店主揮了揮手:“不用謝不用謝!”
走出兩步路。
視線瞥過透紅的臉頰,簡秋綏從許晴晚手裡接過另半邊的鍋盔餅,也說了句:“謝謝。”
許晴晚總感覺這語氣似曾相識,想了想,這不就是剛剛她才說的嘛,不知道這句話,怎麼又觸發簡秋綏的壞心眼開關了。
跟簡秋綏相處了這麼段時間,許晴晚越來越發現了一件事,簡秋綏這個人啊,雖然年歲在增長,麵容也褪去少時青澀,性格也成熟了不少,可骨子裡的少年的天性,卻一直存留了下來。
就像是逗小侄女一樣,簡秋綏也是常常這樣逗自己。
有時候猜得到緣由,但更多時候,許晴晚完全猜不到緣由,也無法很好地應對。
在簡秋綏的目光下,她總是顯得笨拙,無所適從,卻又是充滿歡喜地期待著,這道目光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能再久那麼一點。
許晴晚好脾氣慣了,知道被打趣了,也隻是溫聲地說:“不用謝。”
街道聲音嘈雜,人聲汽車鳴笛聲混在一處,身側的一聲低笑,裹進很輕的晚風裡,在耳畔顯得格外清晰。
就是在此時,許晴晚更能感覺到,此時的自己,距離這個人是這樣的近。
“還繼續逛會嗎?”
許晴晚聽到這句話時,簡秋綏目光正掃過她雙手捧著的鍋盔餅。
飽食的人,吃了一半,已經算是儘力而為。
許晴晚輕聲地說:“再逛會吧,有點……撐。”
剛說完,許晴晚就頓住了,她一開始還說餓,現在又說撐,簡秋綏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反應不過來她的謊言。
已經認定自己露餡的許晴晚,頗為心虛地捏緊了鍋盔餅的紙袋,抬眼瞟了過去。
簡秋綏挑眉看著她。
明顯是看破了她的謊言。
許晴晚隻能下意識輕聲喊他:“阿綏……”
簡秋綏口吻無奈:“第二次了。”
許晴晚鼻腔溢出一聲疑問:“嗯?”
簡秋綏沒有回答,隻是邁著長腿,朝著前麵走去。
許晴晚跟在身側,咬了口手裡還熱乎的鍋盔餅。
心裡還在想這個第二次,到底是什麼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