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大愛吃醋。”簡秋綏指腹叩了下碟壁,“不過這個醋,味道還行。”
許晴晚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歧義,揉撚起指腹,白皙臉頰在蒸騰暖氣裡泛紅。
隻能埋頭咬了口餃子,蝦仁鮮嫩緊實,滑而不膩。
絲縷白汽撲上眼睫,染上微濕的熱意。
這樣麵對麵一起吃飯,許晴晚嘴裡是記憶裡熟悉的味道,年少時缺乏勇氣去想的私心,儘管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在輕易而突然來臨時,她還是不爭氣地,生出了種近似是想哭的情緒。
簡秋綏視線掠過輕顫的眼眸,用著隨意的語氣問:“不合口味麼?”
許晴晚垂下眼睫,搖了搖頭:“是太好吃了。”
簡秋綏又說:“許小姐,聽聞你大學是在北方讀的,那裡確實沒什麼蝦仁餃,味道做得也不正宗。”
“的確。”許晴晚壓下剛剛那股莫名上湧的情緒,很輕地笑了下,順著這話說,“我找過很多家,可好像……都不是記憶裡的那個味道。”
“那多吃一些。”
“好。”
吃完餃子,本來要約去看電影,可許晴晚看餐桌上,簡秋綏輕皺眉頭,抽空回了幾條消息,想著他大概是有事。
許晴晚便胡謅工作有事,說晚上九點有臨時會議。
本想坐地鐵回去,可簡秋綏堅持送她。
車內放著輕柔的純音樂,許晴晚坐在副駕駛座,偏著頭,透過浮著霓虹街景的車窗,偷看著輪廓分明的側臉。
從少年時期晃晃蕩蕩而過,簡秋綏這樣張揚肆意的性子,竟然也沉澱出些許穩重和成熟。
隻不過,能把人哽到的本領,還是沒有絲毫減退。
能窺見他的少年恣意本性。
今天很簡單的一次見麵,許晴晚又忍不住想,這是她多少次偷看眼前這個人了?
隻是無論哪一次,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般近過。
一路駛進小區,黑色卡宴在樓棟前停下,許晴晚朝著簡秋綏告彆。
下車後,發現簡秋綏也一同下來了。
簡秋綏長得高,站在麵前,能感覺到很明顯的差距。
許晴晚微微仰頭:“是有什麼事嗎?”
簡秋綏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卻問了句:“許小姐,你為什麼來相親呢?”
隨著晚風而來的問話,吹皺心緒,泛起珍珠斷線般的漣漪。
簡秋綏眉目深邃,濃長眼睫微垂,朝人看過來時,總是顯得過於深情。
許晴晚微頓,稍稍避開擾亂心神的視線,輕言道:“我年後就要二十七歲了,簡先生各方麵都很……好。”
簡秋綏挑眉,像是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答案。
晚風輕輕吹拂,許晴晚隻是看了簡秋綏一眼,借著垂目,將吹散的發絲攏到耳後,隱去眸中掠過的不自然。
很快,頭頂響起低沉嗓音。
“晚上風大,上去吧。”
許晴晚微抬了下頭,很快又垂下,點了點頭。
邁出半步,又回頭:“簡先生,你也早些回去。”
“嗯。”低沉嗓音仿佛混著不清晰的笑意。
進了樓棟,許晴晚家住在四樓,在三四樓間的窗邊,停下腳步。
弦月冷冷高懸天際,晚風裹著寒意,吹得身上有些冷,許晴晚朝著外頭看去,意外看到仍停留在原地的身影。
許晴晚眼睛被窗簷透進的月光映亮,幾乎是立刻,朝下麵輕輕擺了擺手。
簡秋綏雙臂環在胸前,稍一挑眉。
路燈落下橘黃色的光芒,混著夜色,清晰描摹出翕動的唇形。
——回去吧。
許晴晚乖乖點了點頭。
等到許晴晚進了家門,才發現父母不在家裡,走進房間,把呢子大衣和米色挎包掛在立式衣架上。
許晴晚躊躇了會,才走到窗邊,借著外頭微弱的光線看去。
樓下停靠的黑色卡宴,這時剛剛啟動。
就像是熱戀期的戀人般,守著她到家,開了燈,才肯安心離去。
夢裡都不敢想的場景,今天卻像是從天而降幸運盲盒,朝著她一個接一個砸過來。
許晴晚瞬間失去了呼吸的氣息,任憑鼓噪的心跳,在耳邊不止地劇烈敲擊。
那抹黑色,漸漸消失在月色濛濛中。
許晴晚冒出一個念頭。
像這樣靠近的瞬間,可能是她此生僅有的一次機會。
她想要好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