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看上去意外的年輕之人在兩根石柱之間的一張寬大案台前埋頭書寫著什麼,花無痕走到案台前,沒有出聲打擾。
案台上是一幅此界的微縮地圖,關內五城之上寫有著無數信息,伴隨著大總管的調遣起起伏伏。
關外還有無比寬闊的其他地區,也有一些內衛的名字飄在其上。
這是陽庭的秘密之一,一張昔日的“仙人”所繪的《地絡真形圖》……至少雨畫天是這麼說的。
他的一筆一畫之間,仿佛也在運轉著一種渾然自成的功法,將那案台地圖上的無數事件和名字串聯在一起,尋找著背後若隱若現的真相。
又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那“年輕人”放下筆來,抬頭看向花無痕。
花無痕隻覺他的目光像是兩柄利刃,身體上甚至都有被割傷的錯覺,但他知道,這並非雨前輩故意的。
他已經將力量壓製到極限了。
“花內衛。”雨畫天說道,“洛水一事,簡單說說吧。”
“是,雨大總管。”花無痕行了一禮,將那洛水之畔的祭祀儀式,水下被取走的黑色巨塊,影衛暗子,蘇家對鐘意堂鏢車出手等事件言簡意賅的彙報了一番。
還有,風千都以未知力量秒殺了蘇青之事。
雨畫天一邊聽著,一邊在案台上標記著,在聽到水下的黑色巨塊似乎被一名具有火屬性的尊使取走時,他在一片雪花周圍新加了一條,於是一隻黑色機關烏鴉從案台底下竄出。
他抬起筆,輕輕向下一劃,空間被撕開了一道小口子,那黑色機關烏鴉飛速竄入。
除了最後聽到風千都秒殺蘇青時他沒有任何動作之外,其餘時刻雨畫天都錄入了數條新的信息,啟動了數隻黑色的機關烏鴉,以及輕描淡寫的撕裂了幾次空間。
花無痕彙報完了。
雨畫天向花無痕腰側招了招手,花無痕恭敬的將自己的血薔薇劍奉上。
不見他手中有多少動作,那銀雕的薔薇似乎又綻放了少許,劍身上的藤蔓花紋則更加淡了。
“以後使用之時,不要迷失了本心。”雨畫天將血薔薇還給了花無痕。
他轉而又問道。
“你說,這位風千都平時使用的是雙刀,可行使風雷之力?”
“是的,不過他擊殺蘇青之時沒有使用雙刀,似乎是用劍。”
雨畫天看著案台上的某處,沉默不語。
“如有機會,讓此人加入陽庭,我要親自見他。”雨畫天說道。
他如此說的時候,案台旁邊似乎有個橙色的小燈略微閃爍了一下,不過他忽略了。
“這次做的不錯,那顆水獸蛋……”雨畫天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接下來應該在陸宗有所動作,花內衛,你即刻前往陸宗……”
“去了之後,在不接觸當地陽庭的情況下儘可能多的收集情報,不要和當地陽庭接觸,更不要進入分部,避免意外。”
他點了點麵前地圖上陸宗的區域。
與鎮北關、西平關外的大片黑紅色相比,關內的大部分區域都呈現出暖暖的棕色或橙色。
但陸宗那一大塊區域上,暖棕色之中卻有著一個又一個醒目的黑色斑點。
“陸宗的問題或許比我猜的還要嚴重……三年時間已經足以讓腐化發生,半年前的調查隊伍也是杳無音訊。”
“所以……如有必要,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突然,花無痕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可比擬的銳利之意。
花無痕心中一凜,手中緊握血薔薇劍。
“話說回來,杭城這麼件事,周家一點反應都沒有,樓上就擺了幾個看戲的洛水衛。”雨畫天突然笑道,“影衛真要有什麼大動作,杭城可都要沒了。”
“連醉天閣也……”花無痕驚訝道。
雨畫天搖了搖頭。
“沒用,正常的超詣境界哪比得上影衛裡的怪胎?七層以上或許可保,但七層以下呢?樓閣不可能懸空而立。”
雨畫天講到此處,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回憶。
“比火尊使強的,我知道的就有兩位……若是他們不計後果一起出手,醉天閣之主和周家恐怕也隻能保全各自的主要產業,聖君不出手的話,杭城的百姓可都要遭殃了。”
雨畫天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一道無形的鎖鏈束縛了他。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沒法出手。這三衰之劫,是禍亦是福……”
他看向花無痕。
“快去吧,此地凶意過甚,超詣巔峰之下容易受到影響……”
花無痕領命告退,雨畫天則望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
“風千都……嗯,若是你的安排,也好……隻是不知是兩卷之中的哪一卷啊……”
雨畫天又一次開始在案台上寫著什麼,在洛水和忘川處,隱隱有一條關於神秘釣魚者的傳聞,在陸宗之處,一條巨大的魔怪身影若隱若現,而那遙遠的獄火山處則有失蹤畫師四字……
此間江湖所有的離奇傳聞都在他的筆下有條不紊的排列著。隨著這位大總管的安排,陽庭內衛們終將把這些事一一妥善處理,還此間江湖一片安寧。
隻不過,他的身影未免看上去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