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稚嫩的聲音從窗戶內響起。
“嗯,您想摸摸它嗎?”女子伸出手,將蝴蝶舉進窗戶。
“可以嗎?不,我會傷害它的,還是不了......”
相言看著那隻蝴蝶偏偏揚揚的從女子手中飛出,朝著遠方飛去。
“那我給您唱首歌吧。神女殿下懷您和斯塔爾特殿下的時候,經常唱這首歌呢。”女子笑著坐直了身子,然後緩緩靠在窗戶旁邊,原本微笑的表情被心疼所掩蓋,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緩緩開口。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孩子啊。
月光會照耀著你,為你指明方向。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孩子啊。
有朝一日你會長大,帶回你的新娘。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孩子啊。
讓痛苦離你遠去,讓悲傷不再徘徊。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孩子啊。
神的光芒會一直眷顧著你,我親愛的孩子啊。”
相言握緊了拳頭,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期待迪特瑞爾的誕生,那大概就隻有迪特瑞爾的母親。即便知道迪特瑞爾的誕生會帶走她的生命,她依舊義無反顧的生下了迪特瑞爾。
如果,如果她知道迪特瑞爾日後遭遇到的這一切,她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心疼?
相言歎了一口氣,就看見那名女子已經不見了,他現在也不在長廊之上。
迪特瑞爾蹲在一個水池邊,望著水池發呆。
相言走到迪特瑞爾身邊,想伸手抱抱他,不過手卻從迪特瑞爾的身上穿過。
不行嗎?相言緩緩地將手放下。
就在這時,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朝著迪特瑞爾的方向飛來,相言伸手去抓,但它依舊穿過了相言的手掌。
石塊猛地砸在了迪特瑞爾的頭上,迪特瑞爾扭頭看向石頭飛來的方向,那裡站著幾個孩子。
“喲,小怪物又跑出來了啊!”幾個孩子嬉笑著朝著迪特瑞爾做出各種各樣的鬼臉。
“我不是......”迪特瑞爾捏緊了拳頭,他站起身,但並沒有攻擊那幾個孩子,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相言隻覺得自己都想揍人了。
哪家的熊孩子?
靠!
“你說什麼?”帶頭的男孩偏過頭,將一隻手放在耳邊,“你說大聲點啊小怪物!”
“我不是怪物!”迪特瑞爾雙拳捏的更緊了。
“他說他不是怪物哦!”男孩先笑了起來,他身邊的孩子也跟著笑成了一團。
“神王陛下都說你是怪物了,還狡辯。”另一個孩子再次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朝著迪特瑞爾丟來,迪特瑞爾隻能伸出手擋住飛來的石頭。
有了人帶頭,孩子們立刻七手八腳的在地上撿起石塊丟向迪特瑞爾。
迪特瑞爾,你還擊啊!相言氣的不行,可他根本插手不了。
就在這時迪特瑞爾身上猛地爆發出一股黑氣,黑氣繚繞間,一名孩子被飛濺的黑煙擊中,猛地躺在地上。
“啊!怪物殺人了,快跑!”孩子們嚇得快速逃向四方。
另一個小孩則試圖將倒地的夥伴拉起來。
迪特瑞爾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有些擔憂的往前走了兩步,想向受傷的孩子靠近。
“你彆過來!”沒有受傷的孩子哭喊著躲到了一旁,迪特瑞爾的腳步也不由地頓住。
不多時,一群人朝著這個方向趕來,相言的目光落在帶頭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孩子身上,孩子和迪特瑞爾長得有五分相似,一頭白發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光澤。
斯塔爾特和神王?
“誰讓你出來的!”男人揮手間就將迪特瑞爾身邊的黑霧揮散,他伸手給了迪特瑞爾一巴掌,聽起來就知道他用了很大的力道。
“父親。”斯塔爾特眼中閃過一抹愉悅,不過他還是快步的走到迪特瑞爾身前,“弟弟也不是故意的,您彆生氣了。”
“你要是有斯塔爾特一半懂事我也不至於把你關起來!”神王憤怒的放下手,看向迪特瑞爾的眼中隻有憎惡和恨意,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父親看向兒子的眼神。
“父親......”迪特瑞爾抬眼對上神王的目光,他的左臉已經腫了起來,加上他臉上的血漬,看起來淒慘極了。
“彆叫我父親!我沒有你這個兒子!”神王拂袖轉身,“斯塔爾特,你帶他回去,彆讓他再出來。”
“我明白了。”斯塔爾特輕輕點頭,隨後轉身看向迪特瑞爾,“走吧,彆再惹父親生氣了。”
“嗯。”迪特瑞爾伸手抓住了斯塔爾特的衣角,斯塔爾特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不過他很快整理好表情,笑著抬眼看向眾人,“抱歉,他又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會說他的,我先帶他回去了。”
相言隻覺得斯塔爾特這個家夥,從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聽起來好像是在幫著迪特瑞爾說話,但每一句話都在有意無意的告訴大家和迪特瑞爾,他的存在就是會讓父親不喜,給眾人添麻煩。
好高深的綠茶,簡直了。
相言眼前的畫麵又一次發生了轉變,他站在一片森林之中,他看見拉斐爾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拉斐爾安靜的仰頭看著樹木上方,陽光透過樹葉照射在他的身上,令人舍不得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老師。”相言緩步上前,拉斐爾恰好抬頭看了過來。
“怎麼站的那麼遠?”拉斐爾的目光似乎透過了相言,相言回頭看去。
迪特瑞爾正站在遠處小心翼翼的觀察拉斐爾,他比在小房間裡看起來要長大了一些,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模樣,不過聽說神的成長較為緩慢,所以現在迪特瑞爾應該也有百歲了吧。
“過來。”拉斐爾朝著迪特瑞爾伸出一隻手,迪特瑞爾連連搖頭,甚至還往後退了兩步。
“怎麼?我有那麼可怕嗎?拉斐爾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他那隻手並沒有收回,“小殿下。”
“你認識我?”迪特瑞爾抬眼看向拉斐爾,與相言所知道的迪特瑞爾不同,他滿眼都是小心翼翼和自卑。
“當然,你的母親剛懷上你們的時候,我還去看過。”拉斐爾直接朝著迪特瑞爾走了過去。
“你彆過來,我......我會傷害你的。”迪特瑞爾還想再退,拉斐爾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牽起了迪特瑞爾的一隻手。
“你看,我是不是沒事?”拉斐爾伸手在迪特瑞爾的頭上揉了揉,隨後將目光投向先前那棵樹:“想走近一點看看嗎?”
“嗯!”迪特瑞爾點了點頭,拉斐爾牽著他走到樹下,樹葉在兩人靠近的過程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這是什麼?”
“這是生命之樹,世間萬物都遵循著生命的法則。”拉斐爾抬手接住一片掉落的樹葉,“每當有樹葉落下,意味著有一條生命走到了儘頭。”
“啊......”迪特瑞爾看向拉斐爾手中的樹葉,似乎有些難過。
“不要難過,生老病死是每個生命都要經曆的規律。”拉斐爾牽起迪特瑞爾的一隻手放在樹乾之上,“但是,每當有一個生命逝去,就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拉斐爾示意迪特瑞爾看向樹旁長出的新芽,“就像您的力量一樣,毀滅沒什麼好可怕的。”
“可是他們都......”迪特瑞爾似乎想到了什麼,腦袋耷拉了下來。
“你看這些樹葉,它們落地之後就會溶於土地,給土地帶來滋養。土地會將這些營養重新還給大樹,所以它才能長得更高,長出更多的新葉。”拉斐爾蹲下身捧起了迪特瑞爾的臉,“殿下,死亡或是毀滅在他人眼中固然是不好的存在,但隻有毀滅之後,才能迎來新生。萬物生靈,都是在一次次毀滅中重生。”
說完這些話,拉斐爾緩緩抬起頭,這一次他和相言對上了目光。
“您說是嗎,殿下。”
這是在問我?
相言深吸一口氣,朝著拉斐爾點點頭。
再次睜眼,相言還躺在訓練室的地板上,能看見金屬的牆壁照射出他的模樣。
是啊,這樣簡單的道理。
卻沒人願意去看透它。
迪特瑞爾的悲劇,就是這樣產生的。
相言從地板上坐了起來。
該回去了,這次穿越或許就是為了讓他迎來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