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滄州城外,囤積軍馬草料的草料場被蓋上了雪白的帽子,大地上的一切汙穢都已經被掩蓋,落得白茫茫真乾淨。
阮小二、阮小五、柴進、呂方、鄧飛五人身穿純白披風,蟄伏在大雪之中,目光深沉地遙望著那座破敗的山神廟。
林衝挑著槍進去已經一個多時辰,喝了酒正舒舒服服打起了鼾聲。
此時,夜色深沉,寒風刺骨,大雪紛飛。
“柴大官人,二郎在書信裡說,林教頭要被那高俅老賊派人給害了,難道咱們就這般看著?”
阮小五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蹲在大雪裡已經個把時辰,全身都酸癢酸癢的。
柴進縮了縮脖子,想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官人,哪裡受過這樣的罪,但想著能夠收服林教頭,便咬牙硬是挺了下來
“小五,林教頭那性格,你又不是沒見過。不遭這一劫,不度這一難,他豈會上山?”
“說得也是!”
阮小二笑了一聲,掏出酒葫蘆抿了一口烈酒,說道“二郎將他婆娘都接到了鄆城,不怕他不跟我們走。”
“林教頭性子是憋屈了些,但他那槍法真的是天下無雙。我呂方要是跟他學上三年,北邊那些蠻子我自能挑上十七八個……”
戴著貂皮手套的呂方握緊了身邊冰涼的方天畫戟,很顯然,在北邊時,他遭受過野蠻人的打擊,怨念不小。
而在他身邊,鄧飛那雙眸子在雪地裡亮如紅寶石,咬牙道“你們說,那些女真人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一個個壯得跟狗熊一樣……他們都開始造反了,我看遼國可能要亡。”
“遼國那麼大,那些北蠻子才幾個人。而且,他們在東北鬨大了,我們豈不正好發一筆戰爭財,掏空了大遼。”阮小五笑了起來。
“契丹人、女真人的錢真好賺,這半年來,就跟撿金子一樣……”
“咦!”
“看……草料場真燒起來了。哥哥果然料事如神!那高俅老賊的人果然來害林教頭了。”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柴進撫著三縷長須,笑道“曹家哥哥這是張良、諸葛再世啊!”
草料場前,管營、差撥並兩個東京來的漢子縱火成功,遙望著熊熊燃燒的火海,齊齊大笑了起來。
大雪依舊在簌簌地落下,陸謙伸手接住了幾片雪花,隻覺這裡的雪比東京的雪要沉,落地有聲。
等了片刻,他們一行撤到了山神廟前。
林衝聽到外麵“嗶嗶啵啵”的爆響,瞬間驚醒,往外一看隻見草料場已是一片火海,火光衝天,正要提槍去查看,忽從門縫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聽他們說話,竟然是管營、差撥以及那曾經的同鄉好友陸謙、高俅心腹富安。
管營的官階比陸謙的虞候要高多了,是個正八品的正經官,但陸謙、富安畢竟是太尉的心腹,管營不敢得罪,笑道
“哎呀!這回二位可以放心了吧!林衝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這一片火海。”
“走,到廟裡歇一下!”
“就在這盯著,等火熄了再說。”相貌堂堂,腰懸一口單刀的陸謙,目光幽深地望著火海,說道“富安,把你的眼睛睜大了,也許林衝會突然從火堆裡跳出來。”
富安嗤笑一聲“我把四周的草堆全點著了,又用了京中道觀裡煉製出來的猛火油,除非他是孕神的高手,能夠未卜先知,提前逃命。否則便是他結成了丹、煉精圓滿,也要燒死在這片三昧真火裡。”
“那咱就等著撿他的骨頭,回東京給太尉交差吧!哈哈……”
管營陪著大笑道“陸虞候放心,林衝即便是逃出火海,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問個死罪呀!”
“哈哈……哈哈……”
“多虧了管營差撥設的好計呀!”
“是二位弄來的道門神油威力大!”
林衝屏息在山神廟裡聽個分明,怒意就像那草料場的大火,熊熊燃燒成火海,再也不能壓製,再也不能用理智去澆滅。
轟然一腳踢開廟門。
“潑賊!”
一聲暴喝。
身披經典皮膚的林衝提槍走出山神廟,龍行虎步,目光如同惡虎,要吃人。
“林衝……”
陸謙一見林衝,迅速將單刀抽了出來,嗓音都微微顫抖。
林衝緩步進,四人倒退走,整個天地隻剩下那大火燃燒的“劈啪”聲。
被恐怖的氣息所懾,那差撥最先受不了,哆嗦著腿轉身便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