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靠近後,熱情地招呼了一聲,咧嘴笑道“昨晚俺老娘吃了你的藥,發了汗,一覺醒來病就好了……”
隨著阮小七開口,那股子恐怖氣息瞬間退卻,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夕陽柔和地灑在阮小七身上,連笑容都格外憨厚起來。
“七哥……”曹傑應了一聲,說道“大娘身體硬朗著呢,沒有咱的藥,不出三五天便也好了。”
再細看阮小七,隻見他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棋子布背心,腰係著一條生布裙。
至於容貌,疙疸臉橫生怪肉,玲瓏眼突出雙睛。腮邊長短淡黃須,身上交加烏黑點。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
阮小七“哈哈”一笑,說道“俺老娘年歲大了,可經不起三五天折騰,終歸是二郎你的藥靈驗。
咱今天運氣好,在梁山泊拿住了一條寶魚。你家今年要上寶稅吧!這條寶魚你先拿去應應急,要是真被趕到了湖上,那可要了命了。”
苛稅猛於虎!
永州因為異蛇而慘遭朝廷收刮,這梁山泊產寶魚,漁民活得自然也是艱辛。
朝廷規定,梁山泊一帶的漁民,每三年便要上供一條寶魚。
為此,老曹家今年便遭了難,老爹和大哥為了寶魚淹死在了梁山泊裡,不到半月,本就身體不好的老娘也緊隨著去了。
現在就剩他曹傑一人,自然更交不上寶魚。
上不了稅,那就隻能去做疍民,在船上過活。
正如阮小七說的,那真是要了命。
疍民屬賤民,不允許上岸居住、置立家產、讀書識字……
淪落到這個地步,那就隻有上山落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七哥,咱哪能要你的寶魚。”
能上稅的寶魚,哪裡是那麼好打的。
一個老漁民,一年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條。遇到了,網破船翻也大有可能。
而寶魚有個“寶”字,自然便是寶了。
最差也價值十來兩銀子呢!
若是賣去東京,幾百兩都有人搶。
“二郎,讓你拿著你便拿著。咱最近實力大漲,想打寶魚,去梁山泊走一遭便是,易如反掌。哈哈……”
說著,一條十來斤的金色大鯉魚被阮小七扔了過來。
慌忙接住,望著龍須晃動、賣力掙紮的大金鯉,曹傑深吸一口氣“七哥,大恩不言謝,今日恩情,曹傑記住了。”
“二郎,這話見外了,得空來咱家喝酒……”
小舟一蕩,歌聲響起。
逍遙自在,好不快活。
…………
提著寶魚進了石碣村保正家,空手出來時,天已經擦黑。
雖然稅的問題解決了,但曹傑還是心事重重。
‘王倫快要上山了吧!’
‘連阮氏三雄都被逼得不能在水泊裡打魚,我這小胳膊小腿……’
‘漁民魂相再升一級,沒奇遇的話,就隻能擱置了,接下來主攻赤腳醫生。’
‘要是能在江湖上混出個神醫名號,那就穩了。’
‘還有錢……錢啊!錢啊!’
‘這魔改世界,我拿什麼搞錢?’
沒錢,哪個好漢跟著混!
沒錢,怎麼創業!怎麼做大做強!
沒錢,拿天靈蓋去擋白山黑水出來的半獸人狼牙棒啊!
曹傑也還是有些野心的,大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否則,這穿越不是白穿越了?
‘要不,夥同阮氏三雄劫了王倫?’
這心思一動,曹傑便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說自己和三阮沒有太深的交情,便是親兄弟,也沒這樣坑人的啊!
那王倫背後的靠山是柴進,柴大官人在江湖上聲名顯赫,不分青紅皂白殺了王倫,這江湖名望就黑了。
人在江湖,可以實力差些,但名望不能塌房。
而且,在荒山野嶺間創業,可不容易。
彆看做的是無本的買賣,其實要花的錢海了去了。
占山為王,總要養上百來個嘍囉吧,那麼每天人吃馬嚼就是一大筆銀子。要是再修修山寨水寨,地主也要破產啊!
王倫得柴大官人資助,自身也是個落第的秀才,家中資產頗豐,這才將梁山公司成功開辦了起來。
後來晁蓋上山做了第二代董事,有生辰綱十萬貫的投入,梁山方能風風火火。
這創業的艱辛還是交給王倫去做吧,到時候摘桃子,豈不舒服。
就在曹傑一邊展望著未來,一邊摸黑回到湖邊黃土牆茅草屋之際,黑暗中突然跳出兩道黑影。
嚇!
“可是石碣村曹傑曹郎中?”
壓著嗓子的凶戾聲音響起,人已經到了麵前,一左一右將曹傑堵住。
“嗯……”曹傑咽了一口口水。
“是便好,請郎中出一趟診,事成後少不了你的銀子。”
說罷,鉗住曹傑便向黑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