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其餘弟子在閣外觀棋。
這是一種集體修心的法門。
茶水案前,李伶舟正與張蓮心對弈。
李伶舟雙臂環胸,直挺挺睡的極香。
張蓮心雙手捧著茶盞,盯著眼前懸在半空的黑子,強忍著怒火,喝茶平息,怒火漸起,再喝茶平息……如此循環往複。
一擊必殺的黑子,此刻竟懸在半空,始終落不到棋盤上。
這一步棋,已經僵持一個多時辰了。
李伶舟眼看這局又要輸,乾脆睡覺,輔之劍氣強行拖住黑子,讓張蓮心落不了子。
然而,李伶舟即便睡著了,即便施展的是金丹初期靈力的劍氣,張蓮心也無可奈何,始終破不了劍氣。
李伶舟一邊酣睡,時而冒出一兩句:
“這也是一種提升棋藝的修行。”
“棋道的核心技藝是什麼,是落子,你得有力氣落子啊!”
“下棋落不了子,就算是棋聖來了,在我麵前也是白給。”
她故意說話激怒張蓮心,目的是讓她失控暴走毀掉棋盤。
按照掌門提前製定的規則,損毀棋子、棋盤者直接判負。
這樣,他就自由了。
李伶舟話糙理不糙。
張蓮心無可奈何,幾次想要暴走開大,都被一旁的師弟勸住。
師弟,正是在一旁觀棋的春簫子的另一個親傳弟子,花籬子。
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卻穿著一身女修的白裙裝,身材矮小,相貌可人,以至於分不出男女,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
說起話來,倒是非常明顯的正太男聲。
“師姐息怒哦!
師尊說了,你不能一直靠赤心火蓮的力量解決問題。
李師兄隻有金丹初期修為,師姐現在的力量就足夠碾碎他了。
師姐缺的是道。
也就是最基礎的禦靈技藝,師姐的基本功不紮實呀。”
“閉嘴!”
張蓮心仰首噸噸喝茶,柳眉緊皺,快要打結了。
想當年,在與赤心火蓮融合之前,她明明以基礎禦靈紮實著稱,因此才被掌門收為親傳弟子。
如今卻不如李伶舟這個糙漢,甚至被師弟嘲笑。
花籬子笑著說:
“師姐,試著回歸初心,想想當年在母胎裡感知天地靈氣的狀態……”
張蓮心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找死?”
花籬子卻雙手抱在後腦,無奈歎道:
“唉,師尊也太偏心了。
下棋明明有讀時判負的規則,師尊卻網開一麵,留給你這麼多思考悟道的時間,連我都必須跟著觀棋。
無趣,實在是太無趣了!”
張蓮心強忍著怒火,又倒了杯茶,嘗試以最基礎的禦靈術破解李伶舟的劍氣控製。
正在這時!
門童送來兩壇麥芽酒。
“李師兄,閣外一位名叫陸遠的百草峰弟子,送來了兩壇麥芽酒,祝你棋開得勝。”
李伶舟一激靈睜開眼。
“來的正是時候,我已經快要贏了,兩壇酒正好慶祝我獲得自由身!”
她揮手彈開壇口木塞,仰首暢飲。
酒汁入喉,瞬間清爽到底,像是飄到了九霄雲外的寒空,轉眼沉入無儘的海底。
李伶舟雪頸微紅,眸光瀲灩生輝。
一個月來的困頓無聊,一掃而空!
“好酒,真是好酒啊!
我這個寶貝師弟太貼心了,此刻正在東崖邊等我,他知道我這一局勢在必得,想跟我一起回百草峰學劍呢!
對不住了,蓮心師妹,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我們在一起已有月餘,需要久彆一段時間才會有新的感覺。
我既能讓黑子懸空,自然也能讓它出現在棋盤上的任何位置。”
李師兄的百草峰師弟?
那個種出苦味止血花的人?
張蓮心低頭看向茶盞。
茶麵上,飄著幾瓣止血花。
一般來說,止血花是與其草莖一樣的腥甜味。
然而,茶盞裡的止血花,卻有著綿長的微苦。
如此既能補氣,亦能下火。
仿佛專門為她種出的靈草……
仔細想來,這竟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將止血花種出了回味悠長的苦澀。
仿佛這才是止血花的本味。
而普通的止血草,種草者為了提高植株的產血量,連花都帶一絲腥甜的血味。
這樣的止血草,是為人類而活。
而這位陸師弟種的止血草,卻是為自己而活,不受外力束縛,全憑自由生長。
是啊……
我為什麼要遵從彆人強加給我的道呢?
赤心火蓮難道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嗎?
與其走彆人的大道,不如先將自己的小道走通,走到無可挑剔,讓彆人說不出話來。
張蓮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輕手放下茶盞,忽然抬起頭:
“李師兄,陸師弟的麥芽酒,可否允師妹小酌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