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陸遠便知道是暮謠師姐來了。
何況,在此之前,靠近山脊的師姐,宛若叮咚落水的石子,在他的氣海中掀起一道道轉瞬即逝的波紋。
像是心臟起搏器,維持了死人的生機。
每次見師姐,陸遠都會心生一絲悲惆。
哪怕泡澡被師姐看見,也沒有很尷尬。
即便滿月,月光也會在水麵反射,無法照亮水下的黑暗。
“師姐說笑了,我沒喝長老的茶,隻汲取魔靈,剩下的茶汁都倒進靈田裡當肥料了。”
真喝的話,可能會得腳氣!
什麼?
聖女不可能有腳氣?
金丹境的李師兄還尿尿呢!
晚風輕拂,月色皎皎。
暮謠坐在陸遠的洞府沿上。
雙手向後撐著石匾,白絲緊裹的纖細雙腿憑空甩來甩去,晚風吹起鬢角一兩根被發髻遺漏的青絲,顯得極為青春爛漫。
陸遠抬頭看了眼。
心想,如果必須喝絲襪泡茶的話,他更願意選擇少女的白絲茶。
暮謠感覺陸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雙手旋即按住雙腿,不再甩來甩去了。
“原來魔氣也能當肥料嗎?”
“對長老所需的療浴紫合花來說,這是必要的曆練。”
“怎麼,你到現在還對師尊讓你下山曆練的事耿耿於懷?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師尊寶貝你比寶貝我還誇張。
這不,急忙喚我回來看你。
我還以為你喝了花魔茶很快化魔了,這不好好的嗎?”
陸遠無語。
“我真的沒有喝茶,更不可能化魔。”
暮謠微微頷首,笑著說道:
“想來也是,一個連紅鸞都能驅趕的好男人,又怎麼會是心誌不堅、易墮之徒呢?”
陸遠這才想起來,自己乾了一件足以取悅師姐的事。
“我聽長老說,師姐擅長除魔衛道,假如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我不幸化魔,師姐也會除掉我嗎?”
暮謠嘟著嘴搖頭。
“你能驅趕紅鸞,一定不會化魔的。”
“我是說假如。”
“傻子,你是我帶來百草峰的人,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傷害你,我自有鎮魔的手段。”
陸遠這才鬆了口氣,忽然想起師姐說要留一口鸞肉給她的事。
“抱歉,師姐,答應你的一口鸞肉沒能留下來……下次一定。”
“你怎麼還記得這種小事?”
暮謠故作嗔怨,心裡卻是暖暖的,隨即解釋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沒想到,那個女人真的會離開百草峰,離開青鸞的身體,早知如此,我怎麼會吃師尊的靈寵呢!”
陸遠紮耳聽到了關鍵詞: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又是誰?”
清俏的臉色一變,暮謠驀的驚訝,自己竟以那個女人來指代她的名字。
“咦,我居然忘了她的名字……總之,她是個對師尊圖謀不軌、極其危險的女人。
你現在太弱,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多知道她一點信息,你就危險一分。”
一個女人居然對霜月真人圖謀不軌?
陸遠忽然對百草峰上的性彆與性癖,有點迷糊了!
“原來我今晚這麼危險?”
“那可不!”
連暮謠自己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震驚。
既震驚於那個女人主動出擊的時機,又震驚於陸遠贏的如此乾脆,仿佛天生便是那個女人的天敵一般。
她盯著陸遠看了半天,又扭頭看向了紫合花田,皺眉道:
“奇怪,花田裡的魔氣還不到四成,其餘的魔氣哪去了?
你身上有點魔氣,體內倒是沒有絲毫被魔氣侵蝕的樣子。”
陸遠笑道:
“有聖女心法與劍氣護體,我不可能被這點魔氣侵襲的。”
暮謠覺得,陸遠嚴重低估了師尊身上花魔血紋的等階與奇詭屬性。
但從陸遠純真的眼神、篤定的語氣看,他又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難怪師尊會在半夜見一個男人,師弟雖然天賦不及李師兄,但人比李師兄好多了。”
她的好,是指聖潔。
陸遠微微一笑,欣然收下了暮謠師姐送的好人卡。
“師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暮謠還在沉醉於上一個話題。
“唉呀,大晚上的……雖然我也喜歡師弟這樣的男人,但我是不能有男女之情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遠總感覺,暮謠師姐對聖潔之人有一種詭異的癡迷。
她像是一隻不確定生死的薛定諤的貓,當然不會有男女之情。
陸遠覺得可惜:
“我是想問,師姐知道天墮之子嗎?”
“嗯?”
暮謠眸光一凜。
氣息瞬間變冷。
四下觀望,確定無人,更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