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起,太陽也隻是稍微地探出了頭,伴隨著早間的風將陽光灑在了村間的小路上。
村子坐落在一處奇怪的地勢中,不知為何處,整個村子像是被包裹起來了一樣,東邊的桃林難以望見邊際,西北邊是一座雄偉的巔峰,而南邊的徑直寬廣的河流更是無法橫渡。
與其說這是一座世外桃源,那未免太過孤獨,因為村中的人從未走的太遠,也沒有辦法走的太遠。
村中人起的都很早,到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溪水潺潺不斷,是村裡人從南邊河中引的一小注水流而成的。一間簡單的鐵匠鋪坐落其旁。
鐵匠鋪裡,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揮舞著手裡的鐵錘,一下又一下的錘煉著鐵氈上燒的正紅的金屬,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周圍。
不時,他放下手中的錘子,走出鋪子望著正在緩緩升起的暖陽,又四處張望,倒像是在等什麼人似的。
村中早起務農的人路過鐵匠鋪,見他眉頭緊皺的站在鋪子外麵便開口詢問道:“鐵大哥,今天是怎麼了?”
男人沉悶道:“秦小子今天還沒來。”
這時務農那人向鐵匠鋪裡望了望,有些驚訝:“還真沒來,還真是夠稀奇的。不來了也好,免得鐵大哥您沾上晦氣,我就先走了,地裡還有瓜秧要忙。”隨即轉身離去了。
中年輕應了了一聲,有些不悅,但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天穹上越來越高的太陽,神情越發的緊張了起來。
因為那個少年這麼多年每天都會天不亮就早早敲響他鋪子的門,然後幫他做雜活,忙則一日,短則半日,一定等到吃過飯後才笑嘻嘻的離開。
也許是去老頭那裡了也說不定,男人心中暗暗道,他知道少年隻和他與村口的老人有來往密切,倒也希望少年去了那裡。
少年名為秦風,隻有自己一人住在村裡,他隻記得父母在五年前一個夜裡離他而去,至今杳無音信。
而那天早上他居然在鐵義鐵匠鋪的水缸裡被猛的嗆醒,村中人就偷偷的在門口觀望,讓他十分的詫異,他的左腿也自那之後就開始變的有些麻木,逐漸整個小腿都失去了知覺,此後也隻能勉強拖著腿行走。
與他父母一起的還有一個嬸嬸家的男人,也在那一個夜晚消失,自此之後待她如母的嬸嬸便也不再對他好,而是露著厭惡的眼神避著他,他似乎也是明白了什麼,不去問緣由,隻能在村子裡獨自生存,默默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自那以後,村中人對他議論紛紛,像是避凶趨吉般不願再與他講話甚至交談,村裡百年來的和睦也被他一人打破。隻有村中的這位孤身無妻無女的鐵匠與村口的老夫婦願意接納他。
男人似乎有些掙紮,但還是放下手中的錘子朝著村口走去。
不多時之前,秦風站在老夫婦家的草屋門口沒有進去,他回想起昨日枯爺爺的神情,爺爺似乎是知道什麼的,卻沒有跟他說,既然不告訴他,也沒必要再去追問。
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自從昨晚在爺爺家回去之後,原本麻木有疾的左腿不知怎麼的就恢複到了完好如初的樣子。少年很糾結,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
就在這時門開了,老人推開門看見他站在那裡倒也沒有多少詫異,見少年有些猶豫,老人隻是對著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隻是揮揮手叫他進來。
進了屋子,老人輕微的開口道:“記起來了?”
少年有些木然,疑惑的搖了搖頭,詢問道:“記起什麼?我不太明白。但是昨晚那詭異的怪聲我記起來了,它回蕩在我耳邊,讓我好像隱約間見到我娘了。”
“果然嗎。”老人低聲的喃喃,隨即對男孩說道:“其實你五年前已經去過了那片林子,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我去過那裡嗎?”少年的神情更加呆滯了,拚命努力的回想卻始終沒有想起,麵色變的有些蒼白。
“你有所問,那或許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你確實去過,就在那一天,你父母離開...失蹤的那一天。”
“失蹤?他們不是主動離開的嗎?”
“主動離開?我看你小子還是沒睡醒呢,要是能離開這村裡估計早沒人了,怕是都離開這個封閉之地了。”老人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解釋道:“因為你那一天走失了,一整晚村子的人都在到處找你。儘管如此,四下依舊不見你在哪,情急之下有個小子便進了桃林,自此再也沒出來。”
“所以嬸嬸和村裡人的態度才發生了轉變對嗎?”少年猶如五雷轟頂般覺悟,拋出了最後一個疑問:“那我為什麼還在這裡?”
“因為在第二天早上,有人親眼看見你從桃林裡出來,然後自己走了回來,就如同昨晚沒有意識的走出去一樣。還是最後鐵義那小子把你放到水缸裡你才漸漸緩過神來。”老人話音剛落,門口傳出一陣敲門聲。
少年愕然,難怪自己那天早上會在鐵叔鋪子裡的水缸裡被嗆醒,他還在想哪有家長把孩子托付給水缸的。
“看見沒,那小子聞聲就來了。”老人笑嗬嗬起身去開門,秦風也跟了上去,門外果然是那個魁梧的漢子。
“枯爺。”鐵義對著老人微微低頭。
“不用客氣了,那小子在這呢。”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目的。
“鐵叔,不好意思啊今天沒有去給您幫忙,還沒告訴您。”秦風從老人背後探出小腦袋,笑嘻嘻的說道。
見他在這,鐵義懸著的心放了一下來,也不過多糾纏:“嗯,鋪裡還有事,那小子就先走了。”
“哎,你還是這樣,罷了就不留你了。”老人也不管他轉頭就進了屋子。見少年兩步平穩的到椅子前坐下,老人打趣道:“跛腳少年看來也不瘸腿了嘛。”
“昨晚在您這就莫名其妙的好了,我還以為您給我吃了什麼靈藥呢。”秦風回想剛才的話,微微思索一番,沉吟道:“您剛才說我那天的狀態和昨晚一樣?莫非昨晚我們到村外去也是我......”
“嗯,那聲音就和五年前的一樣,不過昨晚的聲音倒是挺令人神怡的。”
“沒有,我隻聽到了我娘對我的呼喊,是那麼真實……您能跟我講講桃林嗎?”想到這裡,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迷離。
看著眼前眼神中充斥了些許迷離的少年,老人鼻子一酸,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也不知道裡麵到底有什麼,也曾有祖輩的人去探索過那裡麵,但無一例外,都沒有回來。至今為止唯一從那裡回來的隻有一個人。”
“誰啊?”秦風有些急切,好奇地問道。
“你啊,除你之外就沒有彆人了。”
“哎,您老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真的就沒有一點對它的了解了嗎?”少年有些失落,雙手和下巴硌在椅背上。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起身打開角落的櫃子,從中拿出了一本破爛的小冊子,輕輕吹落上麵的灰塵拿到少年麵前。
少年雙眼放光,似乎是見到了某種希望,但轉眼間又破碎開來,歎氣道:“我不認識字啊,爺爺。”
老人白了他一眼,教訓道:“平時讓你跟我學學認字你又不肯,還好我年輕時家裡長輩有教我認了不少字。”
“爺爺,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幫我讀一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