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未嘗沒有上了年歲才發奮讀書,終考取功名的。若薛蟠真肯上進,實乃美事一樁。
寶釵見薛蟠待母親與自己一如既往,還不再常惹母親生氣,不時讓母親寬慰,寶釵再不解薛蟠怎會性情突變,也不再多疑。
她忙問黛玉:“果真?隻不知要如何才能到那鴻安書院讀書?”
薛家再怎麼生計消耗,家裡也有銀錢,可供薛蟠讀書。
寶釵擔憂的,無非薛蟠不願入學,又或惡習難改惹是生非以至被逐出書院。
黛玉笑道:“這事急不來。薛大哥哥若真有這盤算,他去了鴻安書院一趟,就該有些了解了。他真想到鴻安書院去,第一樣就得將字寫好。書院要求學生寫得一手好字,科舉中又如何不要求字跡工整?待大哥哥寫得一手正楷好字了,還要懂得如何做文章,文章能讓書院的先生看中,願意收他為學生,他才能到那裡讀書呢。鴻安書院每年考一次試,都是春季考的,大哥哥若要準備考試,也需花上一兩年時間。”
寶釵聽得暗暗點頭。
黛玉之父林海乃探花出身,黛玉的老師賈雨村進士出身,她自是較常人剛更了解其中門道。
兩人說了會子話,黛玉便要熱茶喝。
鶯兒從門外進來,笑道:“姑娘,林姑娘,我方可聽得見稀奇事了!寶玉竟又要上學去呢,還多了個名為秦鐘的伴讀,是寧府小蓉奶奶的弟弟。老太太剛見了他倆,不知多歡喜呢。”
寶釵喜道:“這可真難得了,寶玉若真肯讀書,將他看雜書那點時間花在正經書上,何愁不中?也不必姨爹總替他苦惱。待我哥哥回來,許也能讓我哥哥和他一並做文章,兩人再一起考試呢。”
黛玉卻是冷笑。
因屋內人多,黛玉便貼在寶釵耳邊道:“寶姐姐,你道寶玉是為讀書去的學堂,還是為他那伴讀才去的學堂呢?”
寶釵怔怔做不得聲。
她到賈府已有一些時日,如何不曉得寶玉為人?
寶釵雖不曾見過秦鐘,卻見過小蓉奶奶,知道那是如何溫柔嫋娜的美人,得全家上下之心。
那秦鐘若有得幾分姐姐模樣,怎不讓寶玉心喜?
若非為了此等伴讀,前些日子還才到家塾上學不久,又開始費心稱病的寶玉怎會鬨著要再上學去?
黛玉觀寶釵神色,便將寶釵放開,自顧自地理著衣服笑道:“寶姐姐說得可對。寶玉前兒煩我替他做個香袋,我還不曾想好做什麼花樣。不如就用蟾宮折桂了?”
寶釵再陪著黛玉做了會兒針線活兒。
黛玉中途略咳嗽兩聲,寶釵聽得並無大礙,方帶著薛蟠的信回梨香院了。
轉眼又是數日。
那秦鐘竟也是個嬌弱兒郎,不時生病。
他與寶玉一並到學堂時,好歹讓寶玉也樂得到那學堂走。他在家中養病,寶玉竟也不甚願到學堂處。寶玉唯恐賈政責罰,方不敢多尋由頭逃學。
黛玉近日則常與寶釵玩。
薛蟠前往姑蘇,終是路途遙遠,書信難送,竟又隔了些時日,黛玉方再看到薛蟠來信。
此次薛蟠還再命人送回一封林海親筆書信。
黛玉看信上字跡,已觸動思鄉之情,淚珠兒再度滾滾而下。
寶釵拿著手帕,替她拭淚,又歎道:“顰丫頭,世伯有信給你,你如何又哭了?若讓世伯知道你如此,隻怕不敢多給你送信了。我來之前已先看過我哥哥寫的信,他說將會在揚州多待一段時間。他常有信來,正好也能多替你帶林世伯的信呢。”
黛玉方破涕為笑,隻眸中仍有淚光。
“這可真麻煩姐姐與大哥哥了。”
她住在榮府,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