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誌打開一看。“裡麵是好幾塊金子。沒錯,還未加工過的純金。”
“這個太貴重了。”
他知道,兩年前送給徐進新的隻是一匹老馬,根本值不了這個錢。
何況,他也沒想過要把錢要回來,隻是想交朋友而已。
如今徐進新給他這麼多東西,倒是讓他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正要把東西推回徐進新身邊,徐進新卻搖了搖頭,說道。“世人皆說你紈絝敗家,也確實敗家。不過你心地善良,你若真不想要,便拿去做些善事,買些米糧,給城裡那些食不果腹的人分了吧。”
朱智誌一抱拳,說道。“多謝。”
李翊離開時,朱智誌坐在桌麵笑看著他,卻問道。“此去西南不遠,傳來的消息可是振奮人心。據說那一帶出現了一個神出鬼沒,劍法了得之人,自稱徐某。客棧酒樓乃至書社學堂裡可都傳開了,你可知那徐某是何模樣?”
“知道。”
“如此,我便望著徐某再次登門的那一天了。”
徐進新沒回應,但也沒否認,所有一切儘在不言中。
離開了朱家後,他去了以前生活過的地方。
那間破舊的屋子已經被人拆掉了,許是有人買了這塊地,要重新蓋一棟更好的宅子。
他雖說是揚城人,但從小就孤苦伶仃,一直在乞丐堆裡廝混長大,沒有家,或者說,這裡就是他的家。如今!這個破爛的家也沒了。
他有些難過,但也隻是惋惜罷了。
就在這時,有人從那邊走了過來,匆匆又去向了街頭的另一邊。
跑過去的,是一個拿著飯碗的七八歲小男孩。
倒是有些像當初的自己。
他笑了笑,走向蹲在街邊的小乞丐,蹲下來對他說道。“跟我去個地方,我請你吃好東西。”
“真的有好東西吃?”男孩問他,有些高興,臉都紅了,明顯害羞。
他一笑,說道。“那是自然。”
“可他們說不要相信彆人的話,不然可能要被吃掉的。”
西楚這幾年爆發戰爭,再加上一直不下雨,外麵逃荒的人數不勝數,有易子而食的,有吃屍體的。這些早在城裡那些書中先生口中演繹過無數遍。著實算得上人間慘劇。
如此,小乞丐警惕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說道。“可你看我像壞人嗎?”
小乞丐搖搖頭。“看起來確實不像。”
“那就走吧!”
徐進新說著,走在了前麵。
他一身青衣隨風而舞,看得小乞丐有些愣神,說不出的向往。
小乞丐追上他抬頭追問。“哥哥是大俠?”
“哥哥是大俠,以後要做那劍仙的。”
然而他已經是劍仙了,隻是沒辦法跟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述說。
他們在一家麵館前坐下,吃了兩碗麵。
走到沒人的地方,徐進新才塞給小乞丐一個沉甸甸的小袋子。
他笑著說。“哥哥可是好人,這裡都是銀子,拿回去和你的兄弟姐妹們分了吧。”
他拍著小乞丐的肩膀,小乞丐也不遲疑,紛紛跑向了巷子儘頭。
此後幾天,他都在抽空教授學堂裡的孩子劍法。
孩子們也認真,倒是學會了一些招式,揮舞起來有模有樣。
蘇先生很是欣慰,點點頭。
他邀徐進新來教授孩子們不是為了要讓孩子們日後成就劍仙槍仙問鼎天下。而是要讓他們知道,世道艱難,便是讀書習文,也莫要忘了強身健體。
他囑咐了孩子們一句。自己卻走向了一旁的屋子,關上門後打開了手裡的信。
信是剛剛送過來的,但他一猜就知道是誰。
信條上字不多,交代了南方書社的一切事宜,感慨自己無能,幫不了先生什麼的。
蘇先生放下信條,歎了口氣。“終究,還算過得去吧!”
他剛剛從屋裡走了出來,徐進新便已經在了學堂門前。
他走了過去,作為晚輩的徐進新向他拱了拱手。“先生。”
他點了點頭。“說吧!就在這裡,不然他們見到你,可要哭鬨不止了。”
“先生知道我要走?”
“猜的。”
“北方事情已然辦妥,總是不能呆太久。”
“嗯!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我一輩子教書育人,雖沒什麼成就,也沒教出幾個像樣的弟子,廟堂之上更是寥寥無幾。”
徐進新看著他,他卻是不在意的飲下一杯茶水。
可當真就沒成就?想來天知道。
蘇先生繼續說道。“不過!我還算活得心安,畢竟這是我一生追求。我有個好友,也是如我一般,隻可惜,他病得很重。可能過不了多久,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徐進新一笑,看著他,不想知道他那位好友是誰,也不在意他是否有成就。而是開口說道。“先生倒是看得開,不像我等入世之人,免不得有時還要打打殺殺。”
蘇先生笑了笑,說道。“那姑娘定然很漂亮。不然你怎會這般。”
“對於他人而言,她可能普普通通,但在晚輩心中,她是西楚乃至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那可要珍惜啊!”蘇先生說。
卻似乎想起了什麼,眼中流露出了過往的遺憾。
“定會的,若有機會再回來,定還會再來教授孩子們,至少能讓他們亂世自保。”
蘇先生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望先生保重。”
他轉身,躍上了學堂外的一匹馬,扯動韁繩揚長而去。
這一天,蘇先生站在夕陽下,看著遠去的徐進新,回憶起了很多往事。
那個嫁到帝都彭州城的人,她還好嗎?是否也如同自己一樣,都兩鬢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