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月光(1 / 2)

他的黑月光 歸無裡 5865 字 2024-06-15

小心翼翼地推開家裡的門以後,林杳把帶回來的早餐擱在桌子上。

阿婆估計得半個多小時以後才會醒,林杳兩手撐在桌麵上,兩肩塌下來,緩緩呼出一口氣。

她抬了手,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眼睛酸疼,腦子也混沌,像灌了一腦袋的混合水泥,大抵是通宵後遺症。

回房間的時候,她才發現裡麵的窗戶沒有關,清早的風透進來,把書桌上堆疊的卷子吹散一地,林杳彎腰一張一張拾起,然後一頭栽進被子裡,閉了二十分鐘的眼,差不多快到起床上學的時間了,林杳吐了口氣,又趿拉著拖鞋走出去。

阿婆剛穿好衣服,指了指桌子上半冷的早餐,問她:“你什麼時候出去買的?”

林杳撒謊:“醒了就睡不著了,乾脆出去買了點早餐。”

她收拾了東西準備往學校趕,今天不知道突然刮起了哪陣妖風,拉開門的時候吹起了滿地塵埃,林杳的衣擺直往上飛,她伸手壓住,想著今天的課程安排。

今天沒課,好像是月考。

林杳把唇角往下壓了壓,整個人像宕機的電腦,思維遲鈍,身體疲憊。

早讀的時候也是無精打采的,差點困得讓下巴磕到桌角上,以至於發下第一張語文卷子的時候,林杳覺得自己看見的字都是重影的。

考至中途,林杳去看牆上的鐘,還剩下一個小時,她估摸著自己有點做不完,視線回落的時候卻瞥見了胡玉婷手裡捏著的鋼筆。

林杳目光輕輕停棲了一瞬,牆上的鐘表秒針不知道又往前劃了幾格,她斂了斂眸,盯著自己的筆尖發了一會兒呆。

看到那支鋼筆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沈鬱白,想起他右眼下的痣,繼而讓記憶回溯到更久遠的時候,那時那個人還沒有死。

儘管這麼多年以來沒有任何人怪她,但是林杳就是執拗地覺得,後來釀成的一切苦果都是自己的錯。

渾渾噩噩地考完一上午的試,午睡的時候林杳小憩了一下,下午稍稍恢複了一點精神,但是上午的考試幾乎都考砸了,晚自習對了兩科答案,選擇題都隻有剛剛過半的正確率。

如她所料,月考結束以後,班主任單獨把她找到了辦公室,桌子上擱著她的答題卡,語文背麵的作文空下一大片,數學最基本的四則運算也都頻頻出錯,好幾個大題因為她看錯題設,直接得了零分。

林杳低著頭,短發的發尾直直往下垂,兩手交叉鞭在背後,做著一副最乖最知錯的樣子。

班主任說:“你最近到底在想什麼?”

她沉默良久,啟了啟唇,隻是低低說了一個“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班主任把她的兩張答題卡折好,塞在她懷裡,“你最對不起的是你奶奶,你要想想自己的家庭條件,不讀書,你拿什麼養你奶奶?”

一瞬間,林杳鞭在背後的兩隻手倏然握緊,她眼睫抖了幾下,悶聲答:

“嗯。”

“不會有下次了。”

回去的路上,林杳路過貼在牆上的公告欄,新一輪的年級排名出來了,她的名次掉下好多。

眾多人圍在布告欄邊上,推搡、笑罵,談論著這次誰誰誰超過了誰誰誰,又或者是誰誰誰穩在了第一名。

下午自習課的時候,班上開了成績總結會,胡玉婷見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以為是被這次的成績給打擊到了,還專門靠過來,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小聲跟她說悄悄話:“沒關係的,月考也不是很重要,你的成績一直那麼好,下次能發揮出正常水平的。”

林杳停了寫作業的筆,偏過頭來,很真誠地朝她笑笑,“我沒事的,不是很難過。”

話音剛落,班主任宣布周末要開家長會,林杳微笑的表情一瞬間凝滯住了。

初中的時候經常開家長會,都是阿婆去,次次都是挨批評。老師批評她,說她三天兩頭跟人打起來,不像個女孩;班上的同學私底下叫她大姐大,說她一定跟街上的那些混子流氓有關係。

她冷漠地聽著,卻在看見阿婆臉上的窘迫後覺得無措。

金友媛沒去上學的那幾年、“他”死後的那幾年,阿婆彎了好多次腰,跟形形色色的人道歉,然後回頭對她笑笑,說:

“囡囡,今晚要不要吃餃子?”

她真的不想要阿婆再對老師彎腰道歉了。

林杳覺得自己可能不受老天垂憐,就這一次考砸了,卻趕上了開家長會。

當天色開始變沉,學校放了一下午的調休假,教學樓裡的學生陸陸續續離開,樓底的吵鬨聲聚成一片。

林杳攥了攥背包肩帶,打車去了舅舅的拳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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