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月光(1 / 2)

他的黑月光 歸無裡 5967 字 2024-06-15

林杳進家門的時候刻意擋了擋臉上的傷,邁步進了玄關以後,看見阿婆正給肩周關節處貼膏藥。

老人的胳膊彎不過去,林杳走上前去,幫她把膏藥撕開了貼上去。

“關節疼?”她問了一句。

阿婆擺擺頭,用一副慣常的舉重若輕的語氣答:“人老了都這樣,誰沒點小病小痛的,平平安安活過這幾十來年,該知足了。”

她回了頭,借著客廳裡的燈光看見了林杳眉骨上的傷,就一道小裂口,已經不流血了。

阿婆歎口氣,語氣輕輕的:“你……又打架了?”

林杳下意識低了低頭,抿住嘴唇不說話,沉默幾秒後還是撒了謊:“沒,不小心蹭了下。”

阿婆沒說話。

初中的時候,她名聲不太好,說她什麼的都有,老師三天兩頭地叫阿婆去學校談話。

“問題學生”“大姐大”“不良少女”等等等等,這些綽號都跟了她好幾年,那個時候沒人拿正眼看她,即使“林杳”這個名字每次都在年級第一上掛著,還是會有人說她沒教養、成績是不是買來的,諸如此類的話。

有一年下大雪,雪堵在路上,交通幾乎都快癱瘓了,學校打電話給學生家長,讓人儘快把孩子接回去。

教室裡開了空調,林杳垂眸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做作業,班主任坐在講桌邊上挨個給家長打電話,他耳朵不太好使,打電話都開免提。

“喂,是林杳的家長嗎?”

林杳聽見這話,筆尖頓了頓,她抬眼看過去,班主任臉上是一副懶於跟沒文化的老人溝通的表情。

她現今都記得,阿婆接了班主任的電話後,說的第一句話是:

“對不起啊老師,我們囡囡是不是又打架了?”

她們家沒有車,市內唯一的親戚是開拳館的舅舅,舅舅那個時候在朋友家吃席,沒辦法趕過來。

於是大雪覆蓋三公裡的路,阿婆一個人徒步走過來簽字,鞋裡都是化了的雪水。

被領回家的時候,林杳看見她銀發上落滿了瑩白的雪,老人回望她,隻是笑笑,說:“囡囡變乖啦,最近沒再打架了吧?”

林杳低著眼,看著雪地裡一深一淺的腳印。

興許是凍的,又或者是什麼彆的原因,她抽了抽鼻子,小幅度點點頭,鼻尖被凍得通紅,有點難以喘氣。

“不打了。”她說,“以後也不會了。”

要說是什麼時候開始裝乖的,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阿婆為了她這麼個人見人嫌的孩子,徒步走了來回六公裡,把她帶回家。

沒人在意她為什麼打架,也沒人喜歡真的她。

可是阿婆愛她,阿婆心疼她的傷。

那個冬夜,林杳看見阿婆對著月光給凍傷的腳塗藥,她就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做個很乖、很乖的孩子,不能再讓阿婆操心。

林杳把阿婆肩上膏藥的邊角抹平,她自知騙不過阿婆,沉了沉眉眼,還是坦白:“金友媛被人搶劫,我去幫她了。”

這個名字喚醒了不太好的記憶,阿婆結舌半晌,最後隻是悵惘地問:“那個孩子……她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林杳說,隨即從沙發上起身,說自己要睡會兒午覺。

她回了房間,窗棱上掛著的晴天娃娃濕透以後又被風乾,臉上畫的笑臉糊成一片,清朗的風從窗戶縫裡爬進來,吹在身上激起一片涼意。

晚上還要去網吧值班,林杳中午都會歇息一會兒。

家裡光靠爸爸在外打工的錢和阿婆的退休金,能夠勉強維持她的學費和家裡日常生活開支,但是近來阿婆的身體越發的差了,林杳想著存點錢帶阿婆去醫院做個檢查。

在網吧當網管打工的事沒有告訴阿婆,林杳怕阿婆過於擔心,晚上都是趁她睡著以後出去,第二天淩晨回來。

活兒是白檸幫忙介紹的,白檸算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初中的時候她經常被各種不同的人嘴來嘴去,隻有白檸沒對她退避三舍,還說她覺得這很酷。

原話是這麼說的:“能伸張自己的正義,保護彆人本來就是件很偉大的事情,你挺酷的,女生之間沒必要互相嫌惡與算計,我很欣賞你。”

網管的工作地點在金友媛學校對麵,老板知道她是高中生,隻讓她節假日去打工,薪資日結。

市內到了晚上的時候氣溫會驟降,網吧裡麵倒是有暖氣,林杳跟值白班的人交接過以後,從包裡抽了兩張英語卷子出來做。

她戴著耳機,掃碼聽了聽力,隻是網吧裡麵人聲嘈雜,總有人來前台點餐或是給賬戶充值,她的聽力題聽得斷斷續續,最後一對答案,錯了將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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