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沒有先報警?”
金友媛的兩隻手交錯在一起,她視線躲閃一下,囁嚅著:“我不相信警察,我隻相信林杳姐。”
因為幾年前也是這樣。
林杳姐永遠比警察要早一步到。
對於金友媛來說,誰都沒有林杳可信。
而林杳沒說什麼,又隻是“嗯”了一聲。
她帶著金友媛出去,眉目沉沉,失神地用指尖蹭過唇角的血跡,好像想到一些彆的事。
兩人走到胡同口的時候,林杳聽見幾道慢悠悠的鼓掌聲。
她抬著眉骨的傷睨視他,眼神森然還帶著戾氣。
沈鬱白鬆散地靠在巷口的牆邊,鼓掌的手還沒放下,少年側了個頭,唇角象征性地勾了勾,漫不經心地睨了她一眼,嗓音含混帶笑:“挺能打啊,救世主。”
他咬了咬“救世主”這三個字,仿佛是這是一種多麼輕蔑的稱呼。
林杳從鼻間溢出一聲笑,她轉頭,虛偽地彎著眼睛:“真巧,還能在這兒遇到你。”
少女的笑容愈發燦爛,“看了一部不收費的動作片,怎麼樣?能跟電影裡的打鬥畫麵比肩嗎?”
說她“挺能打”,不就是看見了她打人?觀後的反應就是在她出來以後“恩賜”般地拍幾個巴掌。
簡直跟他爸一樣愛裝模作樣。
沈鬱白聞言後笑了一聲,清雋病態的眉目含著偽善的笑意,他語調輕飄飄的:“怪我在這裡看好戲,沒幫你?”
林杳直接拉著金友媛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溫和笑著,隻是語調冷淡:“沒有。”
他抬了抬眼皮,目光掃過她。
“那是你引的架。”沈鬱白彎了彎眼睛,吐詞卻惡劣,“關我什麼事?”
林杳轉了轉眼珠,瞥了他一秒就收回視線,她笑:“你聽錯了嗎?我說‘沒有’,沒有怪過你,何必向我解釋?”
她掠過他走開,金友媛被她帶著往前走,小姑娘還有些失神,一直盯著地麵。
少年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拉長聲調,在身後說了一句:“我還沒給你轉賬。”
林杳頓了頓腳步,轉了頭,露了個乖巧好看的笑:“不用了,我沒那個福氣。”
太陽高懸,院子裡的樹高得越過了磚瓦堆砌的圍牆,新春的柳枝抽了芽,冬天枯死的樹逢了春。
沈鬱白盯了眼頭頂的綠葉,沒什麼所謂地轉頭走向旁邊的網吧。
他把帶回來的兩罐汽水擱在電腦桌上,王栩文摸了一把,已經不是很冰了,他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沈鬱白神色懨懨,剝開一顆水果糖,含在嘴裡用後槽牙咬住,平淡道:“看動作片去了。”
王栩文呆了一瞬,“啊?看電影叫上我啊。”
沈鬱白把掛在電腦上的耳機用手指勾下來,說:“下次。”
網吧裡人聲嘈雜,王栩文情緒激動地打著遊戲,鍵盤被摁得啪啪響,偶爾會鬱悶地爆幾句粗口,在網吧裡的人也大多都和他一樣。
除了他旁邊這位。
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沈鬱白點開了視頻網站,真的找了部動作片來看。
那是年代很久遠的一部電影了,成龍演的,沈鬱白維持著剛剛在巷子口的動作,閒閒地把雙手搭在胳膊上,眼皮微微耷著,神色冷倦地看著電影。
模糊的畫質,浮動的噪點,仿若老舊留聲機一般的音質。
沈鬱白提不起什麼興趣,就是打發時間一樣看看,看到半途,他恍然間想起林杳剛從胡同裡走出來時的眼神,以及那幾句含沙射影的嘲諷。
少年眼睫微垂,把糖咬碎,劣質的水果香精味在唇齒間彌散開來。
他冷血,沒什麼同情心,所以也懶得去拯救誰。
況且當他看見的時候,林杳已經把人製服了,他沒什麼好幫的。
網吧的大門正對著學校門口,沈鬱白挑著眸子往外看了一眼。
她很好找,短到耳垂的頭發,套一件大了一圈的針織外套,站著的時候背脊總是拉得筆直,像一根點燃的香煙,帶一股勁兒。
沈鬱白收回視線,目光回落在電腦屏幕上的模糊光影上。
可是他不愛抽煙,嗆人,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