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臣》全本免費閱讀
等楚牡丹病好時,已經臨近中秋。榮慶太妃為了讓她身子養得更好些,一直沒讓她去國子監,裴淵卻沒那麼好說話,給她布置下來的課業隻比在崇文館時多不見得少,更過分的是在中秋放假前一天,被推遲的旬試,楚牡丹也在裴淵的強迫下不情不願的參加。
簡直是慘絕人寰!
當然她也隻敢在心底默默吐槽,畢竟她現在對裴淵藏了心思,連坦然麵對他都不行,哪裡還敢頂嘴。
好歹明日就是中秋節,一場旬試罷了!
等考試結束,許久不曾一起出門的三位小姐妹約著轉了一圈,與楚牡丹說了些趣事。
“也不知你今日看到那位新人沒有,模樣長得倒是可以,隻是人感覺有點傻大個似的。”裴冉珠沿著街邊走著,目光落在小攤販上的首飾上,這些當然比不得宮裡的精致,卻有些款式很特彆,手癢癢的裴冉珠忍不住買了些。
楚牡丹哪裡去看什麼傻大個,旬試就夠她頭疼的,她轉而問梁淺音前陣子的滿月酒席,她在病中不能前往,隻能讓祖母幫她捎上一份禮物,聽說滿月酒辦得很熱鬨。
“名字可以取好了?”
“梁靖遠。”梁淺音道。
幾人又逛了一會兒,說起明日的宮宴,都覺得無聊,楚牡丹提議不如早早出宮去玩,但裴冉珠苦兮兮道:“我皇兄最近腦子又在抽風,他自己還沒有娶正妃,這會兒開始搗鼓我的婚事來,說明日借著中秋宴好好看看郎君,最好是能從中挑選一個出來。”
裴弘濟開始操心裴冉珠婚事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楚牡丹和梁淺音都已經訂下婚事。
“徐郎君回來了,與我來了信,說他明日也會參加中秋宴。”梁淺音淺淺一笑,眸中含著少女對郎君的期待,兩人已有許久不曾見了。
楚牡丹覺得是好事,心裡卻想:她和裴淵的婚事還不知道如何,雖然她對裴淵有那麼一點喜歡,但裴淵對她仍舊不喜,冰冰冷冷的話語,偶爾還要刺上兩句。
總之明日三人溜出宮宴,上街玩的事算是泡湯了。
*
翌日,天不過蒙蒙亮,楚牡丹被阿荷從床上拉起來,要為進宮參加秋祀做準備。她抱著被子滾了滾,阿荷拿著溫熱的帕子追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眼睛都不曾睜開。
一年有春秋兩場祭祀,一為求得風調雨順,糧食高產;二是感激上天賜予豐厚的糧食,保證了來年百姓的溫飽。
既然是正式場合,所穿的衣服當然更為正式,縣主有縣主的禮衣,但因著楚牡丹不僅得榮慶太妃的寵愛,皇帝對這位血緣已經沒有那麼濃的外甥女也很是看重,因而她著的是太子之女的品級,從一品,頭戴九鈿。
平日裡穿的窄袖短襦換成繁雜花紋的紫色大袖短襦,彩色繡福紋的披帛搭在手腕處,顯得端莊大氣。
素淨的額頭上描繪花鈿,唇上點上口脂,最後盤好頭發,戴上九支嵌金花鈿,笨重得快要壓垮楚牡丹的脖頸。
阿荷幫她扶著,阿藕給她嘴裡喂了吃食。
“不能吃多了。”
秋祀莊重而嚴肅,所以在進宮之前,有些人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尷尬情況,都會忍著不吃東西,但楚牡丹身子在恢複中,不敢讓她餓著,因而給她備了一小塊烤餅。
等時辰差不多了,前院來人催。楚牡丹隨榮慶太妃一同到府門口時,秦王父子四人,以及小宋氏和袁白露皆在。
小宋氏在為秦王整理衣服,小聲嘀咕著:“王爺,妾身也想去。”聽到秦王父子四人和袁白露向榮慶太妃請安的話,她才滿是不樂意的鬆開秦王,站到他的身側向榮慶太妃行了禮。
楚牡丹的注意力都在頭上的發飾上,根本沒注意到小宋氏看向她眼神中的嫉妒快要溢出來,袁白露露著羨慕的神情。她向秦王和裴淵行了禮,道了好,對著調侃眼神看著她的裴沐風瞪了一眼。至於裴四郎裴浩宇記著上次的教訓,加之此刻裴淵也在,根本不敢造次。
由榮慶太妃發話,依次上了馬車,楚牡丹陪著榮慶太妃乘坐一輛,再是秦王攜帶裴四郎,最後是裴淵和裴沐風兩兄弟。
而袁白露看著一行人離去的身影,隱隱感覺到了些她先前忽略的東西,但很快被小宋氏的抱怨聲吸引走。
“要不是攀上秦王府,楚牡丹有什麼資格參加秋祀,入皇宮?”小宋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她心裡是越想越氣,她曾陪姐姐入過一次皇宮,她看到過姐姐受人敬重,被人捧著的滋味,大家都是宋家的女兒,憑什麼她不可以呢?
“賤人!”
袁白露不知她心裡所想,隻當她是在罵楚牡丹,忙出聲寬慰道:“姨母,何必跟她計較,等你成了王妃,進宮這種事還不是再尋常不過的。”
可小宋氏連這一句賤人都不知是在罵誰,聽到袁白露的話,她也隻是看了眼她:秦王連她的院子都不曾宿過,她能當得上王妃嗎?
袁白露見她甩袖離去,連忙跟上,又貼心安撫。這碩大的京都她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小宋氏。
*
入到宮內時,天已經大亮。皇帝裴玄昱,皇後鄭筱芙,東宮太子裴弘濟,以及端順公主裴冉珠四人早早在紫宸殿外等候榮慶太妃一行人。等馬車一到,互相見禮問安。
皇帝和秦王兩人左右攙扶著榮慶太妃入了紫宸殿,餘下的人後頭跟著。裴冉珠看到好友自然選擇落到最後,兩人相視一笑,開始嘀嘀咕咕,裴沐風則提醒兩人稍稍注意,免得挨訓斥。
皇帝和秦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皇帝曾在身為貴妃榮慶太妃膝下養過兩年,是以感情一直不錯。當年榮慶太妃想要離宮,入秦王府時,皇帝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榮慶太妃去意已決。這些年來,每逢大日子,榮慶太妃入宮,皇帝都是在紫宸殿外候著,以表孝順。
榮慶太妃也久未見皇帝,話免不得多,秦王又向來是個話多的,幾人聚在一起倒不像是禮法森嚴的天家,而像是尋常的普通人家。
“你看看又瘦了,還不如你五哥。”榮慶太妃拉著皇帝的手,是左瞧瞧,右瞧瞧。
秦王時時常入宮陪陪皇帝,看不出他個胖瘦來:“我瞧著就是他就是老了些,倒是不瘦。”
皇帝喜得這樣的場麵,在榮慶太妃和秦王跟前也擺不出架子來:“母妃,你聽聽五哥說的渾話,竟然說我老了。我才到不惑之年,老什麼老?”
榮慶太妃毫不猶豫一掌拍在秦王身上:“你是不老,就是胖,這身上的肉都能抵得過兩個明朗。”榮慶太妃說著又轉向皇帝:“明朗你也是,瘦得快跟竹子似的,是宮裡人不給你吃飯嗎?”
“那還不是因著母妃不在我身邊,整日是守著五哥,才讓五哥胖得跟球似的,我瘦得跟根子似的。”皇帝說起榮慶太妃偏心:“母妃倒不如今年早些入宮來陪我過除夕,最好是今日起就在宮裡陪著我。”
皇帝的後宮中隻有鄭皇後,子嗣唯有裴弘濟和裴冉珠兄妹兩人,宮裡多少顯得冷清。
“承允也不小了,二十有二,該成婚了,省得你父皇總是想折騰我這個老太婆。”榮慶太妃把話題引到了裴弘濟身上,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了他。
“如今槿之和姲姲都已經定下了婚事,你也該挑個日子好生選一選。”
一直不曾說話的鄭皇後聽此話,免不得去看裴淵。她眉頭微微一蹙,她還以為裴淵和楚牡丹訂下婚事的事,不過是謠言,當不曾想是真的。
這事現在在場的除了她以外,無人不知,還真是從不把她當做自己人啊!
好在這時,小黃門進來了,說是祭祀的時辰到了。
話題就此打住,裴弘濟暗暗鬆了口氣,與裴淵對視一眼,兩人都透出些無奈來。
“這婚事你要想退,還是早些與皇祖母說明白,要真等提上了日程你再提,壞的可是姲姲的名聲。”裴弘濟是看著楚牡丹長大的,於他而言楚牡丹雖比不得嫡親的妹妹裴冉珠親,但卻比其他的同輩親近許多。
裴淵看著朝台階下走去的楚牡丹,縣主的禮衣穿在她的身上,難得顯得莊重而靜雅。
“我打算幫她相看好人家,再將此事提出。”
裴弘濟眉頭微蹙:“姲姲是個有主張的,你倒不如直接言明。”
“我是想,可祖母何時問過我的意見。這門親事我原以為是嘉禾姨母的提議,不曾想竟然是祖母一人做的決定。”裴淵說起這事,心中免不得生怨。
說到這裡,裴弘濟也有些想不通為何榮慶太妃非得讓裴淵娶了楚牡丹,明明兩人甚是不般配。
隨著編鐘敲響,兩人的話題就此打住。
*
太常寺卿的一聲“禮”呼!秋祀正式開始。
楚牡丹站在人群中隻覺得頭笨重得快要將她的脖頸壓斷,但她知道場合莊重,由不得她出半點亂子。她強迫自己靜心,卻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在秋祀結束後,她扶著頭上的發飾,緩緩側目,看到一位年輕的郎君正朝著她打招呼,當她一頭霧水的回禮時,裴冉珠走到她的跟前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位就是昨日我跟你說的,崇文館新來的郎君,賀丞相的嫡長孫賀景鴻,近日才隨其父賀懷宇賀大人回京。”
“賀家百年世家了,到了子孫輩仍然是一派欣欣向榮的趨勢。我還聽說這位賀家嫡長孫打算從軍,這樣一來賀家就是文武雙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