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西側殿,冬至讓小貴子送走胡子花白的李院判後,蓋著毛毯躺在院裡的躺椅上,掩著嘴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春水就蹲在邊上控製著火候煎藥,李院判來問診過後,就把之前的方子大改了,去了好幾味疏肝解鬱的藥材,又添了幾味新藥,之前煎熬的那些也不能用了。
聽見這頭動靜,春水趕忙扔下蒲扇小跑過來半蹲在邊上,雙手扒著扶手,“主子,您這都一連打了好幾個噴鼻兒了,是不是外頭風大涼著了。”
冬至把帕子團吧團吧丟到小桌上,眯著眼收攏滑下去的毯子,懶洋洋道:“太陽這般好,哪兒來的風。”
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念叨她。
這份愜意落在春水眼中,就成了病中沒精神,她幾次欲言又止,還是鼓足勇氣道:“還是奴才扶您進屋去吧,主子要是覺得冷,奴才就再去發一盆碳火來。”
冬至捏了捏她的苦瓜臉,笑著說:“這才剛十月份,今年又冷的比往年早,冬天不過啦?”
紫禁城冬日難熬,雖說宮裡各宮殿會燒地龍,但宮殿太大,暖氣分散到她這偏殿估計也不剩多少了,夜裡更多是靠著碳火取暖。
她領的貴人份例,到了冬天每日也隻有三十斤木炭,況且這三十斤裡還有一半是黑炭,煙重味兒也大,夜裡不適合擺在屋裡,再除去煎藥消耗的就不剩多少了,能省則省。
春水撓撓頭,神情不解:“可德主兒說,主子您要是碳火緊缺,可以去永和宮領的。”
冬至壓低聲音:“春水,德妃娘娘不欠我們的,我們也不能欠她太多。”
德妃是不缺碳火,但到了冬天要供永和宮主殿的碳火,說是多富餘也不見得,想來也隻是有一些餘量罷了。
這人與人之間你來我往,欠下人情需要還的,縱然她還不上,可她膝下還有原身留下的兒女,雖然占據這具身體不是出於本意,但她也不能隨意欠下人情。
現在的天氣也不是非用碳火不可,畏寒大不了多穿兩件,沒必要浪費。
“我都要曬熱了,還烤什麼碳火。”冬至說著抬手在臉上摸了摸,今天太陽再溫和,曬這麼久也該熱了,更何況她還蓋著毛絨毯子。
春水當即擼起袖子:“主子要往陰涼處挪挪嗎?”
“往陰涼處挪半步吧。”冬至說著伸手,正要叫春水扶她起來,就感覺身下躺椅震了震,再然後眼前一花,等回過神時頭頂陽光已經被伸展出去的屋簷擋住了。
冬至:“……”
這躺椅是今日搬家時內務府送來的,躺下兩個人綽綽有餘,應該是營造司今年新打造的,木頭還很新,比同等大小的老木頭沉多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內務府當時是派了四個太監抬進來的。
春水眨巴眨巴眼睛看她:“主子,這個位置可以嗎?”
冬至默默放下手:“……可以。”
不愧是力量擔當,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兒。
這太陽一曬就曬到了酉時,日落前小風一吹,冬至就老老實實窩回了室內。
春月剛將物品計入冊子整理入庫,捧著一本冊子和盒子進屋,她是三人中唯一識字的,這活也隻有她能乾。
“主子,今日各宮送來的東西都已經入庫了。”春月說著將冊子放在貴妃榻邊的小桌上,又打開了那個盒子,“這是秀主兒送來的,奴才給您取出來了。”
冬至沒忘記室友秀貴人送來的金碗筷,翻了個身側著身子興致勃勃投去視線。
盒子是宮裡常見的那種,沒什麼稀奇,盒中紅綢布上擺著一副碗筷,那碗居然鏤空的,碗口還掐了銀絲,說是碗筷,倒不如說這是工藝品。
她拿起來掂了掂重量,語氣驚訝:“這是銅鎏金的?”
春月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