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該知道。
他是在玄天塔傾覆,萬鬼肆虐,師海尋為鎮壓驅散塔下怨氣,散一身修為,肉身消弭於世間之後,才知道的。
鬼族的守護神明,這一世,請護佑這位赤誠真摯,善良仁愛的族長吧。
宿雪溪虔誠叩拜。
他不想再握著冰涼的骨戒,體會失去摯友的滋味。
我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宿雪溪連什麼時候回到的馬車上都不清楚,蕭長澤試探著擦去了他臉上的淚痕,宿雪溪沒有製止,他就一直擦,可是怎麼也擦不乾淨,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水霧,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不間斷落下。
像是徹底打開了開關,洶湧如潮水,陌生又熟悉的記憶衝擊著宿雪溪的神經,屬於前世的記憶與今世之間猶如隔著一道薄紗,掀開之後殘酷卻又真實。
難以消弭的痛苦讓他本能地向最親近的人汲取溫暖,他拉住蕭長澤的衣袖,蕭長澤停下替他擦拭眼淚的動作,生怕驚擾到他,輕聲問:“怎麼了?”
宿雪溪抱著他的腰,把自己埋在了愛人的懷裡。
蕭長澤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手足無措,後背僵直,軟玉溫香在懷,卻沒有一分一毫異樣的心思,不太熟練地攬住他的後背。
他不知道緣由,隻能靜靜抱著人,默默感受宿雪溪此時的情緒,安安靜靜地陪著。
良久,宿雪溪從他懷裡退開,退到一旁擦了擦殘餘的淚水,一旁遞過來一張乾淨的絲帕。
“用這個吧。”蕭長澤說。
自從初次見麵之後,蕭長澤在他身邊的每一次,都隨身帶著最乾淨,質量最好的帕子。
宿雪溪接過來,把眼淚擦乾,微紅的眼眶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來他哭過。
蕭長澤:“你還好嗎?”
“不好意思。”宿雪溪解釋道,“族長與各族守護神明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方才受神明感動,了解了神明舊曆時的過往,心神激蕩,情緒一時難以平複,讓殿下見笑了。”
蕭長澤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那我們還去通天塔嗎?”
“去。”宿雪溪說,“要去的。”
眼前人眉眼熟悉,再見恍若隔世。
如果說他前世嫁給蕭長澤是為了解中洲危局,為了最大程度保護仙族族人,為了能夠光明正大去感受浮生煙火,那麼今生,這諸多原因裡,還要再添一條。
朝暮雙塔之間橫跨整個帝京,玄天塔的黑色厚重肅穆,通天塔塔身則是白色的磚石,經過數十萬年的歲月的衝刷,塔身顏色暗淡泛黃,帶著雨水侵蝕的痕跡。
兩人拾階而上,大門緊閉。
蕭長澤取匕首劃在掌心,鮮血流出,印在白色的石牆上,金光閃過,隆隆聲中,石門敞開,內裡一片虛無荒茫。
萬物之主是主神,跨越舊曆新曆與時間共存,凡人在祂麵前不值一提,渺小如塵埃。
蕭長澤咬了帕子把傷口裹住。
一旁的宿雪溪忽然拉過他的手,專注認真,妥帖地包紮起傷口。
蕭長澤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