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一個大木桶在地上滾動。兩個穿著襯衫和馬甲的年輕人,把木桶推到了豎井下麵。
“好啦!”其中一個年輕人對著上麵喊道。他同時向上揮手,讓人把木桶吊上去。
“小點聲喊~”另一個年輕人說道,“老爺說在酒窖裡大聲喊,會讓酒發酸的。”
“管他呢!酸不酸都有人買。這時候還在賣酒的隻有咱們博德酒莊了。”
大酒桶被吊上去後,由另一批小夥子推著,通過斜搭在馬車上的木板,之後被豎起來,整齊地碼放在車上。
一共三輛馬車,每輛都裝了十幾個大酒桶。馬車邊上是一隊騎兵,大概三十來人,白馬甲紅褲子,著裝整齊,腰佩長刀,背上斜挎著火槍。這些火槍的槍管上都有金色的紋飾在陽光下閃耀,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新式後膛步槍。
眼下這時局,隻有富商的私人軍隊裝備得起後膛步槍。在經濟落後的多瓦尼王國,普通士兵裝備的還是燧發槍。革命軍一邊甚至還有用火繩槍的。多瓦尼比富強的鄰國圖恩落後了整整一個時代。
“老爺。”
“老爺。”
幾個工人向走來的一個中年男人行禮。這人身穿灰色長燕尾服,黑色高頂禮帽,衣著考究,握著一根紳士手杖。這個年代,穿成這麼古典的人不多。他是這個酒莊的老板嘉魯爾博德。他身後跟著一個老人,同樣衣著考究。他是老板的伯父,達利克博德,是酒莊的資曆最老的釀酒師。
“第二車,第三桶。”嘉魯爾說道。手下人立刻去相應的酒桶接了兩小杯酒,遞給兩個老爺。這是博德酒莊的老規矩,出售之前一定要抽查酒的品質,不能壞了招牌。嘉魯爾自己也是優秀的釀酒師和品酒師,不過和堪稱“酒癡“的伯父達利克相比還稍微遜色。
今日烈日當頭,兩位老爺在酒莊內院的一個大傘蓋下品酒。
“嗯。”
“嗯。”
兩人紛紛點頭。抽查算是通過了。
“你讓下麵的小夥子們手腳再輕一點。”達利克吩咐嘉魯爾,之後轉身走了。
“萊昂!”嘉魯爾叫來了一個騎兵。這人比彆的騎兵多了一條紅白相間的綬帶,是博德酒莊的衛隊長萊昂。
“老爺。”萊昂下馬行禮。
“唉……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大總統了。你這次要機靈一點,說話要客氣。酒錢……能要就要,實在不行就欠著,不要得罪了這些人。”嘉魯爾耐心地囑咐道。
“是。請您放心,我不會再給老爺惹麻煩了。”隊長萊昂敬了一個軍禮。
“嗯,去吧,時間差不多了。不要送晚了。”
萊昂領命上馬,在院子裡繞了半圈,檢視了一下衛隊的狀態,又掃了一眼滿載的馬車。
“出發!”
衛隊分為前後兩隊,護著馬車,出了酒莊的院子。
嘉魯爾目送著隊伍離開,心裡在盤算著什麼。能否收的到酒錢倒是其次……這國家也不知要亂到什麼時候。酒莊這兩百多人的衛隊防範強盜還可以,革命軍可是萬萬惹不起。
想到這裡,嘉魯爾一聲歎息。老國王完蛋之後,各路革命軍開始搶奪首都的控製權,先是來了個“多瓦尼自由力量”,然後是“多瓦尼人民軍”,之後“多萬(多瓦尼舊稱)革命聯盟”又來了。現在占據首都的這夥革命軍好像叫什麼“偉大的多瓦尼人民力量”名字又長又拗口。這酒,已經不是商品,是博德酒莊上交的保護費。
多瓦尼位於圖恩南部,曆史上一直是圖恩帝國的附庸。圖恩帝國變成共和國之後,兩國就斷絕了聯係。百年以來,多瓦尼王室一直在提防有人效仿鄰國搞革命,鎮壓了一波又一波民變。
到了末代國王盧瓦三世的時候,已經積重難返,全國上下的革命武裝有十幾個。盧瓦三世死於暗殺之後,王國迅速瓦解。權利真空的多瓦尼,上演了五年四個總統、三個總理、三個執政官的鬨劇。
一時之間全國混亂,盜賊蜂起。稍微有些財力的企業都組織了私人衛隊。傳承了數百年的博德酒莊也不例外。
博德葡萄酒,號稱是多瓦尼的第一美酒品牌。他們的酒莊本來就是一座古代城堡,現在正好恢複了以前的功能。彆的商家基本都關門跑路了。博德酒莊依靠城堡,還能在亂世中苟延殘喘。
他們之所以能熬到現在,還要歸功於一個打雜的夥計,就是現在的衛隊長萊昂。萊昂本來就是個流民,十五歲開始在酒莊打雜。他人很勤快還懂禮貌,大家都喜歡他,後來正式成了酒莊的夥計。
當時的酒莊沒有什麼衛隊,隻有幾個強壯的保安負責驅趕來偷酒喝的流氓無賴。
天下大亂之後,博德家也組織了衛隊,但是效果不佳。因為來搶劫的都是王國軍隊的殘兵,裝備和戰鬥力都不是普通強盜可比。博德酒莊的衛隊依靠城堡也抵擋不住。
就在嘉魯爾老爺準備帶家人跑路的時候,十七歲的萊昂挺身而出,組織衛隊的殘兵守住了進攻。他自己還衝殺出去,手刃了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