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此期間,時真來過一次,她來給慕意清送手機,開門?的是景初,穿著她家藝人的睡衣,露出的肌膚上全是歡愛後的痕跡,甚至還?往外冒血。
擔心是不是走錯了,她又看了下樓層和?門?牌號,確認是她藝人的家,能做這些事人怕是隻有她家藝人了。
時真當場倒吸一口涼氣,她家的完美?藝人,這麼?狠的嗎?
第56章 合約到期
慕意清的腿上多了很多淤青和吻痕, 特彆是膝蓋上,頻率太?多,上的?藥膏完全起不到作用, 後來乾脆不上。
景初的鎖骨上全是牙印,後背也全是抓痕。
就這樣?子, 兩個人都不放過彼此, 渾身帶傷, 嗓子一個比一個啞。
一個能忍,一個一點也不想忍。
接連這樣?沒日沒夜地過了幾天,時?間轉眼終於來到了約定的?20號。
後半夜下起小雨,跟著雨水的?頻率,景初迫使著慕意清跟她?在從浴缸做到了淋浴間。
最後慕意清軟到站不住腳, 她?才?放過她?, 將她?抱回床上,這幾天的?次數細算起來, 比四年前在一起的?時?間都?多。
左撇子的?好處在這幾天充分體現,一隻手累了換另一隻手, 兩隻手都?累了換嘴巴,總之她?有無數種方式讓慕意清濕透,接納她?的?所有。
淩晨三點多,雷聲不斷轟鳴, 回響在整個房間, 像一隻憤怒咆哮的?巨獸, 慢慢地逼近。
慕意清下意識地縮緊身體, 繞放在她?腰間的?手察覺到了, 抱著她?拉攏了些,她?心事重重, 眼睛緊緊地閉上,嘗試再次入睡。
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照亮整個房間,慕意清嚇得坐起身子,平息好一會兒,她?撥去腰間的?手臂,掀起被子準備下床。
“你去哪兒?”
今天是約定的?最後一天,景初也同?樣?心事重重,身旁的?人?有了動靜,還沒等她?睜眼,慕意清撥開她?的?手,就要離開。
“衛生間。”
景初爬起身子,攥上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慕意清坐在床邊背對她?,滿是愛痕的?肩胛微微顫抖。
怎麼會有人?要看彆人?去衛生間的??這幾天連家門都?沒出去過,和所有人?打?電話都?要在景初身邊。
吃飯要在一起,洗澡也要在一起,現在去趟衛生間的?權利都?不給她?了嗎?
景初幾乎哽咽道:“我是有毛病啊,沒毛病會這麼對你嗎?”
不管不顧地囚禁著她?,強迫她?與自己發生關係,似乎隻有在做/愛的?時?候,她?才?能在慕意清身上找到一些主導權。
也許是剛剛清醒,也許是雷雨天,景初現在脆弱得想?要流淚,她?從背後抱住慕意清,臉埋在女人?的?脖頸處輕輕蹭蹭。
在慕意清的?耳邊,用著懇求的?語氣說:“我們不做炮友好不好?”
她?不隻愛慕意清的?身體,她?更愛慕意清這個人?啊,她?想?完完整整地得到慕意清,身心合一。
滾燙的?淚水如雷雨般沁在慕意清的?蝴蝶骨上,滑過寸寸肌膚,直至變得冰涼,她?才?回頭?。
眼睛同?樣?紅潤看她?:“你說要做朋友我答應你了,你有欲望我也滿足你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眼淚隨著話語同?時?落下,景初輕輕地吻去那些鹹苦的?淚水,像沒人?要的?小狗一樣?蹭著可能會收養她?的?女人?。
“我想?……”她?環抱著她?:“我想?你愛我,一點點就好。”
身體緊緊相貼著,彼此的?心跳聲如雷貫耳,懷中的?人?沉默不語,隻是微弱的?抽泣聲在耳邊回蕩。
她?隻好再次懇求道:“清兒,好不好?”
她?是處在感情中的?下位者,隻要慕意清一句“好”,她?可以拋去所有尊嚴、所有驕傲,做條流浪狗,主人?衝她?招手,她?就會搖搖尾巴舔舔主人?的?手。
“放過我好嗎?”女人?的?聲音沙啞中含著一絲顫抖,有著無力的?絕望。
“不好。”
景初拉緊了手臂,想?要把懷中的?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這樣?她?們便永遠不會分開。
此起彼伏、連續不斷的?雷鳴響徹在耳邊,慕意清雙手垂落在身側,麵白如紙。
“約定好的?,今天離開我家,給我幾天考慮時?間好嗎?”
景初抽了抽鼻子,思考了很久,最後答應道:“好,過幾天我再來找你。”
她?雙手從慕意清的?腰間上移,捧上她?的?臉頰,落下涼涼的?帶著愛意的?吻,慕意清麻木地回應著,最後一次,身心無保留地獻上自己。
暴雨如期而至,床上的?兩人?不再像前幾日那般凶狠拉扯,而是溫柔地相互試探回應,雨聲埋沒了慕意清嬌軟的?呻/吟聲和景初的?謊言告白。
最後還清醒的?時?候,她?告訴景初:“早上就走吧,我要回爸媽家幾天。”
景初很想?拒絕,可又不想?她?為難,這些天慕意清父母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她?都?在一旁聽著。
無外乎都?是現在沒行程、沒活動為什麼不回家?正趕著寒假,慕軍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改正好他認為的?,女兒身上的?壞毛病。
最後一次通話,慕軍給了最後期限,便是20號,慕意清再不回家,他就會找上門,看看她?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麼。
景初吻了吻女人?的?鼻尖,勉強答應:“你什麼時?候回來?”
慕意清緩緩開口:“一個星期。”
“好。”一個星期而已,沒那麼難忍,景初說:“一個星期後我在家等你。”
慕意清闔上雙眼,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了一個“嗯”字。
……
雨後天晴,路麵上因?為溫度低冷結了冰,晶瑩剔透的?。細細看,冰麵上有一道道細小的?裂紋,像一幅殘缺破碎的?畫幅。
景初提前聯係司機接她?去往公司,這些天慕意清睡著的?時?候,她?有在忙一些公司的?事務。
SC公司是她?前幾年創建的?多綜合互聯網科技公司,主攻領域是人?工智能和虛擬遊戲,同?時?手底下還有幾支大型遊戲電競戰隊。
小A便是其中一個俱樂部的?領隊,她?與小A也是在《星燃計劃》相識。
當年,小A是自己戰隊中年齡最大的?一個電競選手,戰隊經營不善,入不敷出,都?是靠著她?寫代碼才?走下去的?。
後來經濟壓力越來越大,她?隻能去選秀碰碰運氣,節目組招來電競選手,一方麵是為了博人?眼球,另一方麵是景初自己的?打?算。
後來她?將小A的?戰隊收入到自己的?公司,這幾年各個爆款遊戲,SC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和反響。
景初回到公司,戰隊的?事情忙活了半天才?算解決,後頭?還有無數個生態係統維護等著她?去處理。
從一早忙到天黑,辦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才?關閉電腦。
腕間的?手表一整天沒有信息提醒,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係統有問題,為什麼沒有收到慕意清發來的?信息?
解鎖手機後,她?又開始懷疑微信官方、網絡運營商出了什麼問題?真的?沒有收到一條信息。
一個星期的?冷靜期,這才?第一天,原來已經那麼難忍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慕意清的?家中,熟練地輸入密碼[1020601]解鎖。
她?是愛自己的?,不然不會設置成這個密碼,這個密碼是她?們生日的?結合,是她?提出的?,日後她?們所有密碼都?要設成這個。
慕意清隻是在父母家中不方便給她?發信息,她?要應付父母,已經很累了,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繼續逼她?。
來到酒櫃旁取出幾瓶,景初窩坐在沙發旁,一杯接著一杯,漸漸有了醉意,她?支起身子爬了起來,碰掉了一隻毛毛蟲。
那隻不可愛的?毛毛蟲笑得開懷,仿佛在嘲笑她?現在這般模樣?,景初頓時?覺得礙眼。
“她?是愛我的?。”她?指尖發白地掐著毛毛蟲,瘋狂地繼續說:“她?是愛我的?。”
一定是這樣?,慕意清不可能不愛她?。
不愛她?不會縱容她?做遍每一個地方,不愛她?不會每次她?一碰她?,她?就顫得厲害,不愛她?不會離走前也沒有修改密碼。
這樣?想?著,景初對著沙發上的?毛毛蟲開始數數:“她?愛我。”
指向?第二?隻:“她?不愛我。”
到最後一隻毛毛蟲對應著“她?不愛我”。
她?踉蹌地跑到臥室,抱來床上最後一隻毛毛蟲,語無倫次地說:“她?愛我,她?愛我。”
……
白天沒班沒點地拚命工作,晚上回到慕意清的?家中喝著酒,數著毛毛蟲,重複無數遍的?她?愛我、她?愛我,景初的?心安才?多一些。
分開後的?第六天,還是像往常一樣?,醉酒後的?景初迷離地數著毛毛蟲,不同?的?是這次是她?不愛我。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格外認真地重新數了一遍,最後還是停在了她?不愛我。
少了一隻,她?回來了?
景初欣喜地向?臥室走去,沒人?,衛生間沒人?,衣帽間沒人?,書?房沒人?,陽台沒人?。
回來帶了隻毛毛蟲就走了?
景初通體冰涼,生根般地佇在原地,半晌她?找到手機發了信息過去,回應她?的?是紅色的?感歎號和被刪除好友的?提示信息。
不死心地又打?了電話,得到的?是你所撥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慕意清,你好樣?的?嗬嗬。”
又在跟她?玩消失,又在單方麵地直接終止關係,就算是炮友也起碼通知一聲吧?還是她?在她?的?眼裡,連炮友都?算不上?
她?強忍著頭?疼,打?電話給慕意清的?經紀人?,儲園秒接。
“她?後麵有什麼行程?”
儲園愣了一會,道:“小慕合約到期了。”
合約到期了,五個字,像無數把尖刀刺穿了她?的?心臟,嘴巴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咬緊牙關,淒慘地笑了聲:“什麼時?候到期的??”
儲園說:“這個月20號。”
哦,20號啊?
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
每次都?要強調20號,最後不惜聯合著自己父母來欺騙她?,隻是為了成功甩掉她?。
景初擦了擦流出的?鼻血,瘋狂地笑了。
她?是什麼下賤的?玩意嗎?
說丟下就丟下,說拋棄就拋棄,路邊隨便撿條狗,養了幾天也會有感情吧,這個女人?從來就沒有愛過自己。
忽然呼吸像是被人?抑住了那般,視野也因?為缺氧變得模糊不清,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步伐不穩地去追,身體卻失去了重心,沉沉地跌倒在地,腕間的?手表隨機亮起紅燈。
檢測用戶心律不齊,存在生命危險。
人?工智能在此刻有了意義,第一時?間呼叫關聯的?設備,同?時?也給慕意清手機裡還未卸載的?app發送提醒。
第57章 小毛毛蟲
那?日景初走後不久, 慕意清梳洗一番,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才車速極慢地回到父母家中。她
無視父母鋪天?蓋地的問題, 來到臥室倒頭就?睡,父母在門外激烈的爭吵聲是慕意清僅存意識後的最後一點聲響。
她們的女兒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態, 中午喊人吃飯沒人應答, 晚上也是一樣。
慕軍和溫沛等到晚上八點多, 臥室還是沒人回應,隻?好找來鑰匙,未經同意打開房門?。
床上的慕意清縮在被窩裡,臉都沒有露出來,溫沛坐在床邊幫她掀開一點被褥。
隻?見女兒閉著眼睛, 臉上、枕頭上全是淚痕, 細白的脖頸處處都是吻痕。
溫沛心頓時慌了,帶著哭腔地問慕意清:“寶寶怎麼回事?”
慕意清沉睡了不知多久, 耳邊再次聽到媽媽的聲音,疲憊感油然而生, 她睫毛微微顫抖,嗓子?啞到說?不出話。
即便這樣了,淚水還是如數流下。
溫沛幫女兒輕輕地擦乾眼淚,眼底儘是心疼, 女兒的渾身發?燙, 怕是已經燒了一段時間。
她怪怨地瞪了眼慕軍, 道:“去拿退燒藥, 接杯水。”
慕軍直直愣在原地, 他又?不瞎,發?生了什麼事肉眼可?見, 他拽著慕媽的手出了房間。
“報警吧。”
溫沛眼淚嘩啦一下流了出來,用力地往慕軍身上拍打:“當?初我說?不讓清清去混什麼娛樂圈,你非得?同意。”
“那?個地方是人待的地方嗎?你還我好好的女兒。”
一把年?紀的男人深深地歎氣,扶著妻子?回到了沙發?處,翻箱倒櫃地找來退燒藥,交到溫沛手裡,又?匆忙出了房門?。
溫沛剛剛喂好女人退燒藥,慕軍又?帶上來一盒藥,看了眼名字,溫沛眼眶又?紅了。
“寶寶,起來把這個藥也吃了吧。”
慕意清麻木地支起四肢,看清了藥名後,輕輕搖頭。
慕軍惱了,掰下來幾粒藥片。
“趕緊吃了,我們慕家不會要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
慕意清忽然笑了,嘴唇乾裂出血腥味,她說?:“不會有孩子?的。”
兩?個女人,怎麼會有孩子?呢?
不如給她一個孩子?斷了念想。
溫沛推著慕軍合上房門?,幫女兒將額前汗濕的碎發?理好,聲線微微顫抖:“怎麼回事啊?要不要跟媽媽說?說?。”
她大概猜到一些,那?天?她回病房的時候,在醫院大廳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就?是那?天?自?稱是她女兒女朋友的景初。
慕意清靠著媽媽的肩膀,哽咽道:“媽媽,我好愛她,我該怎麼辦?”
靠近她會心痛,遠離她也會心痛。
越是靠近,越是不能接受真相。
越是遠離,越是不能停止思念。
“爸爸媽媽不阻止你。”溫沛眼含熱淚,本來她就?沒打算阻止女人的戀愛,男人女人有什麼區彆,兩?個人合適,過得?好就?行。
“你想和?小景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你爸爸那?邊我來勸。”溫沛撫拍著女兒的背後,“也彆擔心你爸爸的身體,那?天?他就?是熬夜熬太晚了,一生氣血壓才上來。”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了,更多的無力和?疼痛湧上心頭,她不應該讓父母跟著擔心的。
慕意清吸了吸鼻子?,臉上帶著笑:“媽,我累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溫沛還是不放心:“記住媽媽說?的話,你爸爸那?邊交給我,你放寬心,隻?管和?小景在一起就?好了。”
慕意清頭縮在被子?裡,半天?才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好”。
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景初抓到娃娃的笑臉,演員培訓班時再次碰麵的驚喜,同去選秀的歡愉,生日那?晚的告白吻……
無數塊幕布放映著她的人生電影,影片的另一位主角永遠都是景初,像人死前的走馬燈一樣,隻?有過去的溫暖美?好時光,所有痛楚不好的片段全被上帝巧妙地剪輯掉。
……
直到第三天?,慕意清才算有些力氣,父母看在眼裡,痛在心上,慕軍也一直在自?我反省,女兒幸福快樂就?好,和?誰在一起,和?誰談戀愛由不得?他來指點。
人生下來就?是獨立的個體,那?天?他不應該將景初趕出家門?,不應該這麼貶低女兒喜歡的人,不應該逼迫她們分手。
女兒分手受傷他占著全部責任,這幾天?他有想過去聯係景初,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年?長者最終還是沒有拋下麵子?和?驕傲。
她們自?己?的事情,讓她們自?己?處理吧。
慕軍溫了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妥協道:“隨便你和?誰在一起,不要糟踐自?己?的身體。”
那?天?之後,慕意清恢複如常,一日三餐按時按點地出屋食用,吃得?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程度,慕軍認為興許是自?己?的話有用了。
這天?又?飯桌上說?:“你彆一直窩在屋裡,有問題早點去解決,感情這事不能拖著。”
正是分開的第六天?,慕意清說?:“好。”
她回到臥室化了妝,塗上了口?紅,氣色不好又?打了一點腮紅。
冬日的北城總是霧霾皚皚,今天?難得?的豔陽高照,天?空藍藍的,堪比林島的天?。
慕意清太久沒有出屋,透過車窗灑下的陽光,格外此時格外晃眼,她將車停在路邊。
有幾隻?與大部隊失散的小鳥,好像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蹦蹦跳跳,嬉鬨玩耍。
那?天?收拾東西太著急,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沒有帶回來。
慕意清指紋解鎖回到家中,房間內是未散儘的酒味,從玄關到客廳臥室,地上到處是酒瓶,整個酒櫃的酒都被搬空了。
慕意清無視這些,按照事先列好的清單,將重?要的物品全部收好,最後回到客廳看了眼沙發?上擺放整齊的毛毛蟲,下意識地垂頭回避。
她想,這個家她應該不會再來了,每一個地方都充滿著歡愛的痕跡。
越是停留,她的心就?跟著抽痛。
一句句清兒還回響在耳邊。
愛,是什麼?
景初從來都不知道。
自?私,殘忍。
她這次也要這樣,生病就?生病吧,人格分裂就?分裂吧,她也是差點要死的人,已經沒有力氣去關心照顧她人了。
出了房門?,慕意清靠在電梯中將景初的所有聯係方式拉黑,就?此離開她的世界吧。
當?天?去了新的公司,簽訂新的合約,成立個人工作室。
時真走在前麵,一步一個回眸。
上次見麵還是SC盛典上,她帶著慕意清的手機被幾個工作人員拎走關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才被放出來,第一時間就?是去慕意清的家給她送手機,開門?的是景初。
眼底通紅,一貫的長直黑發?儘顯淩亂,露在衣口?處的肌膚也全是咬痕。
“我來找我姐。”時真咽了咽口?水說?。
一晚上的戰況是不是有些過於激烈了?她又?看了眼血跡斑斑的咬痕。
心裡直搖頭,一定會留疤的。
景初聲音很低,辨不出情緒道:“她在睡覺,有事跟我說?。”
時真:“我來還手機。”
景初伸手接過,指節的肌膚都皺巴巴的。
時真心想:不會吧不會吧,真就?這麼激烈。
她目光往屋內瞥去,還沒看到什麼,景初半合上房門?:“這幾天?彆來煩我們。”
想到這,時真輕輕歎氣,她姐幾天?不見,臉又?小了一圈,真的不知道是誰被誰榨乾了。
想著想著腳步倏然停止,慕意清一個沒注意撞了上去,身體虛弱到跌倒。
時真慌張,蹲下扶起慕意清,輕聲道:“姐,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剛簽的合約,下次進組還需要一兩?個月,慕意清這個狀態也太虛弱了吧,時真不放心讓她開車回去。
“好,麻煩你了。”慕意清沒有逞強。
回到車中,倒頭就?睡,半個小時後,車停了下來。
時真拍了拍慕意清的肩膀。
“姐,到了。”
慕意清皺眉掀起眼簾,怎麼送到這了,她薄唇緊抿,遲遲沒有動靜,時真又?慌了。
送錯地方了嗎?
她透過車窗看了眼地下停車場。
沒錯啊,這是她家啊。
半晌,慕意清打開車門?。
“我回去拿點東西再下來,你先彆走。”
時真點頭。
早上來了一遍,下午又?來了一遍,慕意清懊惱自?己?沒有告訴時真父母的地址,本來隻?是想在電梯徘徊一會兒再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又?打開了房門?。
家中酒瓶子?的方位沒有變化,景初沒有回來,她舒口?氣,心裡又?脹脹的。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沙發?上,一個個排列整齊的毛毛蟲也在看她。
似乎在說?:“媽媽帶我走吧。”
慕意清輕笑聲,眼眶微酸,好像是有孩子?的,一沙發?的孩子?,這麼多隻?,抱走一隻?不會被發?現吧,雖然是景初夾的,可?她又?不記得?,也不在乎。
時真在車內等了十幾分鐘,看著慕意清抱著一個毛毛蟲走近。
直到慕意清坐上車,時真又?仔細地看了一眼,確定是隻?帶了個毛毛蟲。
慕意清安放好毛毛蟲,報了個地址,時真導航定位,很快將她送回父母家。
慕軍見女兒氣色難得?不錯,在廚房裡忙活起了大餐,準備給她補補身子?。
慕意清吃得?比平常多了一些,九點多躺在床上抱著毛毛蟲,心裡還在想事情,克製不住的。
床邊的手機忽然劇烈震動起來,之前輔助手表的APP提示:[景初的心律不齊,存在生命危險。]
手表的定位地址在剩下的毛毛蟲的家中,慕意清心跳停了一拍,想不管不顧。
她不知道景初是不是又?在耍小把戲。
她也不敢拿景初的生命冒險。
第58章 網友遺願
《星燃計劃》來到收尾階段, 這?天晚上正是出道決賽夜。
節目組原本的安排是決賽夜出道組五人彙集,到底是自家公司,景初沒同意, 說不?來就不?來。
蘇西無奈地作為曾經的師姐來到林島,這?個破船坐得她簡直想死, 她就像塊磚, 哪裡需要哪裡搬, 可憐的就是她這個打工仔。
當?晚九點多,舞台上的十名練習生還在solo舞台,蘇西哈欠不?斷,她想回家,即便景舒不?在家中?。
五個師姐們各帶各的表情看著台下的師妹們的表演, 徐延陷入了沉思。
聖誕節那天從慕意清家離開後, 她和傅星凡回去喝了很?多酒,酒後亂性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第二天差點沒趕上回林島的輪渡, 除去錄製時間?她都有在刻意回避傅星凡,結果這?小姑娘死乞白賴地?說:“如果最後我?是C位, 你就答應和我?在一起。”
最近幾次的投票排名傅星凡穩居前二,不?出意外,50%的概率,她在賭。
徐延也給了自己賭一把的選擇, 如果最後她是C位, 她就答應, 如果不?是, 就算了。
她沒有很?喜歡傅星凡, 半顆心還吊在慕意清身上,可慕意清……
她歎息懊悔。
當?年那些傷人的話沒有說出, 現在站在慕意清身邊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紅毯那晚景初的一句不?隱晦的回答,讓徐延更加痛恨自己的懦弱,同時又羨慕景初的幸福美滿的家庭。
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快喘不?上氣了。
“你在家嗎?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景初還好嗎?”
耳邊的通話聲不?算清晰,徐延聽?到了慕意清的哭聲,她偏頭看了眼在接電話的蘇西。
蘇西有些意外,“我?在林島錄節目,景初怎麼了?”
電話那頭女人哭聲不?斷,語無倫次,徐延的心也跟著抽痛。
錄製現場太吵,蘇西掩著聽?筒走到後台,慕意清不?敢浪費時間?,用最簡短的語言說完了起因經過。
蘇西連忙道:“我?聯係景舒,你彆著急。”
電話剛斷,她給景舒打去電話,說景初現在身體狀態可能?有些問題,讓她派人去慕意清家裡接一下。
景舒沉默一會兒,應好。
蘇西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為什麼在所有事情上景舒都可以如此平靜,對親妹妹都是如此,那麼對她呢?
“慕意清怎麼了?”
正常人聽?到這?些對話第一句都應該問景初怎麼了,身後的徐延開口問的是慕意清。
蘇西搖頭:“她沒事,景初身體出現一些問題。”
徐延冷冷地?笑了聲,景初身體出現問題,慕意清怎麼可能?會沒事,她想了很?久,才?給慕意清打去電話,已經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輪渡早就停了,工作人員前來催促,徐延隻好先回到席位,眉頭緊鎖地?看向舞台中?央的傅星凡,春風滿麵,朝氣能?量。
一半的概率降為零,她不?能?否認自己對慕意清的感情,也不?能?隨意地?玩弄一個剛剛成年女孩的感情。
給蘇西打電話之前,慕意清已經叫了救護車,她不?敢拿景初的生?命開玩笑,掛斷蘇西的電話後,她穿著室內鞋急匆匆地?跑到車庫。
一天之內第三次回到這?裡,救護車已經抵達樓下,她看著景初躺在擔架上,離得太遠,看不?清狀態如何,景舒一同上了救護車。
慕意清的淚水好像流乾了,隻有胸腔不?斷地?抽痛在提醒她,自己好像還活著。
會沒事的吧。
這?次,真的是她錯了嗎?
她咬著牙,血腥的味道立馬占據了口腔,她又啟動車子,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進入急救室。
在等候區與?景舒四目相對。
血緣至親的女人衣著整齊,金絲眼鏡下眸色晦暗不?明。
“慕小姐,又見麵了。”
慕小姐身上的家居服在這?個寒冬時節顯得格外異樣?,還頂著一張大半路人都認識的臉。
景舒笑笑走到她的身邊,招來助手說了些話,又看向她。
“每次都這?麼不?注意,都是我?幫你們收拾爛攤子。”
“幾年前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離她遠一些,對你們都好。”景舒問她:“現在這?個樣?子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慕意清咬牙拚命地?搖頭,景舒的話像寒冬掛在屋簷上的冰錐一樣?,無情地?砸落,刺穿了她的五臟六腑。
“不?是……不?是……”她極力否認,可事實卻擺在眼前。
“不?是什麼?”景舒說:“景初現在為什麼會躺在裡麵嗎?你們當?初接吻照為什麼會被狗仔拍到嗎?你現在就這?個樣?子跑來,如果我?不?攔下消息,你猜明天的新聞頭條會是什麼?”
景舒看了看淚流滿麵的女人,發絲淩亂,帶著破碎的淚水貼在臉上,心裡莫名地?舒爽,毀掉美好的東西之後的心情便是這?樣?。
“我?再跟你重複一遍,景初隻是入戲太深,那時沒跟你講清楚。”
入戲太深,四個字又再次印在了慕意清心中?的傷痕上,帶著鹽粒兒儘數撒下,慕意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血色全無。
“你應該不?知道她還做過一款叫[RAIN]的遊戲吧,包括前些天你看到她玩的那款[DIE],也是她做的。”
慕意清不?知道,景初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些,包括景初喜歡玩遊戲這?件事,也是前不?久從宋挽喬口中?得知。
就像她知道宋挽喬是她的朋友時那樣?震驚,景初到底騙了她多少,她不?清楚。
殘忍的聲音並沒有因為女人的抽泣聲停下。
“她喜歡清兒那個角色,不?惜做了款遊戲,創造一個“年年”去拯救她。”
“年年你應該也不?知道是誰吧?”
慕意清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
“一個虛構的遊戲角色,一次意外後在她的記憶中?,就成了自己的一個遊戲網友,嘴上說著為了幫網友完成遺願,才?要去拍什麼《野火》。”
景舒停了幾秒,逼近慕意清,毫不?留情麵地?道:“其實都是為了清兒。”
她的目光停在了慕意清的鼻尖痣,帶著溫和的笑意說出更傷人的話語。
“很?巧,你的名字含‘清’,也很?巧,你的鼻尖痣也像她。”
……
慕意清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車上的,冰天雪地?中?,她衣著單薄,身體卻燙得厲害,好像要被火燒穿了一樣?。
原來景初的病重如此嚴重,她可以分裂成“年年”,然後毫不?知情地?告訴自己,是她的一個遊戲網友,是因為年年她才?會回國拍戲,她可以分裂成“許景初”,再次想辦法惹上自己。
“對了,忘了跟你說,景初的小名叫一一。”
唯一不?含有清兒的名字原來也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景舒單方麵的交流結束,她的助理?送來了羽絨服和口罩交給慕意清,偽善的人麵上的功夫是少不?了的。
“今晚的消息還是跟以前一樣?,我?會攔下來。”景舒扶了扶眼鏡,笑著說:“有些事做不?到,就早點離開吧,合約到期了。”
景舒注視著慕意清落魄的背影,她忽然想到她與?蘇西的合約是不?是也快要到期了,那個小孩子比慕意清還年輕。
估計幾句話也會哭唧唧地?離開吧。
毀掉了嬌豔的花,景舒樂此不?疲。
與?此同時,《星燃計劃》的投票通道即將?關閉,直播夜線上實名投票,每個自然人隻有一票的權利。
絕對的公開、公平、公正,現場的導師也在鏡頭中?打開手機,實名掃臉認證投票。
徐延在投票前又給慕意清發去信息,結果一樣?,沒人回複,最後還是冒昧地?打擾慕意清的父母。
溫沛收到信息才?發現女兒不?在臥室,手機也留在臥室,聽?到徐延的表述,她急忙與?慕軍兵分兩路,一個去她家中?找人,一個在小區附近找人。
最終,徐延的那一票沒有投出,李蓉兒在台上按照順序公布了後三名。
全場的大屏停留在萬遙和傅星凡的臉上,李蓉兒問出了主題曲公布C位時同樣?的問題:“你們認為誰會是最終的C位?”
萬遙看了看自己的老板,依舊自信:“我?希望是我?。”
傅星凡則看向了導師座席的徐延,緊握著話筒緩解緊張:“我?也希望是我?。”
從前的小胖妞,運動節食,一步步蛻變,努力學習舞蹈,從國外回來參加選秀。
隻是為了追求徐延。
那天,她點頭同意了。
五十的概率,她會拿到C位。
隻是那個女人為什麼一直在看手機?
“本次星燃計劃的C位。”
“她也是主題曲的C位……”
台下的粉絲已經開始尖叫,喊著傅星凡的名字和應援口號,聲音此起彼伏,震到了還在出神的徐延。
徐延回神看向舞台,與?傅星凡期待的目光相撞,她微微皺眉,這?是已經C位了嗎?
李蓉兒隔了幾秒又說:“她也是主題曲的C位候選人之一,下麵進一條廣告後繼續為大家公布。”
看直播的老秀粉刷屏。
[又搞這?出,磨磨唧唧的。]
[我?賭一把瓜子,傅星凡C位!]
[我?賭兩把,萬遙衝鴨!]
……
廣告結束,畫麵又來到了決賽現場。
萬遙和傅星凡兩個人手握著手,寒冬天穿著主題曲的裙褲裝,卻冒出了汗。
傅星凡能?感覺到身旁萬遙的緊張,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動的聲音。
徐延和她對視一眼後離開席位,現在還沒有回來,趕在結果出來之前,一定?要回來,傅星凡在心裡祈禱。
第59章 分攤的愛
第二?日特護病房。
景舒推掉了工作, 站在角落凝視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小時候進?了無數次醫院的妹妹,大些了又因為一個不?存在的人大費周章, 想一出是一出的妹妹。
母親懷上妹妹的時候,已經是高齡。
景初的預產期在七月盛夏, 卻在六月份的第一天, 提前來到?人間。
搶先一步, 也就在保溫箱裡多住了一些日子,因為早產一個月,小時候的景初身體不?算特彆好,甚至比同齡的孩子還要矮一些。
秦暔每日每夜都在憂心她會不?會長不?好,長不?大, 以?後的身體會不?會出現問?題。
於是在這個二?胎的家庭, 漸漸忽略已經有了獨立思想?的景舒。
還在喃喃學?語的景初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姐姐,秦暔在隻會爬行的景初身邊說了太多句姐姐。
她對著景舒說:“你是姐姐, 以?後要照顧妹妹。”
“你是姐姐,不?能欺負妹妹。”
從小在愛中長大的景舒沒有覺得這些話有什麼問?題, 她看向還在繈褓中的嬰兒,粉嘟嘟的像個糯米團子。
每次一靠近,她就會忍不?住掐掐妹妹的臉,妹妹會眨巴著杏圓眼, 對她咿呀咿呀地笑, 可愛極了。
她趴在妹妹的嬰兒床上?說了很多話。
“一一要快點長大, 和姐姐一起出去玩。”
“一一, 叫姐姐。”
“一一, 那個不?能碰。”
“一一,再這樣姐姐生氣了。”
景舒對妹妹的愛並不?少於父母, 沒有課業和興趣班的時候,她拒絕所有夥伴的相約,隻為能提前回到?家中,陪著還不?會說話的景初玩鬨。
她學?著網上?短視頻的教程,開始教景初一些開發大腦的遊戲,鍛煉著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使用左手。
因為她聽說左撇子會聰明一些。
她想?她的妹妹是個聰明的小孩。
景初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姐姐這件事,至少被景舒掛在嘴邊三?四年。
這份姐妹情誼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大概是全家人一起去教妹妹學?遊泳的時候,父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妹妹身上?,妹妹嗆水,她的腿跟著緊張到?抽筋。
景舒昏迷前耳邊的話語還是“一一沒事吧”“一一彆害怕”“爸爸媽媽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粗心的爸媽才發現大女兒沒了動靜。
那天過後,景舒越發討厭總是纏在自己身後的妹妹,她也變得少言寡語起來。
人大概接近死亡後,總能看清一些東西,比如愛真的會被分攤,父母更愛景初多一些。
這份猜想?這些年得到?無數論證,父母從來不?會強迫景初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妹妹喜歡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而她的生活按部就班,一步步都要按照父母的計劃實行,要接管企業,要經商,要對妹妹好,甚至隻是簡單地問?了一句,她就多了個父母認為合適的未婚夫。
藝術展覽上?,會有不?少美豔至極的藝術品,一幅破碎殘缺的畫像,一個不?完整的石像,一隻被禁錮在相框中的蝴蝶標本。
她問?僅僅六歲的景初:“蝴蝶好看嗎?”
姐姐很少會主動與她對話,景初激動地拉起姐姐的手,又抬頭看了看被禁錮在畫框中的蝴蝶標本,身體保留得很完整,蝶翼的顏色也很吸引人。
小孩子仰著頭狂點不?停:“好看。”
“是屍體。”景舒說:“死了也要被人困住的屍體。”
她殘忍地說著生物課上?剛學?的蝴蝶自殘式的進?化過程,又帶著景初來到?書房,將還在風乾,滿身插滿針的蝴蝶屍體遞給妹妹。
當著她的麵?,重現標本的製作過程,沒有意外的,這個對世?界充滿向往和熱愛的孩童被嚇哭了,發了一場高燒。
從那天開始,景初不?再黏著她,也沒有繼續跟在她屁股後喋喋不?休。
原來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掉一個麻煩鬼,景舒想?,早點這麼做就好了。
家中再也不?能出現任何有關蝴蝶和毛毛蟲的飾品和圖畫,景初看到?後會應激發燒。
也好,她並不?喜歡蝴蝶,隻是那天藝術展覽上?碰巧看到?,想?起學?的東西。
蝴蝶殘忍的蛻變過程,甚至要比困在地下?數年才能破土而出,隻為鳴叫數月的蟬還要可怕,蝴蝶最多不?過能自由數十多天,自由後身死,又被美豔為名?的牢籠困住。
“你不?要一隻嗎?”
景初看不?清說話人的模樣,隻感覺手中多了暖絨的東西,直到?看清是毛毛蟲後,接連後退幾步,直搖頭:“我不?要。”
女人輕輕笑了一聲,像是猜到?了什麼:“害怕嗎?”
景初說:“有一點。”
億點,遠遠看著心裡都發毛,彆提觸碰了。
“沒什麼可怕的。”女人說:“長大了會變成蝴蝶的。”
景初皺眉想?:蝴蝶才更可怕。
女人又笑了一聲:“蝴蝶也怕嗎?”
景初點頭:“有一點。”
女人說:“小屁孩,蝴蝶很漂亮。”
景初半搖頭半點頭:“越漂亮的蝴蝶,被困住的時間越久。”
會被殘忍地用十多個釘子釘在風乾板上?,會被永久地定在相框中,童年的陰影像是一個巨大的烏雲籠罩在景初的心上?,久久揮散不?去。
“蝴蝶一生很短暫,隻為了追求不?過數天的美豔。”女人說:“最後身死製成標本,或許她們是樂意的,至少真的很漂亮。”
景初覺得這場夢是自己給予童年的一場救贖,自那以?後,她似乎真的沒那麼害怕蝴蝶了。
灰白的世?界,花叢中最後一隻蝴蝶飛遠,空氣中更多的是消毒水的味道,血液中還能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輸入。
還沒睜開眼睛,沙啞的聲音打?破了病房的寧靜。
“姐……姐……”
“醒了?”回應的人是她的親姐姐景舒。
景舒找來了護工幫她點水潤唇,她雙手環胸,俯視著床上?還沒完全清醒的病人。
陷入昏迷前,景初還在慕意清的家中,她以?為隻有慕意清會把她帶到?醫院,唇間有棉簽沾水濕潤後,她睜開眼睛又叫了句姐姐。
景舒靠前走了兩步,方便景初看清楚是誰,溫和地笑出了聲。
“不?是叫你。”床上?的病人反應過來,慕意清不?在。
“我倒也沒那麼自作多情。”退燒後,妹妹再也沒有叫過她姐姐。
景舒嘲笑她:“不?長記性。”
從小到?大非要被傷到?快要死了,才能徹底拋下?親情的姐姐,還有愛情的姐姐。
“她人呢?”景初掀起被子,蒼白的手落在輸液的針頭處。
“不?合適就不?要糾纏。”景舒手快攔住了她,目光隱忍:“不?想?被爸媽知道,就老老實實躺著彆動。”
針頭最後還是沒有拔下?來,父母在國外過得開心,沒有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打?擾她們。
景初靠在病床上?,胸腔略微起伏:“哪裡不?合適?至少比你和蘇西合適。”
景舒和蘇西的事她老早就知道,至少她和慕意清不?是肮臟的金錢關係。
景舒嘴邊的笑定格住,隔了幾秒才說:“我們合約關係的玩玩,不?談感情。”
景初瞪了她一眼,說得真好聽,有未婚夫還搞這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景舒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直言道:“你做的事情並不?比我高尚多少,你甚至不?知道愛是什麼。”
“或者我換句話問?,你心裡清楚,你愛的到?底是不?是慕意清。”
景初明顯一怔,她曲了曲指節,語氣堅定,心裡的底氣卻不?是很足:“當然是她。”
床邊的手機忽然響起,景舒瞥了眼,似笑非笑道:“不?要自欺欺人,害人害己。”
像是被戳穿了一樣,景初抓起手機縮進?被子裡:“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好好養病,很多信息,慢慢看。”景舒走到?門前,剛開門看到?了幾個眼熟的人,她對著屋裡說:“你朋友來看你了。”
朋友指的是從林島回來的幾個人,傅星凡忙完拍攝跟了過來,眼眶通紅,和景初的狀態不?相上?下?,沒聊幾句,景初把其他?幾人打?發走。
傅星凡趴在病床上?號啕大哭:“我被拒絕了,約定好的獲得C位在一起的。”
景初冷笑幾聲,慕意清給過她多少承諾,有一件是完成的嗎?約定是最沒用的東西。
床邊的女孩哽咽到?說出的話斷斷續續:“她說……她和慕老師……在一起了。”
她抬眸看向景初:“是真的嗎?”
“不?可能。”景初太陽穴的青筋直跳,心臟卻好像不?在跳動那般。
她們在一起了?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不?願意帶她回家,寧願做炮友也不?願意和她複合,與公司的合約到?期立馬消失,連自己的家都不?願意回去。
她無法?說服自己。
慕意清最先喜歡上?的確實是徐延,她隻是在她最悲傷、最需要彆人關心安慰的時候,獻上?自己的愛,碰巧撿漏、鳩占鵲巢罷了。
她的牙關咬得越緊,心臟的疼痛越強烈。
傅星凡哭昏頭了,從昨晚到?現在,拿到?C位的喜極而泣,全力奔向喜歡的人身邊,得到?了被拒絕的結果,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崩潰,她天真地認為被拒絕繼續追著就好了。
上?午忙完雜誌拍攝才抽出空閒拿到?手機,卻收到?了這樣一條信息,她問?慕意清是真的嗎?慕意清沒多久就回複她是真的。
幸福的眼淚瞬間變了味道。
她不?知道應該和誰說這些?
傅星凡緊攥著床邊的護欄,不?死心地搖頭流淚:“景老師,她們是在騙我們,對吧?”
年久失修的危房頃刻間瓦解,原來慕意清連騙都不?願意騙她,她說不?愛的時候是真的不?愛她,她說是炮友是真的把她當炮友。
一廂情願地死纏爛打?,慕意清早就厭倦了,她從來都是把她當娛樂消遣的玩具,想?玩就玩,想?丟就丟。
現在心愛的人來找她了,她沒心思應付了,當然可以?直接將她拉進?黑名?單,再也不?聯係。
半晌,景初垂下?頭,喉嚨發澀道:“我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她在強迫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一個不?確定的詞語,比真相、現實柔軟得多,至少不?會像一把利劍直接穿破她的身體,掙紮不?得。
崩塌揚起的灰塵讓景初的眼眶染上?了水霧,潔白的被褥上?綻開了朵朵濕澀的花。
這次,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第60章 畫骨描情
接連下了幾日暴雪, 病房外籠上了一層銀白,雪花飄飄灑灑,如?夢如?幻, 景初呆呆地看了許久。
出院前,她做了一套全身檢查, 報告顯示各項指標正常, 那日是因為酒精中毒後心律不齊造成的昏迷。
這幾天她刻意地不去?關注、不去搜索慕意清相關的話題, 她害怕搜出來的結果會和徐延相關,她不敢去?麵對。
傅星凡忙於女團活動,行程和景初當年有得一拚,人在悲傷難過的時候,總得找一些事情去?做, 試圖用這些被填補空虛的內心?。
所有的沉悶全都積壓在胸口無處訴說, 暴雪這幾日慢慢消融,景初想, 她的心?事要是能和雪一樣融化掉就好了。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慕意清家。
所有擺設沒有變化, 灑在地上的酒早已乾涸,隻留下淡淡痕跡。
這些天,慕意清沒有回來過。
為了躲她,她房子都不要了。
不喜歡說清楚就好, 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呢?景初這麼想著?想著?就笑了。
人家早就說清楚了, 是她一直在逼她, 逼她參加活動, 逼她和自?己做朋友, 逼她與自?己做/愛。
景初走?遍這個?不屬於她的家,每一處似乎都還有歡愛過的痕跡, 卻聞不到慕意清的味道,看不到她的身影。
停留在沙發?處,映入眼簾的又?是那些毛毛蟲燦爛的笑臉,心?裡瞬間苦澀,她要是還害怕毛毛蟲就好了,害怕就會逃跑,那晚跑掉就不會對慕意清做出如?此過分的事情。
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將慕意清的家打掃乾淨,合上了房門,慕意清有愛人在伴,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應該繼續打擾她。
……
入院當晚,關於景初相關的信息全被景舒攔了下來,但她並沒有攔下慕意清個?人相關。
慕意清離開醫院後,渾渾噩噩地回到車中,入目便是那一盒拆封了的萬寶路。
景初握著?她的手?,讓她不要抽煙,不開心?可以吃棒棒糖,吃草莓棒棒糖,那些話並不是對她說的,是對清兒說的。
慕意清下了車在附近買了打火機,靜靜地坐在車內,點?燃了一根又?一根,直到車裡彌漫著?焦油的味道,難聞到嗆鼻,才能讓她不再胡思亂想,至少不會再想起糖的味道。
不遠處的狗仔,偷拍到很多張照片,當晚營銷號紛紛發?布#慕意清抽煙#的詞條與圖片,沒多久火速登上熱搜。
照片中穿著?淺色家居服的女人坐在駕駛座,未施粉黛,車內煙霧繚繞,骨節分明的指間煙蒂閃爍。
肩上淩亂的發?絲,眼尾處那一抹猩紅,平白的多了些破碎感,地下停車場不明亮的光線,讓這些照片看起來不像狗仔偷拍,反而有種港片落魄女主既視感。
[這麼大煙,怕不是個?老?煙鬼吧?]
[不喜歡女的抽煙。]
[需要你喜歡?]
[公眾人物,一點?也不注意形象,抽煙也不藏好。]
[我姐一不是未成年?,二沒在公共場合抽煙,礙著?你們了?]
[對啊對啊,y1s1姐姐抽煙的樣子好美,@華中影視,考沒考慮給姐接個?這種類型的本子。]
華中影視是一個?老?牌影視公司,藝人在圈內大多都能叫得出名字,也是慕意清新簽約的公司,京南娛樂的老?對家。
兩家公司水火不容,在圈內更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一部?作品如?果出現任何一個?對家公司的人員,另一家就絕對不會參與製作,哪怕是個?小配角。
簽了華中,意味著?慕意清以後的作品不會再與京南娛樂有任何關係。
熱搜當事人的電話一直未打通,抽煙在娛樂圈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何況不在公共場合,藝人也沒有賣過什麼人設,公司選擇冷處理。
華中影視給慕意清接的第一個?劇本是前陣子她有看過的《畫骨》,進組時間定在三月份。
《畫骨》的導演叫龐曼,今年?不到四?十歲,圈內少有的女性知名導演,頗有才華,對演員的指導、影片的視覺效果和美學風格都有著?非凡的掌控力。
每部?作品的主演都會提名佳女、佳男,劇本中每一個?重要的角色,也都由她本人去?挑選,很多合作過的編劇都說龐導演參劇本比演員和作者還要透,當然這句話有誇張成分。
二月中旬《畫骨》的另一名主演突發?車禍事故,生命垂危,劇組拍攝不等人,龐曼急得焦頭爛額,隻好聯係了備選名單的幾個?人。
第一個?女演員還在拍戲,檔期安排不上,第二個?女演員最近緋聞纏身,戲外?會影響戲內觀影體驗,龐曼直接過掉。
至於第三個?,龐曼眸色漸沉。
這第三個?演員,是件麻煩事。
……
三月中旬,乍暖還寒。
慕意清提前來到了拍攝地,人比幾個?月前更瘦了些,時真非常關心?她的身體狀態。
慕意清隻是笑笑說:“要拍電影了,上鏡胖十斤,最近在減肥。”
之前偶爾還會騷擾她的景初這一個?多月也沒有再給她發?過微信,時真猜想,兩個?人估計是分手?了。
那天她看到的場景怕是分手?前最後的狂歡,她看過的狗血文?都是這麼寫的。
至於《畫骨》另一位女主演換成了誰,一直沒有公布,龐曼說等劇本圍讀那天自?會知曉。
留給另一位主演的時間並不多,檔期和形象上符合要求的總共就那幾位人選,粉絲們在網上猜得不亦樂乎。
景初的粉絲也跟著?摻和了一腳。
[是我們的家的瓜吧。]
[我們家好佛,退圈回來就參加個?綜藝和紅毯,咱們還回來演戲嗎?]
[沒去?電影院看過這張臉是我的損失。]
[想啥呢?你們也看看另一位主演是哪個?公司的好不好?]
[好的,我們在白日做夢。]
另一邊cp超話自?從慕意清簽約華中影視蕭條冷清好一陣子,現在熱鬨得很。
[壓一個?為愛與公司據理力爭。]
[想多了,要是真有愛,當初怎麼還能簽這個?公司,兩個?字愛過,be美學在我們初意身上永不過時。]
[四?年?前的痛還是再經曆一遍,我哭、我大哭特哭。]
在忙著?研究劇本、劇情、人物分析的慕意清壓根沒關注到這些,《畫骨》也是一個?網絡作家寫的作品,為此她將原著看了一遍。
原著給了兩個?結局,劇本的結局暫時還沒有定下來,據說編劇團隊會跟著?同期拍攝,適當的時候會更改些劇情。
劇本圍讀地點?定在用於拍攝的船上,遊輪內部?為了還原,提前經過特殊造舊處理,牆壁上掛滿屬於那個?年?代?的壁畫,配上船上的木質裝飾,布景頗有年?代?感。
圍讀室由幾張長桌並列合成,桌上鋪著?整潔的桌布,每一個?座位前對應著?劇本中演員的名字,還配備了一塊白板和投影儀,用於展示信息和進行演示。
還未到圍讀室,慕意清聽到熟悉的爭吵聲。
“呦,我們大作家現在改行做編劇了啊?”宋挽喬眼神中充滿蔑視,嗤笑道:“是不是覺得還是編劇賺的錢多?”
穗歲不甘示弱:“咱們大導演怎麼降級變成副導演了?”
穗歲自?從《野火》改編影視後,便轉戰到了編劇行業,此次也參與《畫骨》的劇本製作,旁邊坐著?膚色有些病態白的是原著作者畢珺。
原著作者旁邊坐了個?助理,助理在看到慕意清進來後,連忙扯了一下畢珺的衣角。
畢珺起身做了自?我介紹,又?說:“我女朋友很喜歡你,有機會可以……”
助理一陣咳嗽,畢珺垂頭不解。
慕意清頷首,覺得畢珺倒是和筆名不太像,人看起來有些羸弱,筆力故事卻很強悍,筆名很有意思,叫X比君王,原來是名字的拆寫。
又?和幾名主演客套了一陣子後,畢珺忽然問:“宋辭的演員定下來了嗎?”
宋辭是《畫骨》中的另一位女主角,孤兒院出身,被當地有名的慈善家資助留學,劇本的開始便是宋辭乘船回國。
眾人全部?看向副導演宋挽喬。
宋挽喬尷尬地喝了口水:“你們彆看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劇組打雜的。”
說好聽點?她是副導演,職責就是挑挑有點?戲份的演員,但龐曼又?不需要她來挑角色。
說難聽點?,她連群演都比不上,每天跟在龐曼屁股後聽著?她說教,還要聽她批評自?己曾經拍過的片子問題多麼、多麼大。
要不是摻和了景舒、景初姐妹倆的那些破事,她能被自?己的親媽發?配到這麼殘忍的手?下做事嗎?
宋挽喬想想都牙癢癢,不過她好像很久沒和景初聯係了呢。
她瞧著?慕意清原先的長卷發?剪短了些,整張臉上死氣沉沉的,多了份冷淡,起身來到了宋辭的位置,自?尋死路地問:“你和景初怎麼樣了?”
還在看劇本的慕意清動作一僵,沒有隱瞞的意思,平靜地笑道:“分手?了。”
宋挽喬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就記得最後一條信息是她們在一起了,不是床死。
分手?了?
她非常震驚地站了起來:“你們這也太快了吧!”
圍讀室的門被打開,“吱呀”一聲。
龐曼老?遠就聽到宋挽喬的叫喚聲,她嚴厲訓斥道:“咋咋呼呼的,什麼太快了。”
“沒什麼,龐導。”宋挽喬嚇得老?實坐好,眼睛都不敢往門口撇。
其他主演和編劇團隊看了過去?,據說這位主演是龐曼的第一人選,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考慮邀請,她們十分好奇,慕意清也是一樣。
《畫骨》是部?雙女主電影,劇本圍繞著?兩個?人的故事開展,一大半都是二人的對手?合作戲,早日了解也方?便日後拍戲合作。
“給你們介紹一下……”龐曼身後的演員走?進圍讀室,“這位是出演宋辭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