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搶回來
翌日清晨。
開放廚房站著兩個大廚, 在無聲PK。
昨晚的?廚王爭霸賽已無人提及投票收尾,今天兩個人?都有勢必分出勝負的?決心。
徐延準備的?是中餐,鮮榨的?熱豆漿加入適量的?糖, 在十一月仿佛冒著幸福的?香氣,桌上的?油條也是手?工現做。
景初查過她的?資料, 徐延家以前是開早餐鋪的?, 中餐比不過, 隻能轉戰擺盤精致的西餐。
她將所有可以用上模具的?食材,全?部按成了蝴蝶形狀,牛油果、午餐肉、麵包片,甚至連生菜、番茄片都被她改刀,無一幸免。
徐延自然?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誰, 心裡嘲笑這種行為幼稚, 慕意?清會因為這個心軟?
不多會兒,早餐完成, 景初本能地在冰箱附近的?櫥櫃找到牛奶。
早上取食材的?時候就?發現冰箱裡麵的?牛奶全?空了,從前慕意?清經常會將冷藏的?飲料, 全?部挪到常溫的?櫥櫃裡,讓她少喝點冰的?,手?這麼涼。
現在手?中沒什麼溫度的?PP5牛奶瓶,由內到外散發著熱量。
嘴硬心軟的?女人?。
景初靠在櫥櫃旁喝了兩瓶。
好甜, 好暖, 好幸福。
偷偷流淚一整晚的?傅星凡頂著熊貓眼和慕意?清一起下樓, 坐在餐桌前, 兩眼一亮, 瞬間起死回生。
“這也太豐盛了吧!”
青菜瘦肉粥,蛋餅, 甚至還有一看就?是手?工包的?包子,雙開門大容量的?冰箱中食材一應俱全?,徐延絲毫不客氣,看到能組合的?全?部搬上飯桌。
“她做的?!”景初端來蝴蝶餐盤放在慕意?清麵前,“這個是我準備的?,你吃這個。”
空氣凝固一秒,慕意?清垂眸看了眼餐桌,淡道:“最?近減肥,不吃早餐。”
中式早餐是減肥的?克星,徐延撤回一些食物?,笑笑道:“這些確實不適合早上吃。”
傅星凡一把抓過包子塞進嘴裡:“我愛吃!”
“不吃早餐容易發胖。”景初將加熱了的?溫牛奶倒入杯中,“而且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慕意?清鎖骨之下的?豐滿,指節曲了曲。
那裡,沒瘦,她是知道的?。
前不久親眼所見,親手?所摸……
目光過於強烈,慕意?清很難忽略過去,她輕咳一聲,陰陽怪氣道:“你不吃早餐,也沒見發胖。”
景初挪步到廚房,端來另一個情侶餐盤,剛剛製作蝴蝶早餐剩下的?邊角料,毫無美觀地擺在餐盤中。
“我吃這個。”
一盤秀色可餐,一盤看起來難以下咽。
尤其是蔬菜部分,想要切出好看完整的?蝴蝶圖案,景初花費了很長時間,也造出不少邊角料。
吃一口,眉頭皺一下。
慕意?清看在眼裡,唇角彎了彎。
沒有要幫她分擔的?想法,優雅地切開景初用心準備的?蝴蝶。
景初:殘忍!
慕意?清:自作自受!
用完早餐,三個導師避開傅星凡,來到樓上商量她的?去留,徐延和景初的?想法很極端。
徐延要求傅星凡立馬退賽,繼續出國完成學業。
景初相反,她覺得傅星凡必須留下來,什麼時候被淘汰了,什麼時候再說。
當然?,以傅星凡的?實力和人?氣,沒有意?外發生,隻會成功出道,不會被淘汰。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搬出來前半生的?所有經驗事例,不知道是為了傅星凡吵,還是彆有所圖。
“我比你多吃幾年飯,傅星凡這件事就?按照我說的?做,退賽。”徐延雙手?環胸,氣得臉紅脖子粗。
思考一夜,年長者怎麼會察覺不到傅星凡的?情愫,她隻覺得莫名其妙,雖然?她在傅老?師那裡學習很多年,但她從來沒見過傅星凡,初評級是第一次見麵。
滿打滿算,一個星期的?時間,圈著自己?告白,嚇得她想退出綜藝,隻是違約金……
還是被現實,她不能退出,傅星凡必須退賽,她沒有斷了對?慕意?清的?念想,反而被傅星凡的?直接激勵到了,她也應該鼓起勇氣努力試試。
徐延不知何時目光又?落在了慕意?清身上,景初攔下:“比我大幾歲,C位不還是我的?。”
她回頭麵向慕意?清:“而且……”
女人?最?後也隻能是我的?,她在心裡肯定道。
唇槍舌劍再次發生,如果把這段錄出來傳到網上,怕是會牽出當年兩人?不合已久的?陳年舊瓜。
當年兩家粉絲的?關係隨了正主,在網上也是吵得不可開交,徐延的?粉絲質疑景初票數造假,偷了她們的?C位,景初的?粉絲沒鳥她們,詆毀徐延是因為嫉妒景初比她人?氣高?,兩人?關係才?會如此之差。
明?爭暗鬥好些年。
沒人?想到,隻是因為一個女人?。
慕意?清夾在中間,被鬨得太陽穴青筋直跳,本來隻是商量傅星凡的?事情,吵著吵著兩個人?沒頭沒尾地陰陽怪氣起來。
“你們吵完了嗎?”慕意?清平靜道:“去問?問?她什麼想法吧。”
二人?呆立數秒,才?意?識到吵得有點缺氧,開始大口呼氣。
樓下。
很久沒有暴飲暴食,今天早餐吃得多,而且有些油膩,傅星凡在所有人?去往二樓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跑進了洗手?間。
催吐,腸胃被刺激得難受。
二樓的?吵架聲大到傅星凡聽得一清二楚,徐延讓她退賽的?態度堅決,在一句句爭吵聲中,傅星凡又?紅了眼眶。
愛哭是她從小的?毛病,也是因為這個毛病,她有緣碰到了徐延,隻是徐延完全?不認識她了。
沒關係,傅星凡安慰自己?,這幾年她的?變化很大,親生父親見麵都會錯過,何況隻是僅有幾麵之緣的?人?呢。
耳邊傳來幾人?的?腳步聲,傅星凡坐直身子,抽紙擤了個鼻涕,恢複了滿麵春光的?笑容。
“我不退賽。”她主動發話,堵住即將開口的?徐延。
徐延吸口氣,準備用導師的?身份強壓眼前這個成年沒多久的?小孩,傅星凡見狀立馬跑到慕意?清和景初身後。
她捏著慕意?清的?衣擺,委屈道:“慕老?師,我不想退賽。”
傅星凡深知,表麵上是三個人?三票,二比一即可獲勝,其實有個人?有一票通過權。
那便是慕意?清。
隻有得到慕意?清的?批準,她才?能留下來,才?有可能繼續接觸到喜歡的?女人?,展開攻勢……
如果直接退賽被趕走了,那她這些年的?努力還有什麼用?
她隻是想與喜歡的?人?距離近一些。
所有人?都不懂,景初一定會懂。
傅星凡一手?扯著慕意?清的?衣擺,一手?扯著景初的?衣擺,星星眼泛出水花,楚楚可憐道:“慕老?師,景老?師,我不想退賽。”
慕意?清心軟,揉了揉她的?頭,安撫道:“要先?跟傅老?師說清楚你的?想法,消失不接電話是不行的?。”
景初看她揉彆人?,泛上醋意?。
主人?揉了新的?狗怎麼辦?在線等回複,腦電波發到了宇宙之中。
得到答複:你搶回來。
她也向前,拉開了慕意?清的?手?,自己?揉了上去。
慕意?清:“?”
這是要乾嗎?
景初玉指細長,揉起人?來一點也不溫柔,可能是因為帶著醋勁,手?勁更大了些。
傅星凡緩緩抬頭,忍不住哭出聲:“景老?師,我頭有點疼。”
“哦,不好意?思!”景初連忙退後兩步收回手?。
一家三口在那邊相親相愛,襯得徐延裡外不是人?,她不想管那麼多,隻是現在看起來也太礙眼了吧。
“這樣,我打電話給傅老?師,你們聊一會兒。”擔心傅星凡使?詐,徐延補充道:“我們旁聽。”
傅星凡點頭同意?。
參加選秀的?事是得知舞蹈導師更換為徐延後,倉促買了機票回國,海選麵試,準備節目。
雖然?她的?母親不關注娛樂圈,但是知道她跑回來是早晚的?事,隻是傅星凡沒想到這麼快,這才?播了第一期。
昨天看到聯係人?名字時,太慌張了沒敢接。
一晚上整理好思緒,將之前備選期間深思熟慮後做出來的?職業規劃,向自己?的?媽媽保證後麵不會耽誤學業,又?打了一手?感情牌才?獲得批準留下。
傅星凡如釋重負地呼出氣,看向徐延問?道:“徐老?師,現在可以不退賽了嗎?”
徐延擺手?,家人?都沒阻止,她有什麼資格。
聽到傅老?師同意?,慕意?清也不可覺地鬆了一口氣,同樣都有著職業為舞蹈老?師母親的?她,明?白雙重身份給傅星凡帶來的?壓迫感,感同身受在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呈現。
她替傅星凡高?興。
徐延不想看到如此溫情的?畫麵,越發覺得剛剛的?自己?像個老?妖婆。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回基地吧。”
傅星凡和景初彈跳起來,異口同聲道:“不行。”
臨近中午,外麵天光還是蒙蒙亮,但風已經小了不少,開車去往基地完全?沒問?題,慕意?清細眉微蹙,不解道:“怎麼了?”
景初一下子噎住了,她沒有正當理由留下慕意?清,擠眉弄眼地給傅星凡使?了個眼色。
“不是放假了嗎?輪渡又?停了,慕老?師你也回不去啊!”傅星凡也有私心,回到基地節目不錄製,她能見到徐延的?概率基本為0。
眼下這麼好的?條件,在這個民宿來場戀綜般的?交往交流,多麼難得!
傅星凡:“而且基地也沒什麼能玩的?,不如在景老?師家,看看電影、唱唱歌。”
她找了一堆理由,景初連忙打配合道:“對?,你們回去也沒事乾,不如就?在我這借住幾晚,等輪渡通了。”
她看向慕意?清,忐忑不已地問?:“等輪渡通了,我們一起回北城?”
第42章 什麼手藝
——我們一起回北城。
景初總要說出一些話勾起她的回憶。
在淘汰賽後的假期, 她們將林島所有能玩的地方逛了個?遍,從早到晚,甚至哪裡的礁石最醜, 哪塊礁石最像蝴蝶都?知道。
倒數第二輪淘汰賽的那幾天假期,慕意?清和?景初宅在民宿沒有出去。
《野火》的電影、電視劇同時上映, 不看綜藝的阿媽阿婆愛看電視劇, 一追就是鐵杆粉, 眼熟她們的人越來越多?。
害怕被偷拍到,回到民宿都?需要喬裝打扮一番,假期兩人分開跟著大部隊出行,單獨再找適當的時機抽離出身才返回民宿。
夜幕降臨之時,島上維修電路, 少部分區域被迫斷電, 她們的家包含在內。
因為?有香薰蠟燭,屋內還散出淡淡的暖光。
最灰暗的投影廳裡。
慕意?清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整個?房間隻點燃了一個?蠟燭,原本今晚的計劃是一起看《野火》的電影, 景初從製作?方要來了片碟。
隻是,停電了,計劃落空。
景初從廚房端來果盤,就看見一臉未滿足的慕意?清, 情緒全都?擺在臉上, 像沒睡醒的小貓一樣, 凶巴巴的。
“姐姐。”她用果簽插起了一塊火龍果送到了慕意?清的嘴邊, 委屈地問:“是對我的手藝不滿意?嗎?”
慕意?清靠著她的肩膀吃下火龍果, 不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隻好問:“什麼手藝?”
景初放下果簽端正坐姿, 神色認真地說:“就那方麵的手藝。”
之前的生活都?好好的,慕意?清除去起床時睡不飽,不開心的時候會有這種表情,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耳鬢廝磨一整天,女人沒有給?她一個?香香的鼓勵吻,跑到投影廳裡一言不發,這樣讓景初很慌張。
她是沒做好嗎?還是做得太過了。
慕意?清大腦一時死機,看了看果盤中切得奇形怪狀的水果,太醜了,影響食欲。
她平躺到景初的腿上,景初習慣性地用手指順撫她的頭發。
女人闔上眼睛,點頭道:“不滿意?。”
撫摸頭發的手頓住了,她問她:“怎麼了?”
“你喜歡什麼姿勢?”景初掏出手機打開不知名網站,語氣異常認真:“或者哪種姿勢舒服,我都?可以學。”
慕意?清皺了皺眉頭,她在說什麼?
睜開眼,手機屏幕上的限製級畫麵嗆得她猛咳,景初連忙拍拍她的後背,抽來紙巾幫她擦掉黏在嘴邊的紅色火龍果汁。
“我沒有不滿意?。”慕意?清臉頰一熱,不知道是被嗆到的,還是因為?害羞,整張臉泛上了桃花般的粉色。
景初覺得慕意?清在安慰她,她沒什麼經?驗,很晚才接觸這方麵的知識,全靠宋挽喬的一些垃圾教學。
相?當於剛入幼兒園的稚童,大字不識卻要直接升學考試那般無助,她很喜歡,但?是慕意?清從來不說,她不知道她這方麵是什麼感受。
女人咬了她很久,現在鎖骨還隱隱發痛,想?到這,景初心尖一酸,吸了吸鼻子。
見她久久未開口說話,慕意?清坐了起來,雙手捧上她的臉:“不要胡思亂想?。”
她沒有一點不滿意?的意?思,絕對沒有,反而很舒服,但?這些話她不會說出來的。
景初點頭“嗯”聲,絲毫不信,她已?經?做好了繼續向宋挽喬討教學習的準備。
雙愛之事,學無止境,她需要加油。
她熾熱的目光鎖死在慕意?清身上,像是下一秒又要將她吃掉一樣。
慕意?清渾身發燙,收回手問道:“要不要一起出去看電影?”
“好。”在沒有學習新技能前,在家待著做不了其他的事情,景初爽快答應。
林島娛樂場所?很少,隻有一個?大的商場,唯一的一家電影院就在其中。
島上的居民基本沒什麼夜生活,景初和?慕意?清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十點,她們買了情侶廳的後排座,那個?場次隻賣出了幾?張票。
兩個?人帽簷壓得很低,取了電影票,買了爆米花在後排情侶座坐下來。
《野火》是一部女性力量的電影,能懂得其中含義的男孩子很少,放映廳兩個?指頭可以數過來的觀影人,隻有一個?男生,是跟著女朋友來的。
最後排則隻有慕意?清和?景初,全場燈光熄滅,兩個?人才慢慢摘下口罩開始觀影。
影片以葉念的出生開始,葉念出生在一個?雨夜,一個?不見天日?、重男輕女的山村裡,九年義務教育讓她還算順利地上到了初中畢業。
畢業後家裡隻給?了兩條路,出去打工或者嫁人,葉念的選擇是第一個?。
影片瞬黑,出現了一段文字。
[我感謝當時自己的選擇。]
她人生的第一個?岔路口,選對了。
外麵的世界,甚至還不如山裡的冷眼旁觀來得直接,葉念處處撞牆受挫,還險些被騙進?傳銷組織。
影片播放了半個?多?小時,在大城市闖蕩毫無進?展,她的工作?沒有提供住宿,老板遲遲不發工資,所?有攢下的錢全用光了,被房東趕了出來。
幕布上的灰頭灰臉的葉念看起來和?景初完全不一樣,慕意?清不禁凝視著身邊人,影片忽明忽暗,女孩眉眼如畫,清冷出塵,處處儘顯矜貴。
景初察覺到了,側頭挑了一下眉毛,慕意?清笑笑點了個?讚,誇她演得不錯,景初也跟著揚唇一笑,點了個?讚印了上去。
百愁莫展之際,葉念撿到了一個?廣告,上麵竟然有招聘服務員的信息,彆的字葉念都?沒有看清,她隻看到了——包吃包住。
前半段的影版和?劇版的劇本沒什麼出入,第一個?改動之處,是陪酒女與葉念的第一次交流。
幕布上葉念在酒吧門前停頓下來,一番思想?鬥爭後走了進?去,慕意?清倏然眉頭緊鎖看向景初,輕聲問:“怎麼劇情發展不一樣?”
景初擋住她的目光,擺正她的頭,靠在耳邊吹了口氣:“繼續看就知道了。”
慕意?清手中的劇本是原著作?者操筆,劇情和?原著沒差,葉念在去往那個?地方的時候,還未進?門便撤了回去。
這裡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她垂頭喪氣,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隔壁有一家燒烤攤竟然也有包吃包住的工作?,工作?時間在晚上。
同樣的工作?時間,住的地方也在胡同裡,葉念與陪酒女擦肩而過數次,直到那晚濃妝豔抹的陪酒女,豔色的高跟鞋卡在石縫中絆倒了腳。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燒烤店的空調製冷不好,幾?個?光著膀子的油膩大漢喝著啤酒,衝陪酒女猥瑣地吹了幾?個?口哨。
葉念脫下自己的圍裙,快步來到女人身邊,用圍裙遮住了陪酒女細長?的白腿。
這是慕意?清手中劇本的第一次正式碰麵。
隻是影片中葉念走了進?去,並且麵試成?功。
葉念的工作?是在外廳負責散客,原著中葉念和?陪酒女的外貌描寫,景初與慕意?清十分符合,一個?清如白蓮,一個?妖若玫瑰。
兩種類型的女人無論是哪一種,都?會因為?出眾的外貌招來各種不禮貌,甚至惡心的目光審視。
陪酒女習以為?常,在包廂中和?肥頭大耳的幾?個?暴發戶喝酒聊歡,葉念工作?的這些天也逐漸習慣,她勸導自己,隻是看看,不要在意?。
直到那晚,宿舍的一個?女孩聽到包廂號,臉色瞬白捂住肚子對葉念說:“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你幫我去吧,今晚的小費全部歸你。”
葉念缺錢,即便害怕,她還是戰戰兢兢地開了包廂的門,撲鼻而來的煙酒味,廉價濃鬱的香水味,以及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
她下意?識地拱了拱鼻子,垂頭半蹲著將酒盤放下,一怕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二怕這些人對她動手動腳。
葉念從來不化妝,素白的小臉配上害怕的表情,禽獸般的幾?個?男人如狼似虎地撲上來,她嚇得連忙後撤。
“臭婊子,跑什麼?”男人隨地吐了口痰,反鎖包廂的門,帶著難聞的煙酒口臭吹氣,扯著葉念的工作?襯衫裙,大喊道:“裝你媽什麼。”
工作?服的材質很輕薄,男人粗糙發燙的手像惡心會吸血的螞蟥一樣黏在葉念身上,她全力掙紮,揚起手想?要扇下去,這時一個?細軟溫熱的手拉下來她。
“劉總,這小姑娘未成?年。”她抬頭看到手的主人笑顏如花,輕聲細語地說:“你想?玩什麼和?我們姐妹幾?個?玩就好了。”
女人仿佛說的不過最平常的一件小事,被稱作?劉總的男人沒有放手,加重了力度,罵道:“一群臭婊子,未成?年老子又不是玩不起?”
手上的動作?隨著話語落下,陪酒女靠前拉了葉念一把,讓她躲在自己身後。
“劉總忘了前陣子那個?剛成?年的那個?小女孩了嗎?”剛剛成?年,父母做了檢查訛了他一大筆錢,陪酒女再次笑說:“這個?是未成?年。”
“更難纏呢。”陪酒女開了包廂的門,不顧後果地將葉念推了出去:“回去吧,以後彆接包廂的活。”
吸入新鮮的空氣後,葉念像是生了根一樣愣在門外,包廂內各種謾罵聲,女人壓抑的慘叫聲,葉念的臉上漸漸濕潤,不知是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的淚水。
“真惡心!”前排的一個?小姑娘忍不住吐槽。
影廳中那個?男人強撐著要睡著的眼睛,看了女朋友一眼,道:“我出去抽根煙。”
電影中的景初哭得很慘,上氣不接下氣的,身旁的景初沒什麼太大的表情,吃著爆米花喝了口飲料,一隻手還和?身邊人交握著。
慕意?清賭氣掐了她一下,不開心道:“你那個?時候在騙我。”
第43章 你很乾淨
劇組培訓班剛剛結束沒多久, 景初跑來找慕意清說有點入不了戲,想和她一起對戲找找感覺,想著劇本劇情應該差不多就這麼?對上了。
結果這是?什麼??
“認真看電影啦。”景初逃避回?答。
慕意清不開心地撇嘴, 放映廳很安靜,不方便繼續問?下去, 打算回?到家中, 讓她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葉念下班在附近的?燒烤店等著,看到陪酒女跟那個所謂的劉總上了車。
她不敢去追,她沒有陪酒女那?般的?勇氣去保護彆人,燒烤攤上的?袒胸露臂的?男人見她獨自一人,吹著口哨拋來惡心的?眼神。
她生理性地吐了, 六神無主?地回?到宿舍, 那?個讓她幫忙的?女生就是?前陣子出事的?女孩。
她太單純了,又被?騙了, 眼前的?這個女孩自己跌進?了深淵還想拉她一起沉入。
葉念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生活在外婆家中, 單純的?以為是?爸爸媽媽沒時?間照顧她,才會把她交給外婆。
上了學後?,同學們從?爸爸媽媽那?聽說,葉念剛剛出生的?時?候, 差點被?直接丟到池子裡溺死。
葉念不相信, 哭哭啼啼地跑去找到媽媽問?這件事是?真是?假, 媽媽隻是?沉默地流淚。
那?之後?, 全世界唯一對自己好的?人似乎隻剩下外婆了, 葉念發瘋似的?推打著同樣不幸的?女孩,哭聲, 笑聲混雜在一起,她比這個女孩幸運,至少一個漂亮姐姐救了她。
轉場後?便是?天光微亮時?,人們常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可?怕的?,像是?無儘的?沼澤會吞噬每一個不幸的?人。
葉念來到了陪酒女住所門前,環抱著膝蓋蹲坐下來,從?黎明前的?黑暗,等到了天光微微亮。
“怎麼?在這裡不回?去睡覺?”陪酒女的?聲音很沙啞,卻也很溫柔。
葉念緩緩抬頭,臉色慘白,唇瓣發抖道:“謝謝你。”
她看到陪酒女裸露的?肌膚上有很多傷痕,或深或淺,陪酒女被?她盯得不自在,用手遮住了一部分?,開門問?:“要進?來喝杯水嗎?”
葉念扶著牆慢慢爬起來跟了進?去。
同樣是?員工宿舍,陪酒女的?地方和服務員的?混合宿舍不同,是?精修的?單間。
葉念拘謹地站在門前沒有往裡走?去,陪酒女接過一杯溫水,揶揄道:“裡麵沒人啦,彆怕。”
“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陪酒女拉起她的?手走?進?裡屋,“那?是?什麼?意思?”
葉念頓步,深鞠躬道:“我隻是?想謝謝你。”
“說了第二遍了呢。”她看向葉念那?張比她還要慘白的?小臉,勸阻道:“小妹妹,這個地方不適合你,早點辭職換個地方吧。”
“我……”葉念磕磕巴巴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沒地方住嗎?”陪酒女大概知?道來這裡工作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看上了包住,她噙著笑道:“不嫌棄可?以住在我這。”
“我給你支個小床。”她指了指臥室床旁邊的?空位。
女孩搓手搓腳地扭捏起來:“不用了。”
“彆害怕,姐姐這裡不會來人的?,隻有我自己住。”陪酒女向她解釋。
接待的?客人身份地位也不會走?進?這個胡同巷子,隻不過這半句她沒說出口。
葉念咬著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辭職在附近找個正經工作。”陪酒女捏了捏她的?臉,白嫩的?肌膚一碰就紅,她開玩笑道:“不找也沒關係,姐姐可?以養你一陣子。”
葉念耳尖也泛起了粉色,“為什麼?要幫我?”
“你很漂亮。”她繼續誇道:“也很乾淨。”
乾淨得像不會出現?在巷口晾衣竿上的?白T恤一樣,如果真的?在這裡,很快會被?染臟,變成黃色,甚至是?黑色。
這不應該是?她的?命運,陪酒女想。
——也很乾淨。
四個字傳到葉念耳邊忽然變得很可?怕,領班提醒過她們這些小年?輕,一定要小心包廂裡麵陪酒的?女人,她們掙得臟錢多,就喜歡養一些乾淨的?男孩女孩在身邊玩玩。
葉念眉頭緊鎖,嘴巴傳來了血腥味,陪酒女連忙遞紙給她:“彆咬嘴啊!我沒有強迫你什麼?,不想可?以隨時?離開。”
“可?以。”繼續在那?裡工作遲早有一天會墜入深淵,她覺得至少眼前的?姐姐也很漂亮,她不吃虧,“我現?在就搬過來。”
“這麼?著急嗎?”陪酒女眉眼彎彎,撩起了葉念的?發絲,道:“服務生的?交接期是?一個月,你可?以慢慢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
“好,那?我等你回?來。”
葉念走?後?,浴室裡傳來細細水流聲,滴答滴答轉場到了外台酒水入杯的?畫麵。
唱台上樂隊歌手在儘情地燃唱,雖然不是?葉念喜歡的?風格,但是?每次聽到歌曲的?時?候她總感覺身體中有什麼?東西在複蘇一樣。
血液沸騰?還是?其他的?感覺,她說不上來,她隻知?道,她喜歡音樂,喜歡唱歌。
陪酒女偶爾能看到葉念略帶羨慕地看向舞台,也問?過她是?不是?喜歡唱歌,小孩子心事重,說了慌卻又藏不住,露餡很快。
今天是?葉念在這工作的?最後?一天,她還沒有找到新的?工作,年?齡不夠,學曆不夠,距離太遠……
原因很多,聽完最後?一首歌曲,她心如死灰地躺在了小床上,將工資分?成了兩份,一份寄給媽媽,臨近鬼節,她拜托媽媽多給外婆燒點紙錢,另一份她放在兩張床中間的?桌子上。
是?給陪酒女的?住宿費和生活費,同居的?這段時?間,葉念隻是?需要偶爾幫忙打掃衛生,陪她說會兒話,聊會兒天。
葉念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給了自己一個月時?間,如果還是?沒有找到工作,她就離開這裡,不給姐姐增加負擔,如果找到了工作,工資還是?要交給姐姐一半。
姐姐對她很好,剛搬來沒多久就給她的?小床上配了一個十分?柔軟的?床墊,這是?她第一次睡在床墊上,不同於厚重的?被?褥,床墊的?回?彈讓人很舒服,每次躺在這上麵,葉念總是?睡得格外快。
今晚可?能是?有心事,也可?能是?姐姐已經過了下班點很久沒有回?來,葉念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又在天光微亮時?,陪酒女回?來了,剛打開門就聽到小女孩悅耳的?聲音。
“姐姐。”
陪酒女笑笑:“怎麼?還沒睡啊?”
“在等你。”
“嗯,回?來了。”她揮手道:“快去睡吧,明天跟你說件好事。”
葉念激動道:“你也要辭職了嗎?”
這在她心裡這是?最好的?事情。
陪酒女無奈地擺頭:“傻孩子,我辭職了,我們住哪裡啊?”
葉念嘟著嘴道:“那?你現?在說嘛,不說我睡不著。”
“你回?臥室待著,我洗個澡再跟你說。”
她想,好的?事情不能在人很臟的?時?候說出來,這樣也會沾染黴運。
出了浴室,女人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頭發,臉上的?妝容早已卸儘,眼尾和嘴角勾出笑容,未施粉黛卻又格外勾人,葉念望得心顫。
她問?:“姐姐,可?以說了嗎?”
雖說不是?她最期待的?事情,但終歸是?好事,她希望快點聽到。
陪酒女放下毛巾,眼含笑意地看著她,道:“幫你找了一份工作。”
“真的?嗎?”葉念挪到了她的?身邊。
陪酒女點點頭。
“謝謝姐姐!”
“不問?問?什麼?工作嗎?”陪酒女開玩笑道:“不怕姐姐把你賣了嗎?”
“不怕。”在葉念心中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就算把我賣了也沒關係。”
陪酒女失笑,不再逗葉念了,認真地說道:“我找了個樂隊的?朋友,這段時?間你就跟著他們半工半學。”
沒有提起過的?愛好被?一個陌生人放在心上,除了外婆,姐姐是?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葉念鼻子一酸,眼淚嘩啦一下流了下來,陪酒女輕柔地替她擦掉,笑話她:“怎麼?這麼?愛哭,以後?學習的?時?候被?罵哭了不是?丟我的?麵子嗎?”
“不會。”葉念搖頭抹淚:“我一定不會丟姐姐麵子的?。”
陪酒女笑出了聲,笑的?是?自己哪裡還有什麼?麵子可?丟,她問?葉念:“為什麼?喜歡唱歌啊?”
葉念想起了什麼?,她說:“之前我也不知?道,剛剛我知?道了,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老是?愛哭,外婆就會在我耳邊唱歌哄我。”
“一句一句地,哭著哭著我也跟她唱了起來。”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幾乎哽咽道:“我已經忘了外婆的?樣子了,也記不得她的?歌聲了,我甚至連她唱的?什麼?歌也不知?道了。”
陪酒女抱著她,輕輕地拍扶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傻姑娘,外婆不會怪你的?。”
“聽過一首歌嗎?”
葉念抬眸疑惑。
陪酒女說:“《天黑黑》。”
葉念點頭。
“唱給姐姐聽聽好嗎?”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外婆已經去世了,她記得歌是?這麼?唱的?。
“我的?小時?候,吵鬨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是?唱歌哄我……”
女孩的?聲音很好聽,陪酒女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她覺得像是?一場細膩溫柔的?雨落在肮臟的?身體,一點點清洗掉她身上的?汙漬。
她也變得乾淨,變得透明。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很好聽。”陪酒女抹去了自己的?眼淚,“都把我唱哭了。”
一句句歌詞中,心中一朵名為愛的?花似乎盛開了,葉念垂眸不敢看她的?眼睛。
“姐姐。”
“嗯?”
“你可?以辭職嗎?”離開那?個地方,我們努力努力換種方式活下去。
陪酒女麵色如常,眸子斂起了絕望,拿起梳子慢慢地梳起頭發,“姐姐不能辭職,我還要賺錢呢。”
葉念不明白,激動道:“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又不乾淨。”
梳子像是?被?打結的?發絲卡住了。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葉念抬手要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用力的?那?種。
陪酒女手從?梳子上移開,拉住了她。
“沒事。”她用了點力度把卡住的?梳子順了下來。
“要買房子的?,除了這樣沒有彆的?辦法能攢夠錢。”
女孩子有了房子,才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房子才不用過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生活,她的?媽媽跟她說過。
葉念吸了吸鼻子,抱著她承諾道:“姐姐,我以後?會努力賺錢的?,買一個隻屬於我們倆的?房子。”
童言無忌,她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房價有多貴,也不知?道陪酒女的?話語中有沒有謊言,隻知?道,她空白的?未來計劃中終於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要買一套房子,和姐姐在一起。
“好,我等你。”陪酒女藏不住的?情緒快要溢出來了,她將頭埋在了葉念的?肩膀上,喃喃細語道:“再唱一遍給姐姐聽聽吧。”
她喜歡葉念,喜歡她的?乾淨,喜歡她的?歌聲。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人……”
“是?否成人的?背後?總有殘缺……”
“我走?在每天要麵對的?分?岔路……”
“天黑黑,黑黑……”
第44章 劇情發展
幕布轉黑, 出現了第二段文字。
[如果那時的我不是那麼單純,或許就可以帶她逃出來了。]
電影院裡,幾個小女孩哭出了聲。
慕意清隻?是克製地紅了眼?眶, 景初湊過臉來,眨巴著眼?睛逗她:“怎麼不哭啊?”
慕意清不?想理她, 責怪道:“什麼嗎?劇情完全不?一樣。”
文字停了半分鐘, 歌聲還在繼續, 畫麵?來到了葉念工作?的樂隊團,影廳內亮了起來。
剛剛抽煙的男人進?入影廳,懶散地抬頭伸了個腰,看到最後座的兩?個女人貼得很近,姿勢很曖昧。
光線微亮, 那個女人是……
慕意清?
男人的胳膊頓在半空中, 慕意清有所察覺,推開了景初, 三個人對上視線,男人很快錯開視線回?到座位上。
後座的兩?個人被發?現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被認出來,但為了保險起見,選擇中途提前退場,可惜電影才剛剛過半。
兩?人又戴上了口罩, 景初想牽手回?去?, 慕意清躲開, 甚至還瞪了她一眼?。
一路上景初都?在談影片前半段的內容, 慕意清藏在口罩下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景初完全是個小騙子,劇本、劇情一點都?不?一樣, 那時還跑來找自?己對戲,對哪門子戲?
對此想法,景初毫不?知情,火上澆油道:“姐姐,你猜猜後麵?的劇情發?展。”
慕意清失語,加快了步伐,人在生氣的瞬間?,大腦開始缺氧,戴著口罩更難呼吸,見已是深更半夜,她在民宿門前取下口罩,回?頭又瞪了一臉無辜的景初。
“你那個時候就在騙我?”
景初拍了拍慕意清的棒球帽簷,噙著笑問:“騙你什麼了?”
慕意清:“明知故問。”
“我真?不?知道。”景初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低頭看向帽下的慕意清。
幾厘米的距離,民宿忽然?通電,光印在彼此的臉上,慕意清質問她:“劇本都?不?一樣,你找我對什麼戲?”
景初揚唇笑道:“差不?多啊,要唱歌,要清兒幫忙。”
劇版是絕對的姐妹情,影版慕意清可不?相信是姐妹情,她賭氣似的捏了下景初的鼻子,愛流血的鼻子,脆弱得很。
“哪裡差不?多?完全不?一樣好嗎?”
景初皺了皺鼻子,瞧著慕意清小巧可愛的鼻尖痣,明明哪裡都?一樣,她弓著腰,淺嘗輒止地親了一下女人的鼻尖痣,說著劇中葉念的話。
“姐姐,我以後會努力賺錢的,買一個隻?屬於我們倆的房子。”
慕意清隻?當她是在懷念那段演戲的時光,順著開玩笑:“買房子?一起回?北城嗎?”
景初卻很認真?地說:“嗯,一起回?北城。”
慕意清:“北城房子很貴的。”
“我會努力接活動賺大錢。”景初說:“買一套房子,裝滿你喜歡的蝴蝶。”
慕意清蹭蹭她的臉,莞爾道:“不?需要太努力,我在北城有房子,可以回?我家。”
景初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她不?需要如此努力,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快快樂樂做自?己就好了,彼時的慕意清是這麼想的。
景初撇嘴:“那我不?成小白臉了?”
“怎麼?你不?想當小白臉嗎?”慕意清覺得她臉確實很白啊,適合當自?己的小白臉,手也掐了掐她的臉。
“我願意。”景初配合她臉向前靠了靠,道:“這樣我們就跟葉念和清兒一樣了,我是住在你家的小白臉。”
“什麼嗎?”
“我願意當小白臉。”景初重複道。
去?影院看電影是臨時決定的,兩?個人都?沒有化妝,慕意清的嘴巴依舊粉嫩有光澤,她取下了慕意清的帽子捧著她的臉,在民宿前吻了起來。
印象中,景初的吻是密密麻麻溫柔中帶了點憐惜,很少?會有像那晚那般激烈,慕意清很喜歡這種被強烈占有的感覺,主動攬上她的脖頸,口舌交纏,燎原之火無聲無息地燃了起來。
不?知吻了多久,眼?眸中都?泛起了欲望,海風呼嘯一聲,才算清醒過來,這是在民宿外麵?,二人對視尷尬一笑走進?了民宿。
隻?是,那晚岔路口的不?隻?有電影裡的葉念,剛剛影院中的男人,將她們也悄無聲息地推了進?去?。
如果重新來過,那晚還會選擇出去?看電影嗎?慕意清曾在心底無數次地問過自?己。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會。
早日結束欺騙、謊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她如此勸誡自?己。
——我們一起回?北城?
不?甘心,不?情願,氣惱,愛恨占據了慕意清的大腦,她很想問景初:你要和誰一起回?北城?是清兒還是活生生站在你麵?前的替代品慕意清?
她入戲太深,為什麼要禍害自?己呢?憑什麼這些都?要她一個人來承受?她做錯了什麼?
她都?快要全身心地退出來了,為什麼一個電話就可以打破她所有的平靜?
合格的演員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她最好的演技,她滿不?在乎地說:“好啊,晚上一起看個電影吧。”
見慕意清猶豫再三終於答應,景初心中的大石頭落下,她呼出一口氣,笑著問:“要看什麼?”
“《野火》。”慕意清刻意問道:“有硬盤嗎?”
徐延和傅星凡還在好奇為什麼不?直接網絡投影時,隻?見景初點頭回?答道:“有的。”
那晚回?到民宿她們繼續看了這部影片,她告訴慕意清是自?己向製片方要了一份片盤留作?紀念。
其實呢,她算是半個製片方,也是影片的投資人,從前的慕意清不?知道,現在她知道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在認識她之前,景初沒有過這種失控的感覺,認識慕意清之後,這種失控感漸漸地占據了她整個人生。
她害怕自?己近乎變態的控製欲、占有欲會嚇到慕意清,她又害怕如果不?這麼做,她會失去?慕意清。
……
晚上投影廳。
四個人坐在沙發?上,沙發?床很大,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隔了一段禮貌距離——不?熟。
隻?有徐延沒看過這部電影,她不?喜歡看這些悲情片,細細說來,她的人生比大部分電影還要精彩。
隨著那句“天黑黑,欲雨滴”,徐延少?見地紅了眼?眶,傅星凡故意按了下手機屏幕,百分百亮度的手機光線,刺到了幾個人的眼?睛。
“徐老師,你出來一下,我媽說讓你教我點東西。”傅星凡按滅手機屏幕,起身道。
是老師交代的任務,徐延想了下,點頭答應,揉了揉眼?睛跟著離開。
這是景初和傅星凡的計劃,兩?個人有不?同的目標,合起夥來製造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
慕意清幾不?可察地冷笑了下,景初眨巴著眼?睛看了看她,女人還在認真?觀影。
離開的節點也是提前商量好的,正是她們在電影院錯過的片段,後來她們坐在這個位置繼續看了下去?。
多年後,繼續播放下一段劇情。
葉念幫忙打雜工作?的樂隊主唱單飛了,吉他?手,貝斯手,鼓手此時像個無頭鬼一樣,無主地坐成圈,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他?們答應陪酒女的事情隻?是說給葉念一份工作?,並沒有教她唱歌,更彆提樂器了。
葉念隻?是報喜不?報憂,工作?的事情陪酒女不?知道,每次問的時候,葉念都?說:“他?們很好,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樂隊的開支都?是主唱出資,他?單飛的前幾個月還是正常給樂隊投資,隻?是少?了主唱的樂隊跟沒了靈魂的人一樣,都?是飛一吹就會散的軀殼。
又是一個雨夜,樂隊解散了,葉念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她不?知道樂隊的大哥們會不?會告訴姐姐這件事。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都?做不?好,跟在姐姐身邊隻?會是負擔。
時間?還早,葉念做出要離開這裡的決定,找來之前搬家的麻袋,一點點收拾自?己的衣服。
從山裡走出來的時候,她隻?有兩?套換洗的衣服,在酒吧工作?的時候,多了工作?服。
姐姐的衣櫃上現在有了半邊都?是她的衣服,姐姐總是喜歡買各種好看的衣裙送給她。
葉念無數次地說:“姐姐,不?用?給我買衣服,錢攢著買房子。”
姐姐每次都?是撫摸她的,溫柔地說:“念念,姐姐喜歡看你穿得好看些。”
她攥著一件白裙子,眼?淚啪啦啪啦地掉了下來,比那個季節的雨滴大得多,也燙得多,在白裙上暈開成一朵朵灰色的花。
“念念。”門口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怎麼哭了?”陪酒女放下手中的蛋糕,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手中打包的行李。
葉念抹了抹眼?淚,撒了謊:“不?是換季了嗎?我收拾一下衣櫃。”
這段時間?陪酒女的工作?很辛苦,每天都?見不?到身影,葉念跑過來抱住了她纖柔的腰肢,抬頭眨著眼?睛問:“姐姐,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陪酒女刮了下她的鼻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蛋糕:“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
葉念還記得最後一次過生日是外婆還在的時候,外婆唱著她喜歡聽的歌,給她買了個小蛋糕,給她戴了生日帽,給她換了新裙子。
她窩在陪酒女的肩頸處,貪婪地聞著她喜歡的味道,姐姐今天身上沒有煙味,沒有酒味,沒有那些臭男人的味道。
很乾淨,她很喜歡。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流了下來,陪酒女覺得脖頸處逐漸濕潤,才抵開葉念擦乾她的眼?淚,問她:“愛哭鬼,生日哭什麼啊?”
“姐姐怎麼知道我的生日?”她自?己都?快忘了。
陪酒女說:“看到你身份證了,念念今天18歲了。”
第45章 問的是你
山村出生的女孩子, 上學?普遍會晚些,葉念十六歲來到這個城市,一晃快兩?年了?, 她與姐姐在一起生活也快一年了。
原來幸福的時光過得如此之快。
18歲,已經?成年, 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有了更多的機會, 可以找到工作,不用離開姐姐。
她眨巴著眼睛看向陪酒女,害羞地扭捏起來,“清兒,我?成年了?。”
等待交班的那一個月, 葉念經?常聽到彆人叫姐姐“小清”“清兒”。
後來她問了?姐姐是?哪個“清”字, 姐姐告訴她是?“清澈”的“清”。
“沒大沒小的。”這是?葉念第一次沒有叫她姐姐,陪酒女嘴上慍怒著, 手上卻?塞給了?葉念一個禮物——薄薄的一封信。
葉念好奇道:“是?什麼?”
在心裡她還是?叫著“清兒”,可她不敢太明顯,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她一無所有。
陪酒女道:“先吹蠟燭許願,吃完蛋糕你再拆開看看。”
葉念點頭:“好。”
陪酒女給她戴上生日帽,理了?理她肩頭的散發, 暖色燭光中, 女孩緊閉雙眼, 濃睫微微顫抖, 雙手合十, 許了?很多個願望。
她希望清兒早點辭職,她可以找到工作, 賺到錢,買到房子,和清兒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不對,不是?一輩子,是?每一輩子。
沙發前?觀影的兩?個人,都知道這是?影片中最後的溫存時刻。
景初莫名忐忑不安,身側的手蜷抓著磨砂布材質的沙發,不動聲色地觀察慕意清的表情,在認真地看著電影,有些入迷。
“姐……”習慣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景初合嘴收回:“為什麼要?看這個?”
聽到“姐”的時候,慕意清目光頓住,拿起遙控器停了?影片,接下來的故事?更加不幸。
她不想繼續,本意隻是?想看看景初會有什麼反應,可惜她演得太好,甚至沒有很想看這部影片。
慕意清反問道:“喜歡清兒嗎?”
電影中的清兒,或者是?劇中的清兒,原著的清兒。
景初肯定道:“葉念喜歡清兒。”
影片不像小說,很多的情感都是?需要?演員自?己去領悟,隱晦的感情也需要?觀眾自?己去感悟。
很多人可能看了?很多遍後,也沒有明白葉念對清兒的情感,直到若乾年後的某一天,或許隻是?吃了?一碗麵,或許隻是?吹滅了?一根蠟燭,倏然?發現,原來那份感情不僅僅是?簡單的依戀。
“我?問的是?你。”慕意清直直地看向景初,怒火攻心,聲音卻?很平靜。
隻聽她沒有猶豫地回答:“喜歡。”
本就板上釘釘的事?情,舍棄了?驕傲自?尊,又一次自?取其辱,慕意清咬著唇,留了?背影直接離開。
景初呆在沙發上不知所措。
她又做錯什麼事?了?嗎?
……
第一輪淘汰賽假期結束前?,輪渡恢複運行,傅星凡和徐延前?往港口送行,慕意清說到做到,沒有避開景初,和她一起坐上輪渡。
這次的乘客多了?不少,同船上大半是?被淘汰的練習生,台風數日該流的淚都流完了?,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坐在早班船上呼呼大睡。
慕意清和景初的位置是?單麵的三人座,時真示意兩?名藝人坐在裡麵,她坐在外麵。
時真坐下後,抱著書?包,偏頭看向兩?名藝人,帽簷壓得很低,口罩也把臉遮到嚴嚴實實。
她一肚子疑問,那日被支開後慕意清說她去聚餐了?,這個餐一聚就是?好幾?天,時真害怕藝人是?不是?被拐了?還特意打了?視頻電話。
視頻接聽,是?她的藝人沒錯,隻是?她姐住的是?什麼地方,怎麼房間裡到處都是?蝴蝶。
船晃晃悠悠有種搖籃床的催眠感,時真耐不住困意,打了?個哈欠,帶著問題沉沉睡去。
見時真睡著,景初掏出手機編輯信息。
慕意清口袋的手機振動了?下,取出解鎖。
景初:[我?送你的禮物呢?]
她閉眼收回手機,景初卻?攥了?上來,帽簷下的眼睛在說:回我?信息。
慕意清無奈:[忘帶了?。]
一方麵是?那天聽到回答後更不想帶,一方麵是?那些禮物很占地方。
慕意清抿唇這樣想著,好吧,占地方是?假的,隻是?不想帶走。
景初:[今年的禮物到北城了?再送你。]
慕意清:[嗯。]
景初劈裡啪啦又打著鍵盤,慕意清搶先發送信息:[我?困了?,彆發信息。]
當著她的麵,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
景初被迫停手。
她沒什麼困意,位置靠窗,看著越來越小的島嶼消失在視線中,退圈後她在這個地方待了?快三個年頭,偶爾出去一趟也是?辦點正事?,出國見見父母。
景初偏頭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帽簷和口罩遮住了?整張臉,坐著睡覺的姿勢依舊端莊,她湊近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口罩下的唇角幸福地揚了?起來。
真好,這次她們一起回去了?。
以後也會一起來林島,再一起回去。
重複無數次,長長久久的。
……
《星燃計劃》初評級下半期播出,景初和徐延就傅星凡評價之事?,針尖對麥芒,加上節目組神級剪輯,仿佛下一秒就要?掐起來。
營銷號趕著熱度,編了?幾?個詞條爬上熱搜。
#景初徐延開戰#
#到底是?誰在純純炫技#
路人網友表示這是?發生了?什麼?
全網三百秀粉,一年又一年,還是?那批人,沒用幾?十分鐘,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恩怨全被翻了?出來。
二人團綜十期,對話的次數總共不超過十句,明麵上就是?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稀罕看你。
一方退圈多年,一方專注舞團活動,平時鮮少有機會上熱搜,粉絲積攢幾?年的怒火也在那一瞬間爆發,廣場上好不熱鬨。
[什麼糊咖都敢來碰瓷,我?們景初隻是?退圈了?,粉絲沒死。]
[放屁,退圈幾?年的糊咖,不知道靠著什麼關係還能來當飛行導師。]
[做票咖,搶了?彆人的C位,現在還搞個飛行導師,後台真硬。]
[去你的做票咖,當年實打實的人臉識彆一人一票,你們投不過就開始造謠是?吧?]
[@京南娛樂公司死了?嗎?出來告黑。]
[@北舞團你們也死了?嗎?告黑告黑!]
當事?人景初對此?毫不知情,每年國慶是?她們家?庭聚會的日子,因為這些事?耽擱了?很久,回到北城後,第一時間訂了?機票出國。
在國外有時差,她每次都是?在國內正常作息時間,給慕意清發信息,慕意清對她愛答不理的,十條信息能得到一個回複就算好的。
景初不在意,有回複就很好了?,一千多個沒有聯係慕意清的日日夜夜也過來了?,再忍忍,再努力努力,她還年輕,有很多時間可以去追慕意清。
一年不行就兩?年,十年,大不了?一輩子都耗在追回慕意清這件事?上。
“發什麼呆呢?一一。”
秦暔端了?杯牛奶放在桌子上看向自?己的小女兒。
這次家?庭聚會,大女兒來了?兩?天匆匆回國,小女兒不知什麼原因,推了?一個多月才來,兩?個人在各自?的書?房一坐就是?一天。
景舒是?忙工作,景初是?坐在那純發呆。
景初回過神喝了?口牛奶,神色複雜地問:“媽,我?最近在追前?女友,她不理我?了?怎麼辦?”
關於性取向,景初老早便跟母親說過,從小嬌生慣養也讓她的性格比較直接。
媽媽遠在國外,給了?幾?句鼓勵話讓她加油,至於後來分手的事?景初沒有跟她們細說過。
秦暔靠在書?桌前?,笑道:“不理你還不趕緊回去追?早說有正經?事?要?做,可以不回來的。”
她想摸摸小女兒的頭,頓了?頓還是?算了?,孩子長大後個子高了?,不喜歡彆人碰她頭,做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秦暔很少有機會與女兒們聊一些私事?,興許年紀大了?有些感傷,眼睛紅了?起來。
景初沒注意,聽到回答立馬訂了?最近一趟回國的機票,行李都沒帶,穿了?件外套,衝著秦暔招手:“等我?追回來了?再回來。”
秦暔期待:“到時候帶回家?看看啊。”
景初展顏點頭:“好!”
之前?在一起沒多久,全用來交流感情,在有光明未來的時候,她被甩了?,壓根沒來得及跟爸爸媽媽介紹。
想到這些事?她就氣得牙癢癢,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景舒當年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飛機落地,景初約了?在北城的老朋友見麵,取了?要?送給慕意清的禮物,接著發送信息。
從林島回來後,慕意清在看一些電影的劇本,有一個很喜歡的題材,民國時期的雙女主劇本,吸引她的點是?年長者患有人格分裂。
劇本看得正入神,桌上的手機亮屏,她眼睛沒離開劇本,解鎖手機。
景初:[見個麵吧,今年的生日禮物。]
配了?一張禮物的圖片。
慕意清放下手機,忽略信息,沒幾?分鐘微信電話呼了?過來。
她拒接,回複:[不用了?。]
景初:[朋友的禮物為什麼不收?還是?說你反悔了?,不願意和我?做朋友?那我?直接追你了?。]
慕意清蜷曲指節,回複:[地址。]
見麵地點定在了?京南集團的酒店,有很好時間觀念的慕意清提前?到達指定包廂。
景初早已恭候多時,忙忙拉開板凳貼了?過去,慕意清站在包廂門旁。
女人不怕冷似的,穿著淺色長裙,隨意套了?件墨綠色風衣,帽簷壓得很低,口罩遮住了?臉,她還是?呆呆看了?幾?秒,連同身上的味道一起沉迷。
不過她好像確實不怕冷,手暖暖的,人也暖暖的,像暖爐一樣,景初很喜歡抱著她睡覺。
宿舍床小,慕意清不想和她擠在一起,她就裝頭疼、賣可憐,百試不厭,每晚都抱著她睡覺,惹火上身也隻能忍住,因為約定了?在基地禁止發生關係。
最多隻能親親……
“你想我?了?嗎?”景初吞了?口水,說出這話一點不害臊,還拉拉晃晃女人風衣後麵好看的蝴蝶結。
慕意清明顯被她的問題問住,沒在意晃悠悠的動作,頓了?幾?秒,隻是?伸出手,語氣平淡道:“禮物呢?”
“在這。”景初雙手交到她的手中,似有若無地摸了?摸她掌心的紋路。
“我?先回去了?。”她觸電般地後撤,腰間的風衣結又被攥著。
景初抬眸嘟囔著:“一起吃頓飯吧?”
慕意清委婉拒絕:“剛剛吃過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明知她在撒謊,景初還是?放她走了?,她也料到了?這個結局。
半小時後,包廂又來了?個熟人。
宋挽喬黑瘦了?不少,素顏不帶妝,黑眼圈肉眼可見得明顯,剛坐下就開始炫飯,景初嘴巴動了?動,宋挽喬伸出手打住她。
“等我?吃飽再說。”
景初:“……”
她看著宋挽喬像是?幾?年沒吃過飯似的,狼吞虎咽,險些噎著,貼心幫她倒了?杯水放在桌邊。
宋挽喬一口氣喝完,打了?個飽嗝:“說吧,找我?什麼事??”
第46章 同款項鏈
無事獻殷勤。
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宋挽喬更了解景初, 什麼有著血緣關係的家人,身邊心愛的人知道的那都是冰山一角。
而她宋挽喬,也最?多就知道兩三角, 景初這個人說單純也單純,說可怕也可怕。
單純吧, 就關於情愛方麵一竅不通, 全部需要她來指導教學, 她說什麼她做什麼。
可怕吧,這人智商高得離譜,學什麼都快,天才一個,不?聲不響就做出很多事。
今日找到她估計就一件事, 為了慕意清唄, 宋挽喬都不?用多想,這也是景初的單純之處。
“我想重新追回慕意清。”
bingo!
宋挽喬優雅地擦擦嘴, 一改幾分鐘前的原始人形態,端起?架子來:“哦?”
景初揚眉:“?”
情況不?妙, 宋挽喬見好就收:“老規矩,我幫你,往我卡裡打錢。”
表情很嚴峻,景初勾了勾唇道:“這次這麼缺錢?”
被發現?了, 剛上談判桌底牌全出, 敗北。
宋挽喬舉杯倒滿水, 歎氣?:“你姐……景舒那個死人, 不?知道在?我媽麵前說了什麼話, 我所有的生活費全被斷了。”
“我媽還?把我安排到一個劇組打雜。”她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你不?知道那個導演有多殘忍,她……”
“我不?想聽。”景初打斷她。
宋挽喬哽咽, 你這個死樣子活該一輩子追不?到慕意清,單身一輩子吧,誰跟你誰倒黴。
“要多少?”景初問。
宋挽喬收回剛剛的話,金主?妹妹必須成功脫單,立馬追回自己的女人,為此末將在?所不?辭。
“害,說這些多見外。”麵上的喜色根本藏不?住,她喝了幾口水問:“當?初她甩你用的什麼理?由?”
景初倏地紅了眼?,宋挽喬覺得這個時候她才有點妹妹模樣。
“她說她不?喜歡我。”
宋挽喬牙哢嚓一下磕到玻璃杯上:“她不?喜歡你?鬼信啊!”
景初莞爾:“我也不?信。”
之前是信的,這些天相處她感?覺到了慕意清是有心結,她不?願意說,她不?敢問,怕一問又回到了陌生人狀態,隻能找來宋挽喬幫忙分析。
“你覺得她是因為什麼甩了我?”問這話的人緊張地雙手握住杯子,對著熱水吹氣?。
宋挽喬背靠椅子想了想,開玩笑道:“不?會是景舒拿了張支票甩到她的臉上,你開個價,離開景初。”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覺得一定?是景舒從中作梗,威逼利誘,慕意清才會和她分手。
宋挽喬:“……”
妹妹,我隻是隨口一說,誰會做這麼無聊的事,而且這種?事不?應該爸爸媽媽來做嗎?景舒每天忙死了,有時間鬨這些?
宋挽喬揉揉自己磕碰到的下巴,入目的手黑了幾個度,呼吸一停,不?對,她都有空謔謔自己,謔謔親妹妹不?也是捎帶手的事。
“靠!”宋挽喬恍然大悟:“絕對是因為景舒,她從小就不?是什麼好人,你打電話問她。”
景初擺擺手:“啞巴一個。”
“那怎麼辦?”
桌上手機振動了,景初站起?身和進門的蘇西打了個招呼。
宋挽喬心想:牛啊!枕邊人下手!
隻是兩人都小看蘇西了,嘴巴嚴實?得很,不?多說一句話,一提景舒、慕意清,立馬閉嘴,岔開話題。
飯後,景初毫無收獲,萬嫣儘責地將慕意清最?近的行程發了過?來。
空空蕩蕩,隻有年末年初幾個紅毯。
景初並不?苦惱,沒有機會就製造機會,這是她最?擅長的事情。
……
回到家中,慕意清將禮物丟到沙發上,沒有拆開,在?書房整理?好劇本,給這部電影的導演龐曼回複信息。
還?有一個多月合約到期,接下來的劇本、合作夥伴也可以?隨心挑選,輕鬆,如釋重負。
她來到客廳打開電視,進度條調到最?後的溫存時刻,和滿沙發的毛毛蟲看了起?來。
蠟燭熄滅,暖色光替換成冷色光,陪酒女給了葉念眼?神,示意她把信拆開看看。
葉念滿懷期待地拆開信封。
是一封音樂學院的推薦信,沒來得及激動道謝,看到推薦人的名字,小臉瞬間黑了下來。
“我不?要。”她沉氣?道。
“怎麼了?”陪酒女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柔聲問:“是不?喜歡音樂嗎?”
葉念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氣?得渾身發抖,她剛剛許的願望忽然變得好可笑,姐姐是不?是壓根沒想過?要離開那個地方。
手中的信紙好臟,臟得她想吐。
衝動淹沒了所有愛意,她倏地站起?身子將推薦信丟到了地上,說出的話咄咄逼人。
“你不?覺得很臟嗎?還?是說真的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一點改變也不?想做?每天都靠著那群男人,他們開心就多給一點錢,不?開心就多打你幾巴掌。”
陪酒女一下子愣住了,這些話不?是沒聽過?彆人說過?,每次都可以?平靜聽完,一笑而過?。
可葉念說出來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毫不?留情地刺進她的胸口,刺穿她的心臟,最?後留下一個不?能修複的血窟窿,帶血的疼痛瞬間刺激著她的心臟,呼吸也變得困難。
原來她不?是沒心的人。
“念念。”她笑著叫了她的小名,血絲占滿眼?眶,反問道:“你是第一天認識姐姐嗎?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臟。”她重複了這個字。
——臟。
葉念拚命搖頭。
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扯著陪酒女的胳膊,懇求道:“姐姐,對不?起?,我們離開這裡吧,換個城市,重新找份工作,好好生活,一直在?一起?。”
——姐姐,對不?起?。
那晚,景初是不?是同她說了一樣的話。
慕意清跟著笑,抱起?了身邊的一隻毛毛蟲。
陪酒女拂去葉念的手,轉身背對她:“念念,送你這個禮物還?有個意思,你已經成年了,離開這裡吧。”
“我不?要,我……”葉念哭道。
“我累了,不?想養你了。”陪酒女微微歎氣?,肩膀也卸了力,她平靜地說:“你在?樂隊的工資是我發的,今天樂隊解散了對吧?”
葉念眼?神惶恐。
“你說你學會了很多東西?”陪酒女擦去眼?淚,回頭直視她的眼?睛,質問道:“你學會了什麼?”
“我……”葉念絕望地向後撤了幾步。
“你什麼也沒學會,還?學會了撒謊。”陪酒女冷笑道:“你還?學會撒謊了,念念,我最?討厭彆人騙我。”
——我最?恨彆人騙我。
——你知道嗎?
原來她與清兒的共同之處有這麼多,名字、鼻尖痣、討厭欺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