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士族議婚(1 / 2)

長命萬歲 舟不歸 8213 字 2024-06-13

今早一起,謝寶因破天荒的向玉藻討來湯藥喝,一碗不夠又想再喝第二碗,嚇得玉藻後退好幾步:“女郎,這湯藥不能這麼喝。”

謝寶因把身體靠在臥榻的隱囊上,左手揉著頭側,似乎不怎麼舒服,閉眼詢問道:“六郎是今天要離家隨張特使去找五公主?”

玉藻跪在方幾旁邊,收拾著上麵藥物補品,雖然心裡不想這位女郎再被累到,但是剛剛她們說的那些話也肯定已經聽見了,所以她隻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先前夫人那邊的仆婦來送這些東西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謝寶因抬眼瞧著屋舍外麵的陰天,忍著五臟六腑的不舒服,動身起來:“趁著現在還不算太熱,我去夫人那裡送送,不用你們陪。”

旁邊仆婦眼疾手快地掛起帷幔,服侍女郎對鏡梳妝。

快到範夫人的屋舍時,六郎謝晉渠正好向範夫人請完辭出來,兩人一碰麵,謝寶因就言辭犀利,隻是語氣卻極為柔和:“不知道六郎史論參悟的怎麼樣了。”

謝晉渠的名才在建鄴城都是有名的,但要是真比起學識史見,自然比不過謝寶因,所以心裡一直都憂悶著,現在難得高興起來:“阿姊的仇記得還真深。”

鄭家七郎有一卷奇書,那卷書雖然是奇,但也就是記載一些前朝曆代的野史,謝寶因知道後,放下手裡早就已經爛熟於心的正史,想要看著野史添趣味,在她剛要娶請鄭家八娘代為借閱的時候,竟然被謝晉渠捷足先登。

謝寶因不置可否的挑眉,難得靈動一回。

謝晉渠捏起腔調來,先將人一軍:“你身為女郎,不喜歡女功卻喜歡讀書,現在不讀正書,又來讀野書,是為了什麼。”

“正史寫勝者,野史寫秘聞,真假雖然難辨,但是我心裡自有考量。”謝寶因似笑非笑,說著在範夫人與家中奴仆麵前都絕不會說的話,“我讀書也隻是閒暇看看,你一個要出仕的郎君,理應陶冶性情,懷濟世之心,不去讀些賈誼、晁錯的大賦,也不讀七子,又是為什麼。”

麵前這個人天天看書,但都隻看一些綺豔傷感的辭賦,家裡阿翁不知道,其他人未必就不知道。

謝晉渠敗下陣來,立即心虛的爽聲笑道:“我是郎君,阿姊又怎麼可以跟我相提並論。”

謝寶因也隻是笑一笑,然後關心起他人來。

姊弟剛說了幾句話,奴仆就跑來說出使的車隊快過長極巷了,得趕緊去巷道裡麵等著,第一次遠行的謝晉渠生怕失去這次好機會,辭彆的話都來不及好好說,轉身就趕緊跑去外麵,身形逍遙,無拘無束,如一尾海中的魚。

謝寶因看了很久,最後竟然生出癡呆。

路過這裡的侍女覺得十分新奇,隻是朝遠處東張西望也看不到有什麼,皺著眉頭納悶:“五女郎在這裡看什麼。”

謝寶因的神思回籠,那份躍躍欲試的癡呆立馬就沉到心裡最深處,又是平常跟家中奴仆說話和善的語氣:“看這天下還真是大,不知道我們又能夠走到哪裡去。”

侍女雖然不懂,但是知道這位女郎是家中出名的讀書不要命的女郎,更被稱為“諸生”,講得肯定是那些有趣或者有道理的,所以也跟著一起笑。

*

外出已經月餘,張衣樸等人一行輾轉在都江郡以及周邊的修道名山,終於在青城山尋到五公主的蹤跡,抵達的那日已經接近夜半,所以他們在所屬轄道的驛館歇過一夜後,才進山謁見。

張衣樸在觀門外略頓稍許,隨即提袍進觀,遠遠朝東嶽大帝塑像躬身深拜,給了貫通寶作香油錢,便轉身去找主事的。

監觀讓他去靜室等候。

日正時分,一名女冠翩然而至,褐帔紫紗,袖領循帶,皆就取足,身二十三條,兩袖十六條,合三十九條,著青紗之裙,束發戴飛雲鳳冠。

這是真人的道服。

張衣樸在驚愕過後,趕忙行過君臣禮:“公主金安。”

李月手拿拂塵用力一揮,略顯不滿的高聲提醒道:“貧道道號懷安。”

張衣樸在女子走來時,往後退了一步半,保持著臣子和公主的距離,又再次拱手躬身的請求:“陛下在建鄴城外的緲山為懷安真人修建懷安觀,譴某請真人回去修道。”

李月放下拂塵,淨手虔心點香,開口即是冷言冷語,儘是藐視的語氣:“我在緲山,你們逼我回宮,我在青城山,你們逼我回緲山,要是有天我去了天外山,你們是不是又要逼我回青城山?”

張衣樸被質問的說不出話來,對於天子的家事,他一個外臣不好置喙,隻是聽聞這位公主在出家前曾經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修道或許是她唯一能快樂的事。

隨著點香的繚繚煙氣,靜室外走來一人,語氣強硬到不容拒絕:“若是聖旨要詔懷安真人回去呢。”

李月回頭看那人,橫眉冷豎,不屑的輕嗬一聲:“天要詔我,聖旨也留不住我,人又豈能與天分庭抗禮。”

圓領長袍,束發帶金冠的男子霎時怒發衝冠,氣極而笑:“五女郎好大的口氣,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天大還是皇權大。”

修道十三年,真是把腦子修壞了。

“三大王!”張衣樸想到天子的口諭,緊忙大聲勸阻。

“張特使!”金冠男子也不悅自己的尊貴身份被一個臣子藐視。

李月斜睨一眼,徑直走到高櫃前,打開玉瓶,倒出自己煉製的金丹隨水服下,淡漠非常:“此乃道人的靜修之地,兩位善信不如回你們的塵世去吵個痛快,何至連這點清淨都不留給我們。”

言下之意便是要吵出去吵。

張衣樸顧及到對麵男子的身份,天子與他終究是父子,隻怕最後不會念他謹遵聖命,滿眼都是臣下忤逆大王,而因此降罪,隻好行禮請人恕罪。

李風又是顧及到天子,五女郎是天子最寵愛的孩子,不管五女郎怎麼胡鬨忤逆,最後都是隨她去,這次也不會例外,直接拂袖離觀。

那二人剛出觀,一老翁與他們擦肩進觀,想是舊友,監觀請老翁到偏室一坐,喊來弟子吩咐。

小女冠垂頭立在靜室外,甕著聲憋出一句:“真人,山下的老丈又替他多病的妻子來求仙丹。”

觀中師兄見狀豎指噓聲:“真人在靜坐,不可驚擾。”

小女冠連連點頭,又好奇的偏頭朝靜室裡看了眼,師兄們都說玉丹真人近日長時間靜坐是在天上雲遊,不久就能受封,將要羽化登仙,就坐山中仙鶴去。

豔羨之餘,小女冠在門檻坐下,托腮望天,山中那幾隻仙鶴在觀中覓完食,又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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