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正室夫人(1 / 2)

長命萬歲 舟不歸 6653 字 2024-06-13

謝寶因核對完昨日家中各項開支的賬目,捂嘴打了個哈欠,看著已經指向晡時的漏刻,走進內室拿出玉牌,又把為方便翻閱竹簡而脫下的金鐲重新戴進手裡,然後才拿著連成片的竹簡往屋舍外麵走,剛好和端著藥進來的玉藻碰上。

女子躲過一劫的笑道:“看來今天又不湊巧了。”

玉藻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她家女郎就已經離開了,隻留她在原地搖頭歎息,轉身把湯藥拿去皰屋繼續溫著。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人也煩悶,代為管家的謝寶因白日裡幾乎不能歇息,又累又傷神,以前頭暈乏力、心有鬱結的頑疾又出來了,往年每到這個節氣都不怎麼能夠出去,很多時候都是穿著薄薄的羅衣歇息,口中還需要含著塊蟬玉,這樣才能好受,但是現在家裡的事情全部都來找,沒辦法做到這麼講究,隻能看醫拿藥,但藥石吃多畢竟也傷身。

這麼想著,玉藻心裡不免變得憤懣,隻是覺得連照顧十女郎這種事情也拿來找女郎,真不知道養著那些乳媼是乾什麼的。

待她進內室看到幾案傷被遺落下來的東西,趕緊拿著追出去,很快便看到謝寶因正在逗飛到她身邊來的鳥,那鳥也不害怕人,反而還高歌著舒展羽翅。

遠觀半刻,她才走上前,儘心叮囑:“這天氣眼看著一天比一天炎熱起來,女郎怎麼也要把這個給拿著。”

謝寶因看見鳥雀都成雙飛走,也收起玩心,對近身侍奉自己的侍女彎起嘴角,然後接過素麵的紈扇,點點頭就背過身去,看著遠處走過來的一個人。

玉藻也偏頭去看,發現是在南邊屋舍侍奉的柳斐,心中揣著迷惑回去。

柳斐手裡麵不知道捧著什麼東西,腳步邁得碎,但是卻快,看起來特彆無措,看到謝寶因,就好像是看到什麼救苦救難的神仙,趕緊走過來:“五女郎,天台觀的女冠剛剛金丹送來了。”

謝寶因扇著紈扇,心裡思索完才去伸手過去:“給我吧,等下我給夫人送去,你趁著現在,那女冠還在外麵,命家中的奴仆用車駕把人送回去,再把那些紫紗也一起送過去,那是夫人早就囑咐過的。”

柳斐是兩三載前被驅逐到南邊屋舍的,她本來是在六郎所居住的屋舍侍奉,後來長大,貌相變媚,範夫人特彆怕她勾得六郎做出些敗壞家風的事,但是沒有過錯,她父兄也忠心,範夫人隻好把人留在謝家,隻是也不準柳斐再出現在幾個郎君和阿郎麵前,最好也不要讓她看到。

所以這個人才不知道怎麼辦了。

謝寶因接過描有金鶴的袖珍錦盒,正要離開,又突然反應過來:“回來的時候再順路去祖師觀請幾個女冠來,直接帶去養有兩隻仙鶴的那處屋舍就是。”

柳斐趕緊高興的應下來。

等侍女走後,謝寶因也往範夫人所住的屋舍去了,隻是她沒有進居室,看見在庭院裡坐在胡床上做女功的侍女時,背過雙手彎腰看了眼,盈盈笑道:“做得比我好。”

“夫人那個才叫好,女郎現在跟著夫人學,以後就看不上我這個了。”侍女抬頭看到人,一邊說話,一邊要起來行禮。

謝寶因把紈扇遞到拿著竹簡的手裡,然後背向身後,另一隻手落在侍女肩上,摁她坐回原處,又往屋舍瞧去:“夫人的病好了嗎?”

“今天是李傅母來侍奉的,我隻在屋舍外麵。”侍女心裡也明白夫人為什麼還要再養病,所以不敢說好,也不敢說不好,隻能模糊不清的說,“夫人應該醒了,五女郎進去就是。”

謝寶因站著不動,語氣淡淡道:“我再看看。”

侍女心裡麵瞬間什麼都變得清楚,做得太好,有時候也會讓屋舍裡麵的那位夫人不高興,她低頭,不再多言。

過了兩刻,謝寶因才有要進居室的意思。

醒來沒看到有人在旁邊侍奉,範夫人早就冷著一張臉,說出來的話也直接:“以前事事都做得周全,怎麼今天遲了。”

謝寶因像是已經習慣,從容自若的送上竹簡,垂頭作溫順認錯的相貌:“今天身體突然覺得乏頓,所以才放縱自己貪睡,還請阿女郎責罰。”

聽到這話,範夫人馬上露出和藹的麵目,比起之前,還帶著一些笑意,心裡似乎也變得舒暢起來:“聖人都還有犯錯的時候,更何況我們為婦為女的,要是從來都不犯錯,那不是比聖人還要高明,那才讓人覺得恐怖。”

她伸手接過竹簡,粗略看了看,抬頭讚賞道:“五女郎在管家中事務上麵比其他女郎都要好,我一直都放心,不知道女功做得怎麼樣。”

謝寶因跪坐在婦人的身邊,倒出丹藥托在手心裡,然後連同溫水一起送到範夫人眼前,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要是跟阿女郎比,還隻是堪堪入目。”

範夫人細嚼慢咽一番,用溫水送服後,才慢言慢語的教導:“還是不能怠慢,雖然以後嫁去做士族夫人,這些事情都不用你親自動手,但是閒暇的時候做著也不會被人輕看。”

士族夫人除了要管理家裡的事務,女功也重要,家裡隻要有其他夫人來拜訪,一來二去,名聲也就傳出去,範夫人在家裡時,範老夫人的好友就經常來往範家,看見過幾次她做女功,一直在外麵誇讚,於是就有了美名。

陪著一起用過晚食,謝寶因跪坐在軒榥邊,繡著祥瑞,眼花光暗的時候,抬頭隻看見是蒼茫夜色,然後又挪到燭下繼續做,範夫人看得心裡也舒服。

謝寶因從小就喜歡讀書,六歲能讀史書,剛及十歲已能讀懂《詩》《論語》和《道德經》,幾個郎君有不懂的不問先生,反而還要來問她。

謝賢考經文史論,也總有謝寶因在背後為六郎出策。

範夫人看不下去,譏笑道:“不學女功,以後要怎麼嫁人,要是隻知道讀書,忘記女子本分,讀書就是禍事一件,難道五女郎還能拿這滿肚子的學識去外麵換個博士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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