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草地。
高戰慢慢睜開眼睛。
我在哪?
手探了探身下的草地,上一刻的事情在記憶的排隊中,挨個挨個,一節一節,連接成線:
來到行李檢測台——打開行李廂——走過飛機過道——找到機艙坐位——走來一位空姐——目光停留在空姐胸前——飛機起飛——他翻一冊畫報——左邊艙外銳利發聲——震動——尖叫——呼號——抽耳刮子——叫你賣乖!叫你狗舔!嘶拉——坐空中敞篷跑車——俯衝——翻出斤鬥到藍天白雲裡……
沒錯,這一連串,是十分鐘前的事情。
他應該粉身碎骨,死得渣渣都找不到,穿了?
我不明白命運為什麼隻光顧我一個人。我本是一個平常的人,現在,我要給自己重新一個定位,我應該是一個神奇的人。
坐的飛機空中解體,我居然還活著。
這很不真實。
他撫摸自己的臉有沒有肉,有沒有體溫。呼吸空氣肺部是不是在一張一縮。然後……肯定,肯定是穿了。
叮呢,怎麼不叮?
不待高戰回神了解一下周圍,來了一匹狼。
論身長,高戰是它的兩倍。論體重,也是它的三倍。
狼似乎明白乾不過他。貪婪嗜血又不肯放過他。在他稀裡嘩啦從樹枝間驚魂一刻砸在地上還沒爬起來時,向他竄過來。
高戰忍住疼痛站起身,不忘撿起地上的一塊飛機殘片。眼一瞟,不遠處一個金屬盒子。
“走開!老子的肉吃不得,吃了要長蛔蟲。滾,滾開,你彆過來啊!”
狼竄兩步讓高戰周身一緊。舉起殘片要給它一下子,它戛然而止,消耗他的體力。
高戰摔下來腿上哪兒有故障,邁不了步。這破綻不能讓狼發現,就直直地站著,顯出精氣滿滿的樣子,並對它進行教育:
“你們狼是食物金字塔的中層,我們人是食物金字塔的頂尖。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應該是我們人吃你。你倒好,犯上作亂,不知天高地厚反倒想吃我。
“你看到我手上的殘片沒有,這是飛機金屬。飛機失事都不能把我怎樣,你就趁早給我滾開!”
這貨在說什麼呢?巴拉巴拉的跟這裡的人說來不一樣,一句也聽不懂。這身手,看不出有一點武功。
再試一試他。
前腿伏下,後腿直硬地蹬著地,前身徐徐下降,身子做一弓形,嘴殼皺幾道棱,喉裡發出低吼,三角眼凶光如箭,渾身的毛刺立了起來,一躍而起的樣子。
這陣勢,是一波攻勢要展開。
狼襲擊人不是趴上身啃你的肉,如果那樣,啃一塊就讓它啃一塊肉走,小命留下來。
狼襲擊人是咬脖子,先讓你窒息,然後再掏你的肚內,腸子拖一地。最喜歡吃肝。關鍵的命門是要保護好脖子。脖子不被咬住,身上的肉少塊沒事,還能長起來。
狼就地一慫,讓高戰全身動起來,上下左右豎劈橫掃,打的隻是空氣。打完一陣,才發現狼原地沒動,不要門票的看他表演,讓他的力氣又少了一些。
狗日的,欺負+調戲,高戰心中怒火,決心跟它以死相拚了。
趁這間隙,極快地脫下外衣,擰成一股繩狀,把脖子圍起來紮成一個疙瘩在下巴下,這樣,氣管得到城防。試了試腳步,腿上的故障消失了,可以活動了。
得以攻為守,趁早對付完這畜生,僵持下去引來了狼群,他這一百來斤就不夠它們分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史記》上是這麼說的。
勇,為這小命不勇還行?智,已將脖子圍起來,致命處已然安全。高戰聲東擊西,指著旁處:“你看,那是誰!”
狼當真去看。
高戰縱身一躍,先就在空中將殘片舉起,借著人墜地的慣性地劈下。生死一刻的高戰此間目眥儘裂,發根直立,怒發衝冠憑欄處,不偏不倚正中狼身。
“嗷”的一聲,著實地看到殘片劈入肉身,竟然把狼劈成兩段。
跑開的狼丟下半截身子。
兩條前腿帶著頭竄出不到五米,倒在地上,如在電流中痙攣。後半截身子與前半截身子分離後失去了主張,不知該乾什麼。你特麼不管我了是不?就地倒下。
前後兩段身子相連的是冒著熱氣的腸子。
可能是走去的方向威脅到了馬蜂包,嗡嗡聲響起時,高戰看到林子深處飄來一塊黑雲。
不能跑,一跑就加速追,人跑不過蜂子。
高戰急忙解下衣服,把頭包住,在蜂子到來前,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團,手藏進衣服裡一動不動裝成石頭。
嗡嗡聲由遠及近,聞到了人的氣味包圍了他,周身尋找縫要鑽進來叮他。
高戰屏住呼吸,呼出的氣又再吸進去,布包裡的氧氣漸漸不夠。蜂群還在轟鳴,他一定是不能動,一動,就證明裡麵有個活物。
裝死了十分鐘,轟鳴聲小了下來,然後就飛走了。
閃。
危險解除,但仍還不能揭開衣服,蹲著蒙頭一步步挪走。這荒山野嶺沒人煙的地方,真叫馬蜂蜇了死路一條。
高戰蒙頭呼哧呼哧蹲著在地上邁步,小目標慢動作,把自己搬運更遠一些距離,才能站起身。
然並卵。
臥槽。
踏瑪的。
賊老天又對他下手了!
轟嗵!
泥石俱下,稀裡嘩啦。
帶著高戰貫穿一地質漏鬥,驚魂五秒,來訪到億萬年前等在這的一個喀斯特溶洞。
高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