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崖底老道(2 / 2)

俠九 耶律柒 7666 字 2024-06-12

楚慕瑾雙手一拱,識趣的拜彆“嗯,此事我自知麻煩更甚,離開也是為了大家好,反正何峯他們業已安頓好了,不管怎麼樣,我也算對得起陳星辰前輩的收留之恩了。”

“楚少俠大義。”陸寧月點點頭,沒有挽留,徑直往暗門走去。

楚慕瑾愣愣的看著陸寧月走進風煙閣的機關,直到暗門關閉,這才想起自己身在崖底,若不從來路回去,恐要繞大圈,艱難上行,頓時犯慫追了上去,猛敲暗門,可卻為時已晚。

暗門轟然關上,楚慕瑾被孤零零的落在崖底,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他無奈的抬起頭,看了看將晚的天色,沮喪的順著溪流下方走去,心想著水流之處總能彙聚成潭,潭水之處總該有漁獵之人小憩,再不濟也能圖得溫飽。

若還能尋得一安全之處,湊合過夜,好歹也能防禦這林裡野獸,等天明在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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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溪水上遊走到下遊,沿途的風景如畫,溪水清澈的見底,山崖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金光,楚慕瑾手上拿著個樹枝,這裡敲敲那裡捅捅,一路警惕,根本無心賞景,心懷惴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深潭。

看著天邊的陽光漸漸被吞噬,楚慕瑾著急忙慌的撿了一堆乾柴雜草,又就近尋得一處突出的山石,支了個火坑,趁著天色未黑,下潭摸了隻大魚,烤了起來。

這深潭鮮魚,香氣四溢,楚慕瑾抹了把臉上的汗,捏了一小塊放到口中咀嚼,對著偌大的崖底山林,苦中作樂的自嘲道“哎,可惜了這好魚,沒人分享。”

“好魚,好魚,正好老夫餓了。”一個聲音從林中傳來,隨即咚的落地。

楚慕瑾豎起耳朵,聽見有人推開雜草,窸窸窣窣的走了過來,他借著火光仔細一看,就見一名身著破爛道袍,盤著個陰陽髻,兩縷龍須落在麵上,手中拿著酒壺的道人,腿腳踉蹌,一步三晃的向他走來,他一時緊張,伸手摸向後腰彆著的尾狐,喊道“來者何人?”

老道捋了捋龍須,移步上前,一屁股坐在火堆邊,毫不客氣的說道“嗬嗬,還是一年輕小哥,正好正好,陪老夫喝上一杯,聊聊風月,老夫已經許久未見人到此崖底,今個還真是好不熱鬨啊。”

楚慕瑾先是一愣,隨即見對方放浪形骸,也並無殺意,這才鬆了口氣,收起尾狐,跟著坐下,把烤好的魚遞給老道“在這深不見底的山崖下能碰見,真是緣分,前輩手中老酒,一看就是陳年佳釀,配上這潭水鮮魚,也算是人間一絕。”

老道嬉笑著,伸手撕下一片烤魚,就是囫圇一嘴“可不是,老夫這酒啊,乃是這深山百花蜜所釀,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楚慕瑾接過老道的酒,大口猛灌,一陣暖意頓時騰升心底,他抬眼看著頭頂漸郎的月色,又看了看親切如故人的老道,感慨道“沒想到我楚慕瑾也有今天,往日裡在家賦閒,父親總是耳提麵命,現在想來似乎已經許久未歸家,儘有些想念......”

老道把酒拿回,也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一時間也感慨萬千“家人雖在身側念叨,總好過孑然一身,孤苦飄零,你小子還算是有福氣之人,即使在這深山涯底,也還有老夫相伴......哎,可老夫自己,縱然是有家,卻也歸不得,隻能窩在此處,黯然神傷的度日。”

楚慕瑾擦了擦嘴,把烤魚全權遞給老道,心有疑慮的問道“前輩在此虛度,難不成是因為崖底無路可循?可我剛才見著曉......有一波人,落繩而下,攀附山壁,若能借力進出,也並非費勁之事啊。”

老道看了看楚慕瑾,抬手一指“攀附山壁,那倒沒必要,崖底上山,路有一條,你明日沿著山壁盤旋而上,繞過那幾處窄小斷碎殘垣,便可順路上山。”

楚慕瑾趁著月光看向前方,老道手指的方向可見一條隱約小路,像是人一鋤一鏟挖出一樣,確有幾分好奇的問道“既然有路,為何前輩還在此棲居,黯然度日?”

老道一聲自嘲“嗬,今朝是今朝,昨日是昨日,咱現在有酒有魚,還是先喝個痛快的好,其餘往事,不過水中月鏡中花,過往即逝。”

楚慕瑾點點頭,表示認可,便也撿起幾跟柴禾,往火堆裡添,權當閒聊道“前輩在此可有棲生之處?我看著山裡忽晴忽雨,環境好生惡劣,也不宜久居,日常衣食住行,恐也稍做艱難,若前輩不棄,要不隨我一起出穀,咱好歹也相識一場,我鎮遠鏢局雖小,但溫飽生計,總是穩妥。”

老道沒有接話,反倒是伸手烤了烤火,笑道“小哥是鎮遠鏢局何許人?”

楚慕瑾覺老道親和,但當前處境,若要說起身世,多少有些顧忌“我也不是何許人,隻是區區一馬夫,往日裡也極少跟著總鏢頭走鏢,但彆看我這馬夫活計,對於鏢局來說可是至關重要,所以,您老若要出穀,我好歹在鏢局裡也能說上句話。”

“小哥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不過,鄙人生性不羈,也不願被束安穩度日,就在此崖底虛度光陰,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人死如燈滅,就那麼回事吧。”老道目眺遠方,嘴裡說著不願,可滿眼儘露遺憾。

楚慕瑾尋思著這老道怕是曆經滄桑,未必是真不願出穀,若然他一人上路,遇見曉月堂,就算易容也怕是會心虛,易於暴露,若能二人並肩,多少還可以相互掩護,最不濟,出事時,還能有人給家裡稍個口信,也算是有個交代。

於是,靈機一動,說道“話雖如此,但畢竟人間煙火勝過萬物,前輩總不能每次都憑靠打些山雞野獸,到鎮上換酒度日吧。”

老道默不作聲,卻握著酒瓶打量起楚慕瑾來,的確,這小哥說的沒錯,這麼些年下來,他雖藏於深山,但夜以繼日的生活畢竟不可數,柴米油鹽和老酒,哪樣不是金銀財帛置換而來,他入山之前並沒有積蓄,多數以獵物換取,可時日一多,來回鎮上的次數也不少,並沒有完全與世隔絕。

再加上那日,他如常進鎮的時候,被雲遊的師兄弟撞見,差點躲閃不急,他擔心下次再去,又被撞見,倒是也考慮著該挪個地了。

“日前的江湖一片混亂,鎮遠鏢局,還算是個可避身之地,老夫一把年紀,鏢師做不成,做個夥夫,或者養馬人,也未曾不是件好事,大隱於市,自己一方天地,不用愁苦吃喝,想來也是極好,被小哥你這麼一說,老夫,還真有點心生向往。”

楚慕瑾連連點頭,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對啊,前輩,你能這般想,可謂是大通透......這玉佩是我隨身信物,您拿著,明日咱一起出穀,我得先去辦些私事,你可在酒寮等我片刻,若我許久未歸,您也可帶上此玉佩,前往鎮遠鏢局,就說阿九好友,鏢局裡自會安排。”

老道接過玉佩,掂量了幾分,看向楚慕瑾,也從自個的口袋中拿出一個信物,遞了過去,那信物形如七星北鬥,刻著道家符籙,好似亙古青銅,他摸索著信物,眼神深遠,淡淡的說道“這信物,你也收好,雖不值幾錢,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隻不過,而今我既已打定主意,重新開始,那便不再留戀,贈與你也好。”

楚慕瑾眼瞅著老道神情堅定,好似真的放下心中愁苦,也不好拒絕,便欣然收下信物,開懷暢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今日就借著這月光,滿飲此酒,就當慶祝咱兩的絕處逢生了。”

“哈哈哈,好!”老道笑得開懷,二人當即一人一口美酒,一人一口鮮魚,直至醉意正濃,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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