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過你嫁人雖然情有?可原, 但?確實對父母忤逆不敬……”何墉又道。
“蔣祿升和方氏以前不作為對你百般折磨不公,但?總歸是將?你養大了?,為人子的, 再怎麼樣都不能不贍養父母,本官做主,每月的孝敬你可以少給他們。”
真按規定每月能拿到的孝敬就沒多少, 減下去還?能剩幾個子,方氏當即就不肯了?。
“大人冤枉啊,我們可沒有?虧待過他,您不能僅聽他們幾句話就給我們定罪啊!您不知道,他從小就犟一點不聽管教, 我們頂多是管教他的方法嚴厲了?點,怎麼能說是虐待他呢?!”
為蔣遼作證的周家大娘聽到這氣得不輕, 要不是心疼竹籃裡要賣的新鮮雞蛋, 她都想?給方氏一籃子兜過去。
以前蔣遼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 她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剛才?聽著外麵對他指責說道,蔣祿升臉都黑了?,惡狠狠瞪著蔣遼和廉長林, 方氏的話?說完他臉色才?回霽了?些。
蔣方珠從小到大沒被人指指點點過,更沒見過這種陣仗, 縮著頭不敢看人。
以前的事如?果被知府判定是虐待,再減少該得的孝敬錢,下了?公堂彆人一傳出去, 他們還?怎麼做生意, 方氏眼裡惡光猝過, 計上心頭繼續喊冤。
“他不聽我們的勸硬是要嫁人,最後看著彆人打傷自己親爹還?死活不認, 這些可都是明擺著的,他何止是以前不聽管教,到現在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前日不過是到他攤子說了?幾句話?,他就用碗砸我。”
“雖然我是當後娘的,可一直以來都拿他當自己親兒子對待,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他的,那日不過說了?幾句話?他就動粗想?打人,如?果不是街上人多怕是連我都被他打了?,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大夥兒都能給我作證,我念著是一家人從沒想?過要說出這事,他卻?到現在都死不認罪還?反口誣賴我們……”
方氏被氣急了?般,不得不指著蔣遼高聲道:“大人,我現在要狀告他大逆不孝,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蔣遼對她摔碗很多人都看見了?,不管怎麼狡辯都是事實,任他怎麼樣都開脫不了?!
兒女不孝的情況細分下來可大可小,不到逼不得已是不會報官的。
若是被父母大張旗鼓狀告到公堂上,事情屬實就是重罪,更嚴重的是要掉腦袋的,何墉看向蔣遼:“還?有?這事?”
這裡父母借著管教的名義隨意打罵子女,甚至傷了?命都不用受什麼罪。
就是深知這點,所?以被何墉判定繼續贍養蔣祿升,倒是在蔣遼意料之內。
蔣家沒點能耐是攀不上盧員外這門親事,他也沒指望說完之後他們會甘心不反咬回來。
卻?沒想?方氏被逼急了?拿什麼當借口不好,偏偏抓著這件事來說。
蔣遼坦然承認:“大人,我那日是向方氏砸了?碗,但?那也是因為她欺人太甚。”
“我就過去跟你說了?幾句話?,哪裡來的欺人太甚!”方氏瞪眼看他。
何墉觀望了?他們片刻,對蔣遼道:“那日發生了?什麼,你如?實說來。”
“回大人,方氏那日過來我們攤子,顛倒是非辱罵我不孝,還?故意嚷出去害得我們被人誤解最後生意都做不成。”
“這幾年我跟蔣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她突然過來鬨了?事就想?走人,當時人多嘴雜,摔碗隻?是情急之下想?攔住她,碗並沒有?砸到她,除此?之外我也沒多做什麼,她卻?惡人先告狀誣陷我打她……”
蔣遼看了?眼方氏,最後道,“大人,草民?說完了?,請大人定奪。”
“是啊大人,當時我們都看著的,蔣老?板雖然是砸了?碗,但?不是衝著砸人去的,更彆說打人了?,而且那個婦人當時說的話?確實不中聽!”外麵一人喊道。
“大人!我是延順街的小販,蔣老?板他們的生意一直都好好的,每天?早早就能賣完東西收攤回去,方氏過去一鬨蔣老?板他們就沒什麼生意了?,收攤了?東西都沒買完呢,以前可從沒試過這樣!”
“要錢不成就壞人生意,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看就是故意的,真是當後娘的就知道可著人欺負……”
那日圍觀的人接二連三發聲。
蔣遼身為男子卻?嫁給男人他們是看不慣,不過再怎麼樣那都是人自己的事礙不到誰,關起門來誰也管不著。
砸碗的事他們從頭看到尾,現在又在公堂外圍觀到這,大多數人都認為蔣家不占理,相比起來蔣遼當時的做法並沒什麼不妥。
事情沒按預想?的方向走,方氏臉色變的很難看,轉頭看自己兒子讓他想?辦法。
何墉觀著他們各自的反應,事情已經?很明了?,聽完外麵眾人的發言,他衝外麵擺了?擺手示意。
等議論聲平息,他開口道:“蔣祿升被打傷的事還?有?待商榷,本官自會查明,方氏你狀告蔣遼對你動粗,如?今看來他向你摔碗是你不對在先,算不得不孝。”
外麵眾人一聽紛紛舉手高呼大人英明。
何墉已經?發話?,外麵又有?一幫人擁護,方氏再有?不甘也隻?能閉口咽話?。
“大人,”蔣遼適時說道,“我當時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廉陳氏的囑托替她照顧長林,是因為她對我有?恩,也是因為蔣祿升做的太過分,沒有?任何血親關係的人都能對我起惻隱之心,他卻?一直對親生兒子非打即罵,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
我在蔣家做牛做馬二十多年,就算是天?大的生恩養恩也該還?清了?,何況現在我已經?不是蔣家的人,更不需要再給他一分錢孝敬,還?請大人重新定奪。”
這番話?不是沒有?道理,何墉聽完猶豫起來。
蔣祿升狀告到衙門,除了?想?讓蔣遼和廉長林吃苦頭,就是為了?錢,最後要是沒要到錢他身上的打不全白挨了?,他憤恨抓緊椅子扶手。
廉長林見狀,轉頭幅度輕微對身旁的人示意。
蔣遼餘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目視高堂繼續道:“大人,其實昨日蔣祿升要錢不成威脅過我們,說不給錢就報官狀告我不孝,隻?要他隨口說幾句就能讓官差抓我關牢房,我開始是顧及父子情分才?沒說出來——”
“你個混賬東西!老?子什麼時候威脅過你!”
蔣遼在公堂上說的話?已經?讓他丟儘臉麵,他還?沒跟他算賬,竟然敢倒打一耙說他威脅他們!
蔣祿升怒聲說到這又生生咬住後麵的話?,椅子上的拳頭握得發抖。
蔣遼看了?他一眼,再下猛藥衝他走過去:“有?沒有?威脅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隻?是沒想?到你報官誣蔑我還?不算,就為了?陷害一個無法說話?的人,竟然將?自己弄成重傷!”
“長林哪裡妨礙到你了?,我跟他成親的時候他才?多大,你對我再有?不滿衝我來就行,何必這麼費儘心思陷害他!”
蔣祿升額頭青筋暴起,忍無可忍拍椅站起來指著他們吼道:“明明是你看著這個死啞巴打傷我最後還?親口威脅我,現在還?敢反過來誣賴我,你以為大人會信你的鬼話?,再不認罪等大人查出來你們兩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爹,你的……”蔣方珠愣愣看著他的腿,轉頭見她娘臉上閃過的驚慌,頓時嚇得不敢說話?。
蔣祿升吼完,就看到廉長林的嘴角彎起了?個不明顯的弧度,在他看過去後又歸於冷漠。
他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蔫不唧兒跌落回椅子,彎腰捂嘴無力地咳個不停。
方氏心慌的不行,小心覷向高堂上的何墉。
蔣遼不按套路出牌,蔣興禹被他質問的話?打的猝不及防,正要把臟水潑回去。
誰知蔣祿升被幾句話?就給激怒了?,他根本就阻止不及,一臉慍色站在旁邊隱忍不發。
按著蔣遼的打算,實在不行是要動手嚇到蔣祿升露出破綻。
沒想?到蔣祿升這麼沉不住氣,他頗有?點失望地鬆了?鬆手勁兒。
“大人,事到如?今想?必也不用草民?多說了?。”他回頭看何墉,“蔣祿升的話?根本不能信,剛才?還?一副重傷到隻?剩半口氣的樣,現在說話?卻?一點不磕絆,腿瘸得動都動不了?突然就能好好站起來了?,這分明是為了?陷害我們故意裝的!”
蔣祿升氣若遊絲被擁扶進?來,何墉特意給他賜了?座,剛才?不僅能站起來說話?更是中氣十足,哪裡有?半點先前有?氣無力重傷到無法動彈的樣。
何墉沉著臉看向企圖狡辯的蔣祿升。
“大人,我是,我是被這不孝子,氣昏頭了?,我都是被他給氣的,我的腿,確實摔傷了?,還?有?身上的傷,也全是那個啞巴打的——”
“啪!”
何墉拍起驚堂木,聲色俱厲道:“你說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全是廉長林打的,腿瘸也是他害的,大夫給你開的藥方衙門也查證是治療斷腿的,如?今已經?不打自招你還?敢欺瞞,如?此?欺公罔法糊弄本官,來人!上板子杖打五十大板!”
撤下去的長凳再次被搬上來,官差走過去抓人。
蔣祿升這把老?骨頭五十大板下來哪裡還?有?命在,他猛地掙開官差撲通跪地。
“大人明查啊,我的腿雖然沒摔瘸,但?確實是他害我摔傷的,還?有?身上的傷也都是他打的,我說的千真萬確絕對沒有?冤枉他!”
上次有?個人被罰三十大板,板子沒打完人就斷了?氣,看著官差走過來,他麵如?土色猛地搖頭:“不能打不能打,我決不能挨板子!”
然後連滾帶爬撲過去抱住蔣興禹:“興禹,快,你快替爹求情啊,這件事——”
“大人!我爹身上的傷都不是假的,他會有?所?隱瞞,那也是被蔣遼讓人打砸家裡鋪子給氣的,”蔣興禹跪下求情,“請大人看在我爹年紀大了?經?不得打的份上,饒了?他這次。”
“藐視公堂不把律法放在眼裡,惡意陷害他人若是輕饒了?他,日後豈不是人人都能有?樣學樣!”
何墉轉頭看官差:“你們兩個還?等什麼,給本官壓過去上板子!”
官差強硬把人拽起來,蔣祿升嚇的腿軟,慘叫著掙紮起來。
“大人!我爹現在受著重傷,五十大板下去肯定會沒命的,您真要處罰的話?,我願意替我爹受罰。”蔣興禹道。
蔣遼挑了?下眉。
真是好一出“父子情深”。
蔣興禹這麼做是不是真甘心替蔣祿升受罰,彆人不知道廉長林多少還?是能看出來些。
蔣祿升靠鋪子養活了?一家人,鋪子再小也是能掙錢的,他底下幾個兒子,以後會讓誰接手都說不定,現在不正是他表現的機會。
蔣祿升一身的傷,五十大板打下去能撿回一條命骨頭也得全散架,何墉默了?片刻,對蔣興禹道:“既然你執意要替他受罰,本官就成全你一片孝心,來人,給蔣興禹行板!”
“不行不行!興禹使不得啊!”方氏徹底慌了?,“大人,我當家的氣頭上做出這種糊塗事連我都不知道,我兒子更是不知情的啊,您要罰就罰我吧——”
“你們誰再妨礙本官執法,本官連你們一起處罰!”何墉喝令衙役馬上行罰。
蔣興禹被衙役摁到板凳上,木杖高高舉起再猛地落下,一板子下去他臉都白了?。
方氏心疼的不行,想?要衝過去被衙役扣住,連忙跪地磕頭求何墉放過他兒子。
“以前在公堂上亂做證詞的人,那些個下場慘的啊,這是有?多想?不開居然敢裝傷陷害人!”
“幸虧大人英明,要是被他們得逞了?,受罰的就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兄弟,多慘呐都沒法說理去!”
“聽說蔣家這個兒子下個月要成親了?,五十大板打完人估計就廢了?,說來也是他們活該!”
圍觀的人交頭接耳,一下下在公堂裡響起的杖打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打到三十大板時,執杖的兩名衙役停了?手,一人走上前拭探鼻息,隨後衝何墉請示:“大人,他暈過去了?!”
方氏爬起來撲過去,大氣不敢出小心托起她兒子蒼白的臉:“興禹,醒醒啊,你可彆嚇娘啊……”
蔣方珠抖著手掐他人中,蔣興禹睜開眼睛,氣短無聲說了?句話?,頭一栽又暈了?過去。
何墉揮手把官差退下,嚴聲問道:“蔣祿升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再不從實招來,等本官查出來後若是和你的證詞有?一句違悖的,本官絕對嚴懲不貸!”
目睹自己兒子被打暈,蔣祿升半條命都被嚇沒了?跪倒在地。
“我說我說,大人,我身上大部分的傷,還?有?臉上的傷都是昨日在巷子裡自己摔的……但?那個啞巴真的打了?我,我腰上還?有?脖子上的傷就是他打的,大人饒命啊,我說的句句屬實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文吏抽出一張狀詞呈過去給師爺,師爺目視了?遍放到何墉前麵。
何墉看完怒而拍案:“你腰上和脖子上都隻?是輕微擦傷,就算真是他打傷的你,因著這點傷就興師動眾鬨到衙門陷害一個身患啞疾無法開口的人,做出這等惡事本官豈能輕饒你,來人!把蔣祿升拖下去收押牢房,待蔣家鋪子的事查明後再一起定罪!”
第72章
“大人!我當家的絕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人, 會做出這種糊塗事都是被蔣遼這個不孝子逼的,現在我兒子已經替他受過罰了,您就饒了他吧。”
兒?子昏迷不醒, 眼看丈夫就要被衙役帶走,方氏跪地哀求。
何墉沒發話,兩名衙役氣勢洶洶走上前拿人。
蔣祿升掙紮著被拖下去, 方氏匆匆看了眼門口,沒見到要見的人,心急火燎緊接著又?喊道。
“大人,事到如今我當家的肯定全?都招供了,哪裡?還敢隱瞞, 他說?那個啞巴打他絕對是真的,就算是輕傷那也是被打傷了……這事還有家裡?鋪子被打砸的事, 我們通通都不跟他們計較了, 我兒?子現在暈過去怎麼叫都不醒, 請大人準許我們帶他回去請大夫——”
“公堂之上?豈能兒?戲,想狀告就狀告,想走人就走人, 你們把當朝律法當成什麼了!”何墉疾言怒色。
這步行不通方氏轉口哭訴:“……民?婦是看兒?子傷的這麼重,心裡?著急, 這才不想跟他們多追究。”
“大人,我們從沒傷過蔣祿升分毫,蔣家鋪子的事更是跟我們沒有絲毫關係, 他們無憑無據一直冤枉我們, 懇請大人嚴查這件事還草民?二人清白。”
廉長林站在蔣遼旁邊, 跟他一起向何墉拱手,不願背負莫須有的罪名, 神色不屈請求徹查。
蔣家鋪子被打砸太過湊巧,兩人開?始是有些懷疑,蔣家是為了算計他們在自導自演。
現在方氏救子心切,急著給蔣興禹找大夫迫不得已才說?不追究,看著更像是不懷好意留著一手。
若真是這樣?,他們就更不能讓這事不了了之。
蔣祿升昨日在巷子裡?受了氣,想著出去後就報官狀告蔣遼和廉長林,一時不察摔了個狗啃泥,臉被摔腫腿也被摔的行動不便?。
到家後越想越氣不順,一個被人喊打喊罵的死啞巴竟然敢對他動手,他忍痛在身上?做手腳就是要讓廉長林逃不了罪。
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他過來甚至沒做多餘準備,一個啞巴而已還能翻得了身!
蔣祿升就等著看廉長林鋃鐺入獄,結果最後要吃牢飯的卻成了他自己,聽到蔣遼這話他怒不過指著他咧罵起來。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養條狗都比養你強,到現在還敢說?他沒打過我,老子當年就該餓死你!”
何墉聽的眉頭緊皺,揮指吩咐衙役:“拖下去。”
蔣方珠從小被嬌慣著長大,沒見過什麼大場麵,衙役過來強硬押走蔣祿升,就被嚇傻了跪在方氏旁邊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蔣祿升就被拖出去,方氏這下徹底亂了陣腳,蔣祿升被關牢房他們家就完了。
這會兒?不想蔣祿升被拖走的不止她一個人。
蔣遼這趟衙門之行的目的還沒達成,起碼這會兒?蔣祿升還不能被關進去。
他上?前一步道:“大人,蔣祿升自作孽被收押是罪有應得,事到臨頭他都還在誣陷我們,我對蔣家早就寒了心,更不想以後還跟他們有任何牽扯,懇請大人做主,替草民?跟蔣家斷親。”
正喊著冤拚命掙紮的蔣祿升驚住了。
真跟蔣遼斷親他就什麼好處都撈不著,而且傳出去被兒?子主動提斷親,他以後還有什麼臉麵?!
蔣祿升正要破口怒罵,早就受夠他的衙役毫不客氣扣住他傷勢嚴重的手臂,他頓時痛的齜牙咧嘴隻能直抽氣。
方氏也驚住了。
她嫁給蔣祿升後,原配的幾個子女?裡?她最不喜的就是蔣遼,以前就變著法子想趕走他。
蔣遼三年前要嫁給廉家的啞巴,她樂見其成以後能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即使再不待見蔣遼,她都沒攛掇過蔣祿升跟他斷親,就是不想放走那些該得的孝敬。
等下個月她兒?子娶了盧員外的女?兒?,跟盧員外成了親家不愁沒有好日子過。現在知道蔣遼是個不好對付的,提防他以後找上?門跟她兒?子分家產,現在斷親對她沒有壞處。
但今天的事,還有她兒?子身上?挨的打,方氏哪能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們。
“我們怎麼說?都養了你二十多年,以前對你管教?是嚴厲了些,就算讓你缺吃少喝,你現在不是都好好的站在這裡?,你要想跟我們斷親,就該把我們這二十多年花在你身上?的錢還回來。”
“沒錯!老子養你長大花了多少錢,豬狗不如的東西,想撇清關係就把錢全?給老子吐回來!”蔣祿升橫眉怒目道。
“我從記事起就給你們家做勞力,掙錢後的工錢也全?部上?交給你們,早就抵消了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錢,”蔣遼頓了頓,“真要算起來,是你們該給我錢才對。”
蔣祿升瞪著他氣得說?不出話。
“你是一出生就能乾活就能掙錢不成!你小時候給你吃給你喝這些都不用?錢的嗎,我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這些恩情?你能抵消的了?!”
方氏喊苦叫屈:“大人啊,要把一個半點大的小子拉扯大,有多不容易您是知道的……民?婦也不願多說?了,全?憑大人做主。”
蔣遼和廉長林對視了一眼,轉頭看何墉。
斷親的事就差臨門一腳,現在多說?無益,還是先看何墉要怎麼判。
隻要不是判的太離譜,給點錢就能斷了關係,給他們倒也不是不行。
蔣祿升被收押牢房都一口咬死廉長林打了他,餘楓就覺得奇怪。
現在蔣遼全?然聽天由?命隻等何墉定奪……
他盯著蔣遼和廉長林看了一陣,總算是瞧出了些苗頭。
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兩人膽子是真不小,多少人都給他們糊弄過去了。
“既然你們雙方都有意向,本官就做個主,準許你們斷親。”
何墉沉吟了一陣,問起方氏:“蔣方氏,依你看來,蔣遼該給你們多少錢,才能抵消你們花在他身上?的錢?”
“大人,我們把他養大吃穿用?度都要花錢,期間生病了照顧他給他請大夫,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錢加起來……”方氏最後道,“他至少也要給我們一百兩銀子才行。”
蔣遼冷笑了聲,回道:“我記事起就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了你們也沒給我請過大夫,連衣服都沒給我置辦過一身更彆?說?會有什麼零碎的錢,虧你們還是做生意的,一百兩銀子也真敢說?得出口。”
原主以前沒生過什麼大病,小病小災這些蔣祿升都是能不管就不管,方氏更是巴不得他出了事才好。
要按蔣遼的算法,蔣家給他貼錢都是輕的,還敢張口跟他要一百兩,也不怕撐死。
方氏這番話出來,連隻看熱鬨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道起來。
“人從幾歲起就給家裡?乾活,掙的錢全?都上?交給家裡?,這生意才做多久啊,要一百兩也太黑心了吧,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可不就是,鄉下人一年到頭都存不了幾兩銀子,一百兩夠養活多少小子了。”
“明?明?是自己對不住人家,還故意陷害人,人要斷親也是被他們逼的,怎麼還有臉要這麼多錢……”
普通人家養孩子,隻要不生大病,一年到頭花不了多少錢。
鄉下人養孩子更糙,一身衣服穿爛了都能繼續穿,靠山吃山基本不用?怎麼花錢,方氏要一百兩銀子確實?多了。
蔣遼要跟他們斷親,是被他們的所作所為寒透了心,但蔣家怎麼說?都養育了他……
何墉多番思索心裡?有了結論,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蔣遼在家裡?乾活這麼多年,掙的錢都上?交家裡?,足以抵消蔣家以前給他花的錢,蔣方氏你開?口要一百兩銀子確實?不妥。”
“本官今日做主,蔣遼你付蔣家十兩銀子,在斷親書上?簽字畫押,以後你和蔣家各不相乾。”
廉長林皺了皺眉,對要給十兩銀子並不滿意。
蔣遼掃了他一眼,短暫想了想後,還是轉口道:“大人英明?,草民?二人沒有異議。”
廉長林轉頭看他,嘴角輕動最後還是沒多做什麼。
彆?說?廉長林不樂意,要是可以的話,蔣遼更是一個子都不想便?宜蔣祿升他們。
這裡?畢竟很重孝道,何墉又?是慎重考慮後下的定論,姑且見好就收了。
“大人——”
“蔣方氏你和蔣祿升為人父母既不作為又?故意陷害蔣遼,本官是看在蔣家對蔣遼有生恩的份上?,才做主讓他最後再給你們十兩銀子,至於你家鋪子的事,本官已經差人去查,查明?真相後絕不會姑息任何人,你還有什麼異議?”
蔣興禹的傷不能再拖,方氏對這個結果憤恨不平也隻能咬牙作罷:“民?婦不敢。”
何墉對身旁的師爺點頭示意,師爺轉身去研墨擬斷親文書。
“蔣遼,這十兩銀子你什麼時候給?”何墉問道。
何墉已經拍案定下,這錢現在給不了斷親的事也不怕會出生變,但蔣遼實?在不想出去後還因為這些錢跟他們接觸。
他轉身對外麵的人道:“虎毒都知道不食子,蔣祿升卻故意陷害我想讓我掉腦袋,多虧大人明?察秋毫才沒讓他得逞,如今我是不想再跟他們扯上?任何關係。”
“我在延順街賣吃的大家應該都有聽過,方便?的話能不能借我十兩銀子,我手頭一有進賬一定馬上?還錢。”
十兩銀子不是小錢,大家身上?的錢不多湊一下的話還是能湊出來的。
帶了錢的人摸著錢袋子都猶豫了,蔣遼人看著是不差,但誰也保不準借了錢他會不會不還。
餘楓轉頭對身側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後者取出錢袋,拿出一塊十兩的銀錠走過去。
“我家公子信得過你的為人,相信你不是借錢不還的人,十兩銀子可以借給你。”
“多謝。”蔣遼接過銀錠衝餘楓拱手道謝。
斷親文書已經擬好,廉長林看完後對他點了點頭,蔣遼走過去直接在上?麵簽字畫押。
等蔣祿升也畫了押,斷親文書拿到手確認無誤後,蔣遼才把手裡?的銀錠扔給他。
事情?落定,衙役把蔣祿升扣押下去,何墉下令退堂。
“餘公子耽誤你時間了,”何墉走過去對餘楓道,“這邊請,今日得給老夫個薄麵了,好讓老夫儘儘地主之誼。”
“何大人說?的哪裡?話,能多跟您討教?晚輩可求之不得。”餘楓起身隨他移步。
蔣遼和廉長林走出衙門,看到在一旁馬車上?等他們的鄭武,兩人抬步走過去。
剛才蔣祿升被收押時方氏著急張望外麵,顯然是在盼救兵。
盧員外在鎮上?有點勢力,蔣興禹是他半個女?婿,要想撈出蔣祿升就隻能指望他,今天沒過來想必是被鄭武勸住了。
蔣家鋪子被打砸的事一日沒查清,他們就脫不了嫌疑,盧員外能被鄭武勸住沒來插上?一腳,蔣遼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好辦了。
蔣遼自認不是什麼良善的人,相反挺記仇的。
十兩銀子他們都沒捂熱多久,不給點兒?顏色看看,真以為他們的錢好拿。
第73章
“蔣家那幾?人自作聰明想陷害你們, 現在事情?拆穿蔣祿升被關進?牢房,總算是自食惡果。”上了馬車後鄭武說道。
“勞煩大?當家跑一趟了,多虧你把盧員外勸住, 不?然事情真不好說。”蔣遼跟他道謝。
廉長林同時感激的對他點點頭。
蔣家幾?個跳梁小醜他們是都沒放在眼裡,但如果鄭武沒?及時勸住人,盧員外來插上一腳他們可能不會那麼容易脫身。
而且, 他轉眼看蔣遼。
蔣遼嫌麻煩,這?事最好彆再節外生枝,不?然他要用上什麼出格的手段解決蔣祿升他們,自己不?一定攔得?住。
“我隻給他提了個醒,沒?多做什麼, 何大?人辦案向來公正不?阿,蔣祿升陷害你們是證據確鑿被關押, 盧員外不?是個拎不?清的, 再想插手都?不?會去觸這?黴頭。”
鄭武頓了下, 又繼續道:“我讓人去打聽過,蔣家鋪子看著被砸的厲害,其實沒?砸壞多少東西?, 加起來值不?了多少錢。”
他覺得?這?事有點兒?蹊蹺。
“我們和大?當家想的一樣,”蔣遼道, “懷疑他們是為了陷害我們,故意搞的這?出戲。”
“如果真是故意陷害,敢這?樣做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把柄, 說不?定還給你們留了後招。”
不?怪鄭武這?樣想, 蔣祿升自己摔傷都?能陷害到廉長林頭上, 會做出這?事也不?奇怪。
“沒?事,”蔣遼笑了笑, “你也說了,何大?人辦案公正不?阿,我們沒?做過的事,自然不?怕他栽贓陷害。”
蔣祿升狀告蔣遼不?成反被關進?牢房受罪,蔣遼又跟他斷了親,以後沒?法再跟蔣遼要錢,現在怕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蔣興禹被打的行動不?便,方氏這?麼寶貝這?個兒?子,應該是沒?有心思再搞出什麼事來。
看蔣遼和廉長林都?一身事外絲毫不?擔心,鄭武就沒?再多說,讓人先送他們去延順街。
現在種種跡象都?指明,蔣家鋪子被打砸十有八九是蔣家在自導自演。
蔣遼再順著稍微往下一想,就不?難看出來。
他們一開始就不?僅僅是衝著狀告廉長林傷人去的。
更不?單是要狀告他不?孝。
畢竟說出去肯定沒?人會懷疑,他們能狠心對家裡唯一生計來源的鋪子下手。
蔣興禹和方氏在公堂上一直死咬不?放說是他指使人去鬨事,如果一直抓不?到鬨事的人,他就永遠脫不?了嫌疑。
他們隻要再稍微從中煽個風點把火,他就得?一直被人非議,這?樣下去沒?了名聲?,攤子的生意就彆想再有起色。
這?事要是真如他們所願查出來跟他有關,那他是“罪上加罪”,就算命大?僥幸能保住腦袋,也得?被發配出去勞役個三年五載。
而作為給蔣家的賠償,他這?個“不?孝子”唯一能給的,就隻有手上的吃食生意。
蔣祿升隻是為錢,對他再不?滿都?不?會舍得?動家裡的鋪子,隻能是方氏和蔣興禹母子倆暗中算計。
蔣遼心裡嗤笑,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今天帶出來的吃食比昨天的量還少,過了午時依然沒?有賣完。除了一些熟客定時過來光顧,整個上午生意都?冷清的很,蔣遼坐在椅子上都?不?需要挪窩。
從他們這?路過的行人基本都?在討論今天衙門上的事,或探究譴責或同情?唏噓的目光時不?時就投射過來。
現在不?管是不?是蔣家自己搞的鬼,蔣遼都?得?摁頭算在他們身上-
“沒?想到他能這?麼坦然,當眾承認跟男子成親,說起原因?來正大?堂煌有理有據……你是沒?看到,可惜了。”
餘宅涼亭裡,餘楓頗為對麵?的人遺憾錯過了一出好戲,行黑棋要吃河對麵?的僅存的車。
“既然是事實,又是今日?這?種情?況,以他一貫的作風,會承認倒是不?奇怪。”鐘立辰眼睛沒?眨一下繼續走兵上前。
“是不?奇怪。但能研究出那麼些吃的,做生意很有一手,在公堂上絲毫不?懼世人眼光……”
餘楓抬頭看他,拿著棋子遲遲沒?落盤,“他以前的遭遇全然不?假,又從沒?去過學堂,言行舉止都?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能有的,這?怎麼看都?說不?通,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
“世上說不?通的事情?多了去,好奇不?也沒?用。”鐘立辰提醒他走棋,“該你了。”
他和蔣遼廉長林接觸的時間不?長,兩人雖然看著都?不?簡單,但起碼都?是值得?結交的。
誰都?有不?想說的事,既然人不?願意透露,又何必自惱猜來猜去。
“說的倒也是。”餘楓猶豫來猶豫去,最後還是決定攻進?敵區吃掉紅車,劍指主營。
鐘立辰放過障眼法的步兵,用起落到對方陣地後就被棄用的棋,跳馬落盤吃掉一子。
棋盤形勢瞬間逆轉,眼看黑棋就要被將軍,餘楓沒?有可以限製對方的棋,因?小失大?怎麼走都?是死路一條,他伸手要悔棋,鐘立辰拿起手邊的扇子就打了過去。
餘楓嘶了一聲?,縮手摸起作痛的手背。
“我說你真是,這?麼狠的心,好歹我也是你的雇主,就不?怕我一個不?滿給你治個以下犯上的罪?”
“落棋不?悔,若是不?能遵守,餘公子下次還是另請高明吧。”鐘立辰紋風不?動坐著。
棋盤上紅棋步步是陷阱,左右都?是輸,餘楓放棄掙紮,悠閒擺棋重頭再來:“你也就仗著我舍不?得?動你。”
鐘立辰這?樣的大?夫世上僅此一個,要是哪天人真不?樂意待了,他上哪兒?再找一個出來。
“這?幾?年遊走在外,各種事物?都?見識過了,我看這?鎮子倒是不?錯,比府城有趣多了,要不?然你就在這?邊設個醫館什麼的,缺人手的話我從府城那邊給你調過來?”
鐘立辰遵從師訓遊走各地治病救人,大?曆的疆土基本都?踏遍了,一直居無定所四海為家,是該考慮安定下來造福一方了。
餘楓以前沒?想過在這?邊落定,如今想想,在這?小鎮上安定下來貌似也不?錯。
“餘公子說笑了,我隻不?過一介平常不?過的遊醫,如今又入了您的門下……”鐘立辰推棋出去,客氣?回道,“您讓我們這?些門客往東,我們怎敢違抗不?從?”
“……”餘楓抬頭看他,閉口不?說話了。
蔣遼和廉長林到時,餘宅的下人正收起棋盤,等人都?撤下去涼亭裡隻剩餘楓和鐘立辰,廉長林從錢袋拿出幾?個小銀錠。
餘楓看到這?十兩銀子愣了下,笑著收下錢:“你們真是做的一手好局啊,不?給我點好處我就去衙門告發你們了。”
“餘老板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懂。”蔣遼裝作不?知。
廉長林同樣不?解地望過來,餘楓目光在他們臉上轉了轉,頓時就笑出了聲?。
一個小攤子,生意再好一個月下來都?不?一定能掙來十兩銀子,何況現在他們攤子沒?什麼生意,就一個上午能有多少進?賬。
這?錢更不?可能是跟彆人借的,畢竟這?麼點錢他又不?會催著他們還,借來還去的還不?如先欠著他的。
在衙門時知府對他都?要仰仗三分,兩人肯定看得?出來,過來後既不?多問也不?好奇他的來頭,餘楓就沒?往下再問既然都?帶了錢為什麼還要跟人借。
細想到了點什麼後,他對蔣遼笑道:“考慮的夠周全的,不?過就十兩銀子,蔣老板不?用這?麼謹慎吧。”
蔣遼不?置可否笑了笑,轉而看了看身旁狀若無事的廉長林。
要是按他的手段來,直接就找去蔣家了,哪裡由?得?到蔣祿升去衙門狀告他們。
古代重孝,斷親不?是小事,“他”以前被蔣家虐待雖然是事實,但再怎麼樣都?不?能由?他這?個當“兒?子”的先提出來。
但要是被蔣家虐待又遭他們誣陷,險些被判重罪掉腦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他是對蔣家“寒了心”才“不?得?不?”跟他們斷絕關係,這?樣能避免落人口實。
廉長林是知道他真找去蔣家了,隻要能讓他們不?敢再過來找事,就不?會太顧及後果,更不?會在意事情?過後外麵?會有什麼閒言碎語。
不?嫌麻煩設計這?出,是顧及他的名聲?。
以前和男子成親是情?有可原,現在跟家裡斷親是忍無可忍被逼無奈,這?樣誰還能說他不?孝?
再者,斷親的事由?知府出麵?,蔣家以後就是再惦記他的錢都?沒?那個膽子敢找過來,可謂是一舉多得?。
他們計劃萬全不?怕生變,就是沒?想到蔣家的鋪子正巧突然“出事,”也沒?想到會碰見餘楓。
蔣祿升這?三年之所以沒?找過來要錢,是家裡鋪子進?賬可觀,加上原主幫著廉長林還錢,根本看不?上他每月能給的那點孝敬。
蔣遼在衙門要是輕易就給了錢,誰知道方氏會不?會借機再潑臟水,給他定個什麼有錢故意不?贍養高堂的罪來。
而且他們的攤子最近生意不?好,昨天又剛買了新一批食材,一下子就拿出十兩銀子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防萬一這?才開口借錢。
蔣遼想著又看了眼廉長林。
昨天在巷子裡廉長林一開始就攔著他不?讓他傷人,再到他自己對蔣祿升動手,那麼點時間就想出這?招。
不?聲?不?響的什麼都?給他安排妥當了。
腦子轉的是夠可以的。
鐘立辰在餘楓這?聽說了今天衙門發生的事,對餘下那些想不?通的方麵?並不?好奇,他觀完廉長林的麵?色便給他把脈。
開的藥方對症,幾?天藥喝完廉長林的氣?色變好了些,症狀在好轉可以繼續後麵?的治療。
廉長林隨鐘立辰去施針,蔣遼沒?繼續跟餘楓打牌,出去了一趟。
蔣家鋪子地段不?差,被鬨事打砸時不?少人都?有目睹,既然是故意讓人鬨事,就不?會傻到留下把柄,可想而知要找到那些人並不?容易。
不?過什麼地方都?不?缺流氓地痞街溜子,其中能打聽到消息的人不?少,拿錢辦事的人更是不?缺,蔣遼知道的人裡麵?剛好就有一個。
被找上門時王二皮整個人都?傻了,以為蔣遼是來找他算賬的,嚇得?差點就給跪下了。
天地良心啊他最近可什麼都?沒?乾啊,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心翼翼詢問這?尊大?佛過來有什麼指示。
得?知是來打聽蔣家鋪子這?才敢鬆口氣?,絞儘腦汁回想最近的聽聞,生怕給漏了什麼。
蔣遼聽他說完沉默了一陣,讓他去辦幾?件小事,王二皮聽到最後止不?住渾身直冒冷汗。
突然無比慶幸,上次蔣遼隻是斷了他兩根手指。
這?號人哪怕巴結不?來也千萬彆給得?罪了!-
蔣興禹在床上趴了兩天,用了藥人不?見任何好轉,今天更是東西?都?吃不?下,方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對蔣遼和廉長林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現在家裡和鋪子全都?一團亂,她去找盧員外幫忙卻被攔在外麵?連門都?進?不?去,最後沒?辦法隻能先回來。
到家沒?多久盧員外的管家突然帶人過來了,全數退還了定親時他們送的東西?,要跟他們家退親。
家裡的生意還要仰仗盧家,現在蔣祿升又在牢房裡,要是被盧家退親就真的完蛋了。
“張管家,我當家的是做了點糊塗事,但跟興禹可沒?關係,他對盧小姐一片真心——”
“你還有臉說這?個,蔣興禹都?定親了還去煙花柳巷尋歡作樂,做出這?種事還妄想高攀我們家小姐!”
“張管事您可彆著了彆人的道,興禹從沒?做過對不?住盧小姐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冤枉他。他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這?突然退親,要是傳出去了,對盧小姐名聲?——”
“有沒?有做過你們自己清楚,老爺已經替小姐重新物?色了一門親事,就不?牢你費心了。”管家最後放下定親的禮錢,“東西?都?全部還給你們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你家鋪子進?貨到彆地拿去,再跟今天這?樣找到府上來惹我們老爺不?快,有你們好果子吃!”
沒?再給方氏說話的機會,他退完東西?就帶人離開,方氏怎麼攔都?攔不?住。
從衙門出來方氏沒?擔心過什麼,就是因?為還有盧家這?門親事,這?下是徹底慌了。
禮錢禮品是都?退回來了,但在這?之前為了討好盧家他們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方氏看著退回來的東西?,心裡恨不?得?不?行。
她兒?子尋花問柳都?是以前的事了,每次行事都?很小心不?可能被發現什麼。
這?天底下能有幾?個男人不?進?那種地方的?何況定親後她兒?子已經收斂了,肯定是蔣遼在背後做了什麼,這?個殺千刀的,生來就是給她找不?痛快來的,當年就應該直接掐死他!
外麵?大?門突然被人粗暴推開,幾?名衙役湧了進?來。
“方氏,去你們家鋪子鬨事的人都?抓到了,大?人有令讓你們到衙門問話,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方氏心裡猛的咯噔了下。
然後又一想,當時的人全都?打發好了,就算被抓到招供出來的也隻會對蔣遼不?利,她很快鎮定了下來。
為首的衙役看了一圈屋裡,問她:“蔣興禹在哪裡?讓他出來。”
“官爺,我兒?子傷的很重,現在還昏迷不?醒,起不?來身哪兒?都?去不?了……”方氏暗暗拿出錢讓他們行個方便。
卻不?想這?衙役根本不?吃這?套,沒?功夫跟她耗著,當即差遣幾?名手下儘快拿人好回去交差。
眼看一名衙役走到蔣興禹房門前,方氏心疼兒?子不?想他再折騰走一趟,撲過去阻攔沒?說兩句就被推開了。
聞聲?過來的衙役踹門進?去,拽起趴在床上裝死的蔣興禹連同方氏一起押去衙門。
第74章
蔣遼斷親的事在鎮上傳的沸沸揚揚, 衙役押著方氏和蔣興禹穿過,街上路人紛紛跟了過去,一下?子將衙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上次公堂上方氏母子一直咬定是蔣遼指使人到?家裡鋪子?鬨事, 說的跟真有那麼?回事一樣,蔣祿升被拖下?去時還破罵蔣遼沒良心,等?鋪子?的事查出來肯定要他好看。
所以當時圍觀的人基本都覺得真是蔣遼指使的, 畢竟蔣家以前那麼?苛待他,懷恨在心報複回去很說得通。
大家興致衝衝趕過去,誰都沒料到?鬨事的人竟然是方氏和蔣興禹叫來的。剛開始和那幫人對峙兩人死活不認罪,要不是何大人手下?辦事得力證據確鑿,差點就給蔣興禹這主謀之一逃過去了。
怎麼?說都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那麼?多年, 方氏以前就可勁苛待蔣遼,現在人都“嫁”出去了, 幾年沒有來往突然惦記上人家的生意, 大費周章搞這出就為了誣陷人家想把攤子?奪過去。
蔣祿升知道是方氏和蔣興禹找人鬨的事, 好好一個?家被他們給毀了,氣的不顧夫妻情分破口怒罵。
方氏破罐子?破摔撕破臉皮怨起他來,她兒子?在鋪子?跟著忙前忙後, 他倒好竟然還想把大兒子?叫來,是想以後跟她兒子?分鋪子?不成?!她現在不做點?準備以後等?著喝西北風去嗎!
這場狗咬狗的罵戲看的人大跌眼鏡, 隻能?感歎他們不愧是一家人。最後除了不知情的蔣方珠,方氏幾人全都鋃鐺入獄,真是報應不爽。
“這母子?兩平時真看不出來心思這麼?歹毒, 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也是活該!”
“還是盧員外有遠見, 一發現不對就跟他們退了親事,不然他閨女就遭殃了。”
“蔣家現在沒了人仰仗, 幾個?人不知道得關牢房多久,他們家那個?女兒看就是嬌生慣養不做事的,剩下?的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鋪子?落他們手裡肯定都不知道打理,遲早得完蛋。”
“管他們完不完蛋的,反正我以後是不會上他們家鋪子?,做出這種缺德事東西再便宜我都不會過去買。”
“蔣祿升真是糊塗,白活半輩子?了,放著能?掙錢的兒子?都不要,培養個?沒什麼?用的蔣興禹,隻會在背後使陰招就算了,竟然還想讓他親娘給他頂罪,活該吃牢飯!”
“話說這蔣遼倒是個?重情義的,為了報恩跟男人成親,不僅照顧人還幫著還錢……反正要是換了我,我肯定做不到?這份上。”
“他賣的那些吃的味道都特彆好,我給家裡買回去吃過一次全都念著,知道他嫁給男人後我覺得有點?膈應就沒去吃過,唉不說了我現在就過去,今個?兒早上沒吃多少這會兒都餓了……”
碼頭最近的活比較多,趙潭有陣子?沒去找過蔣遼,今天才?知道他跟蔣家斷親的事。
蔣家鋪子?被人鬨事跟蔣遼和廉長林肯定沒有關係,他正想找人去打聽,看能?不能?找出鬨事的人洗清他們的嫌疑,就聽說蔣家被退親又被叫去衙門?問話。
想來衙門?查出眉目了,他找來人替他就火急火燎趕去衙門?,最後看到?蔣祿升幾人被拖下?去關牢房,趙潭才?覺得解氣。蔣遼和廉長林是差點?就被他們給陷害進?牢房了。
他和在衙門?口碰到?的李二泉一道離開,匆匆走去延順街。
過去看到?攤子?上的吃食,趙潭挺久沒吃突然就饞了,讓廉長林給他弄了碗酸粉,捧著碗站在攤子?前邊說邊吃。
講的眉飛色舞情緒激昂,又有李二泉在旁邊興奮補充,石頭和石塊開始還矜持地坐在各自的小凳上,聽到?起勁處坐不住了跑到?兩人旁邊聽的過癮。
“你們是沒看到?,蔣祿升聽到?是方氏和蔣興禹找人鬨的事,差點?就厥過去了,跟方氏罵起來互揭老底,一個?比一個?罵的難聽,他們以後就是出來了,肯定都沒臉繼續在鎮上做生意……”趙潭吸溜了一大口粉條,暢快道,“我看的彆提多解氣了!”
“他們自己?做的孽全是活該,讓他們以後還敢惦記彆人的東西!”李二泉想到?剛才?還難掩激動,“證據都擺出來了方氏竟然還死活不認罪,還有那個?蔣興禹,幸好去鬨事那幫人留了心眼,不然真給他逃過去了我得被氣死。”
蔣興禹做事謹慎肯定不會親自出麵接觸那些人,廉長林聽到?這裡垂眸思索了下?,轉頭看蔣遼。
他這兩天在餘宅施針時,蔣遼都出去過,說是閒著沒事出去走幾圈,廉長林自然不信他的鬼話。
衙役在鎮西一直沒搜查到?有用的線索,突然就在郊外將鬨事的人一網打儘,還有盧員外突然退親的事……
蔣遼當時不想透露,知道他做事有分寸廉長林就沒多問,現在看來,那幫人能?在公堂上反水指認方氏,再死命拖蔣興禹下?水,從人證到?物證下?來涉及到?的人多,不管蔣遼是自己?出麵還是找人辦的事,中間要是一個?不察出了紕漏,或者?被那些人反過來對付就得不償失了。
蔣遼不會沒考慮到?這點?,考慮到?還硬是這麼?做,廉長林不知該說他太不計後果還是該說他太過自信,覺得即使有人反咬一口他依舊能?全身而?退?
廉長林眉頭微不可察蹙起,不管蔣遼想怎麼?收拾蔣家,都應該事先跟他商量的。
被他一動不動盯著看,蔣遼瞥了眼過去,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腦瓜裡又在想什麼?。
那天找王二皮跑腿辦事,蔣遼之後去鎮西觀察了一圈,推算出鬨事的人可能?逃走的幾個?方向,第二天果然查到?他們在郊外等?風頭過去。
不管蔣興禹有沒有見過這些人,事情一旦捅破為了保住他方氏肯定會將罪攬過去,蔣遼隻不過是讓人帶了點?話,讓那幫人相?信蔣興禹是背後主使。
隻要他們在公堂上積極招供,按他說的把蔣興禹拖下?水,何墉肯定不會為難他們。畢竟他們隻是拿錢辦事,一沒傷人二沒害人又良心難安躲了兩天決定痛心悔改,罪大惡極的是方氏和蔣興禹,無論?如何他們都能?從輕發落。
再之後不過是讓王二皮指引查錯方向的衙役到?郊外將人一鍋端了而?已,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借彆人手去辦的,說到?底方氏給錢讓人鬨事栽贓陷害他是事實,真出了事怎麼?都罰不到?他身上。
還有蔣興禹以前流連煙花之地,他讓盧家認清人退親這些,廉長林不知道也好,退一萬步講自己?要是真出了事,他不知情就不會受牽連。
蔣遼打定主意不讓廉長林知道,反正事情已經解決,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必要。
趙潭三兩下?解決完酸粉,看他沒吃儘興蔣遼給他再弄了一碗,準備給李二泉也來一份。
“還是彆弄了,”李二泉擺手,“我爹在早市那邊看攤子?,我得趕緊去告訴他,免得他擔心。”
走之前又有些欲言又止:“……蔣遼,你大哥要是來找你,彆管他說啥,你聽聽就算了。”
記憶裡原主的大哥對蔣祿升和方氏都唯命是從,知道他們被關進?牢房多半會來找他。
“放心,我心裡有數。”蔣遼回他。
莊康就回了趟老家,沒想到?蔣遼他們發生了這麼?大件事,又被人陷害險些進?了牢房,他在衙門?圍觀完就照常過去買吃的。
以前就感覺蔣遼和廉長林之間說不出的奇怪,說是兄弟吧,看起來又沒有尋常兄弟該有的樣;說不是吧,對外又稱兄道弟的,沒成想中間竟還有層這種關係。
莊康對兩人倒沒什麼?多餘的看法?,反倒還有些佩服蔣遼,他過來和蔣遼聊了幾句後提著吃的回去。
覺得蔣遼嫁人丟臉、認為他指使人鬨事的人,在事情查出來後都有點?同情他攤上那麼?一家人,幸好現在已經跟蔣家斷親。同情之餘他們對蔣遼少了偏見,其中喜歡吃他攤上小吃的人接二連三趕去照顧他的生意。
客人逐漸多起來,攤子?恢複以往的熱鬨,蔣遼和廉長林都忙碌不停,趙潭就沒繼續湊熱鬨打聲招呼先回碼頭,有什麼?等?他們收攤後再聊。
石頭和石塊又回到?以前打仗的日子?,替客人跑來跑去越累越高興。
天太熱吃食賣不完存放不了多久,前兩天帶的吃食比較少,收攤時勉強能?賣完,蔣遼算著事情今天能?解決就多備了一批,但也招架不住一波接一波趕來的客人。
最後收攤時排隊沒買到?的客人照例要先給錢預定,今天沒帶賬本出來,蔣遼心裡也另有打算,就沒收他們錢隻說明天會多做一些,他們想吃儘量早點?過來。
趙潭要請客給他們去去黴氣,順便慶祝蔣家幾人鋃鐺入獄,他在附近的小食館訂了位置,將攤上東西都收拾好存放完,蔣遼幾人走去食館。
去到?時趙潭已經叫上酒,三個?小的都不能?喝就等?蔣遼過來喝個?儘興。
飯吃過半,廉長林想起來還沒給石塊他們結工錢,放下?筷子?拿錢。
到?手的工錢翻了兩倍,石頭數完挑出多的退回去:“林子?哥,你給多了。”
石塊一隻手勉強能?拿好銅板,一個?個?點?著數了幾次都沒數清楚到?底有多少,隻知道多了好多。
廉長林笑著搖搖頭,將石頭的手推回去,讓他把錢收起來。
“沒給多,以後下?午你們可能?都要來幫忙了,從今天起你們的工錢就按這樣算。”他推遲不肯要,蔣遼又道,“當然了,你們要是有哪裡做錯的,該扣工錢的時候還是得扣錢。”
石塊的心思沒放在漲工錢上,而?是以後下?午還能?來幫忙,他握緊銅錢高興地亮起眼睛:“我們會好好乾活的,以後有哪裡做的不好了,大老板你和林子?哥隨便扣錢,全部扣完了都沒事……”
他咧嘴笑笑:“就,每天讓我們吃一頓飯就行。”
“這點?出息。”蔣遼笑罵。
“哪能?一頓飯就打發了,”趙潭說,“以後記得啊,不要錢那也得管飯飽。”
石頭撓著後脖子?嘻嘻笑起來,石塊還糾著小臉低頭來回清點?銅板,趙潭瞅了他一會兒伸手敲他腦袋。
“傻小子?,數不清彆數了,趕緊吃飯,現在哪有什麼?比填飽肚子?來的重要。”
石塊有些不好意思衝他傻笑,然後小心把銅板裝進?錢袋綁緊袋口,又確認綁緊了銅板不會掉出來,放到?衣服裡藏好掖好後這才?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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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廉長林放下?錢盒,坐在堂屋裡清點?今天的進?賬又將錢分彆串好,翻開賬本記賬。
蔣遼進?屋後就直奔廚房準備吃的。
這兩天讓人跑腿辦事花了些銀子?,現在家裡不剩多少錢,廉長林換了新藥時不時要去施針,這些都要錢。
還有日常的花銷等?等?,算下?來蔣遼覺得本來還算寬裕的經濟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要是哪天突然急需用錢家裡這點?根本不頂用……得儘快存上錢了,免得哪天真捉襟見肘了。
蔣遼蒸好一批粉條,覺得不夠用又重新取出浸泡好的米放一旁準備磨漿。
現在生意已經回暖,既然打算下?午也在鎮上擺攤,得多備吃的才?行,以前買不到?吃食的客人先給錢預定,現在就沒必要再按著來浪費筆墨。
不過下?午收攤後再從鎮上回來,到?家就晚了,總不能?挑燈準備吃的……中午得讓一個?人先回來準備。
剛才?從李家帶回來的時蔬要清洗,蔣遼撿出要用的扔進?簸箕,轉身時前麵突然多了道人影。
早上坐牛車麻煩,要跟彆人擠一車帶不了多少吃的。
蔣遼往左邊走。
現在沒有條件搬去鎮上,就算搬到?鎮上了,原食材這些還得到?山裡采新鮮的,搬來搬去更折騰,而?且到?了鎮上地方陌生並不安全,做吃的反而?容易泄露方子?,這條路目前完全行不通。
前麵的人也往左邁。
看來還是直接租輛牛車方便,一趟帶夠一天用的吃食,中午就讓廉長林駕牛車回來。
蔣遼往右邊走。
哪天生意要是比較好,感覺吃食不夠賣了,有了牛車上午可以早點?回去還能?再跑一趟帶吃的到?鎮上。
前麵的人也往右邊挪。
也不行,來回跑太麻煩,這種鬼天氣趕牛車容易中暑,還是得前一晚把吃的全部準備好。
前麵的人又跟著往同個?方向移,擋住他的去路。
……嘖。得,看出來了,這是專門?來堵他的。
蔣遼思緒被打斷,不得不停住腳步抬頭看突然找事的廉長林:“乾什麼??”
第75章
廉長林跟著停住腳步, 平靜地掃了眼?忙著出去做事、顯然沒有多少耐心陪他耗著的?蔣遼,低頭?緩緩翻開了手裡的賬本。
豎起來指著上麵一處地方給他看。
蔣遼視線跟過去,上?麵是?最?近某筆銀子的?記錄, 記錄去向的位置空了出來還沒寫。
他抬眼?看廉長林。
後者單手把賬本合起來,不緊不慢對上?他的?目光,就等他告知?完這筆錢的?用途後他好回去把賬記完。
做生意後掙的?每一筆進賬和用出?去的?花費, 廉長林都?會詳細記到賬本上?,但這可不包括淨掙到手的?錢怎麼花的?也?要事無巨細記錄到案。
何?況上?麵這筆錢不是?投在做生意的?流動?資金裡,更加沒必要記上?。
就算他閒著找事真要記上?,就他那個?腦子還會愁不知?道該怎麼寫,要特地過來問?他?
明著是?想知?道錢的?去向好記賬, 實際是?變著法兒要他交代清楚,他用這筆錢都?讓人乾了些?什麼。
蔣遼是?沒想到, 就因為自己沒提前跟他商量, 事情過後也?不多解釋一句半句, 這小子還給他記上?了。
特意借著這筆完全不用記錄到案的?錢來問?他,還表現的?一副若無其事非常正經為公無私的?樣。
蔣遼:“……”
突然有點後悔讓這小子記賬了。
他開?始打定主意不跟廉長林多說,是?覺得完全沒必要。
現在看廉長林堵在前麵, 雖然神?色不顯,但蔣遼知?道, 要是?得不到答複他肯定不會輕易讓步。
避免他以後有樣學樣,要是?哪天他真要做什麼出?格的?事也?不跟自己商量的?話……
蔣遼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從實交代。
從怎麼去的?鎮西, 怎麼找的?王二皮, 讓他做什麼事到怎麼說服那幫人反水, 讓誰出?麵又花了多少錢。
還有怎麼得知?蔣興禹以前的?風流史,又是?怎麼讓人“知?會”盧員外, 等等這些?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說完後他換了一隻手撐著簸箕,請示前麵擋路的?門神?:“這下你全都?知?道了,可以高台貴腳了沒?”
蔣遼私下收拾蔣興禹他們,廉長林是?有些?擔心他會留下把柄,也?有點不滿事情已經過去蔣遼卻仍然不打算告訴他。
甚至今天從鎮上?回來,一路上?他多次示意也?都?權當作沒看見。
剛才記完今天的?賬,想到這筆錢,廉長林沒由得多考慮,直接拿著賬本就找了過來。
他以為蔣遼又要裝傻當作不知?道,或者隨便幾句就把事情帶過,沒想到他不僅說了,還非常配合地完整交代出?來。
“怎麼,還想乾什麼,再耽誤下去,你是?想晚上?挑燈準備吃的??”
等了下前麵的?人還是?看著他沒有讓開?的?意思,蔣遼不得不開?口提醒。
已經得到滿意的?答案,廉長林也?不打算多留,聞言他斂回目光垂眸看了眼?賬本,抬頭?再看蔣遼時,下巴略微抬起,有些?神?色難喻地看了看他的?臉後,這才抬步挪開?轉身走出?廚房。
背影清白磊落,從頭?發絲到腳底無一不在透露著:他隻是?想問?這筆錢的?用途,好方便記賬。並不是?想問?這筆錢具體是?怎麼用的?,耽誤時間的?人不是?他。
蔣遼險些?都?被他這幅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給氣笑了,張著嘴一時間無話可說。
目送廉長林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輕笑出?聲拿著東西走出?去。
廉長林回到堂屋收拾桌上?的?筆墨,視線落到賬本上?時,手頭?的?動?作短暫停了下,還是?重新提筆翻開?了賬本,在空白處簡單落了兩個?字,最?後合起賬本帶上?錢盒進房間放好。
將筆和石硯都?清洗乾淨放在後院晾乾,他進房間換了一身短打。
用布條將袖口纏上?綁緊他再次回到後院,蔣遼半蹲在院子裡背對著他清洗食材。
他把要用的?鬥笠和農具都?帶上?,準備出?門時蔣遼的?心思依然都?在手裡的?時蔬上?。
雞舍裡兩隻老母雞在陰涼處閒庭信步,廉長林目光移過去看了一眼?,腳步轉了方向走過去。
推門進去給食槽裡放了一把雞草又給添了水,這才出?來帶上?農具出?門。
聽到他腳步聲逐漸走遠,蔣遼把洗乾淨的?青菜撈起來瀝乾,起身轉頭?看去,隻看到堂屋走道儘頭?拐彎處消失的?一抹衣角。
平時回來時間要是?寬裕,要去地裡的?話,他們隻要留一個?人在家準備吃的?就行。
做吃的?要比去地裡勞作輕鬆,蔣遼是?有意讓廉長林留在家裡弄吃的?。
不過自從他讓廉長林每天晨練打底子,又吃了幾敷鐘立辰開?的?藥,到現在體質已經好了不少。
現在到田裡基本是?除除雜草不需要多費力,蔣遼在家裡忙完了有時間的?話都?會過去,所以他要去就由他了。
蔣遼拿著清洗好的?食材進廚房,井然有序地準備吃食。
外麵日頭?逐漸西斜,房屋落到地上?的?影子被無聲拉長。
等他把該準備的?小吃都?準備好,天邊太陽斜墜,餘暉染紅了附近的?雲層。
他望了眼?外麵,已經到飯點了,就沒出?去,著手準備晚飯。
最?後等飯熟了菜也?都?炒好了,廉長林還沒見回來。
平時他去地裡這時候都?已經到家了,總不能還記著自己花錢讓人辦事沒事先跟他商量,故意晚歸吧?
這個?念頭?一出?蔣遼當即就給否決了,隨後想到了什麼他好笑地搖搖頭?。
廉長林出?門前來到後院,見他沒反應不僅走路聲比平時重,還特意晃到雞舍裡麵喂雞。
明明兩隻母雞才剛喂了沒多久。
故意弄出?動?靜就是?要讓自己知?道,他要出?門去地裡。
哪兒會負氣到故意晚歸。
他們的?幾畝田地在村外的?塘遠山山腳,雖然路程有些?遠,但附近都?是?他們村村民經常活動?的?範圍,一路上?都?有村裡的?田地,經常有村民在地裡勞作,出?不了什麼事。
何?況他教了廉長林這麼久的?防身術,憑他現在的?身手,一般人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蔣遼在家裡又等了一陣,起身走出?屋子來到前院。
現在太陽僅剩半個?身子露在天邊,往日這個?時候在地裡勞作的?村民都?已經扛著鋤頭?陸續往家趕,他在家裡都?能聽到他們路過外麵時響起的?交談聲。
現在路上?卻一個?人都?沒見到。
蔣遼覺得有些?不對。
他回去將飯菜放好,出?來鎖上?門轉身走去地裡。
家裡的?田地沒有全部並在一處,不過都?同處塘遠山這一塊,中間相隔的?不遠,站在山頭?能全部看見。
蔣遼腳程快趕過去也?用了兩刻多鐘,最?後走出?兩邊雜草叢生遮蔽視野的?高坡小徑,遠遠看到暮色下田野間忙動?的?景象,他有些?震撼地駐足了片刻,順著小徑往下走去。
大人挑著水往家裡的?田地趕,幾歲大的?小姑娘和小子小心翼翼抱著裝滿水的?木盆跟在後麵。
平日伴著輕緩水聲的?溝渠已經乾涸不見水跡。
稻田裡大批禾秧乾枯到就要垂地。
所有人都?搶著趕在天黑前儘量多的?給田裡灌水,沒人顧得上?注意外麵有沒有人經過,就連平時調皮好動?的?小子都?懂事地抓緊時間沒抬眼?張望。
蔣遼走到家裡的?田地前,沒看到廉長林的?身影,旁邊短窄的?田埂上?放著他帶出?來的?水袋。
他們這塊地緊貼著山腳地勢較高,秧禾乾枯的?情況比剛才看到的?幾家要更嚴峻,最?高處的?一片地麵甚至有些?乾裂開?。
“……蔣遼啊?”鄰近的?田地裡直起腰歇口氣的?人看到他喊了一聲。
這是?在衙門替他作證那位周大娘的?丈夫,蔣遼和廉長林去她家裡道謝時見過他。
“周大爺。”蔣遼走過去。
周家的?地也?是?環著山腳,比他們地裡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
“太久沒下雨了,這日頭?又一天比一天曬,再這樣下去這些?莊稼就壞了。”周大爺望著地裡的?秧苗沉悶歎氣。
“現在不隻是?塘遠山這邊的?地,就連村裡邊,像你李叔家位置好的?那些?地,附近的?水溝基本都?乾了,就是?有水的?也?都?見底了根本流不動?。”
蔣遼前幾天過來時,溝渠裡還能聽到水流聲。
現在半個?多月沒下過雨,加上?每天都?是?高溫暴曬,河道已經乾涸再不下雨降溫,這些?秧禾沒被枯死可能都?避免不了被曬死。
他看了眼?周大爺手裡的?水桶,問?道:“周大爺,現在哪裡能打到水?”
“就牽牛溝那邊。”
每到旱季缺水,這邊能打到水的?地方就隻有那一處。
遠是?遠了點,好歹還有個?地方是?能打水的?。
蔣家沒有地在這邊,周大爺猜他可能不知?道在哪裡,就又說道,“就在這山頭?後麵,那邊隻有一條走熟的?小道,林小子剛過去沒多久。”
蔣遼點點頭?:“我知?道了,您忙,我先過去。”
“哎去吧。”周大爺提著桶繼續澆水,再等一趟他兒子把水挑過來,這一塊澆完他們就能回了。
蔣遼繞到山後頭?,被踩踏熟的?山路被水浸出?一條明顯的?水痕,他一路走過去碰到好幾名挑著水匆匆往回趕的?壯年。
路過他時見他空著手,都?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腳步不停繼續趕路。
牽牛溝因溝岸邊長了簇幾色的?牽牛花而得名,蔣遼去到時就剩廉長林在那裡,正收緊繩索提水上?來。
固定住繩索後廉長林短暫停歇了片刻,剛要繼續就有人先他一步從旁邊伸手把水桶拉出?來。
看到熟悉修長的?手部和衣袖,廉長林微愣了一瞬,轉頭?看過去的?同時往旁邊讓了半步,方便他將水倒進了木桶。
地上?的?木桶傾滿水,蔣遼鬆開?手讓繩桶歸位,抬頭?見廉長林衣領和額發都?汗濕了,顯然已經來回趕了好幾趟,不過氣息倒還算平穩。
他收回視線沒急著提水回去,而是?轉身走出?去,站到岸邊往下看。
廉長林有些?不解,就看到他半蹲下去,更仔細地往溝底看去。
他好奇蔣遼的?舉動?,見他盯著水溝斂眉深思,便收住要邁出?去的?腳步,默聲站在原地沒有過去打擾。
這處水溝有三丈多深,將近一分地寬。
岸上?隻設了一座伸出?溝邊的?打水架,大夥趕時間都?各自帶了繩子,溝壁上?有幾道被木桶拖出?的?淺印。
蔣遼剛才過來時在後山看到好幾處新挖的?水井,因為打不水都?不得不廢棄掉。
牽牛溝處於地下深處,不像地處高處的?水池可以直接往下引水,大夥就隻能用這種原始方法,不嫌辛勞大老遠地跑過來打水澆灌農田。
溝壁上?零落長了些?水草,蔣遼伸手用力往溝壁摁去,比他想的?要牢固手指並沒陷進去多少。
他站起來往周邊看了一圈。
牽牛溝處於低處,附近都?是?山林,地勢得利這是?一處天然的?蓄水池。
蔣遼得出?結論,轉頭?看了眼?一直不作聲望著他的?廉長林,走過去提起水桶。
“走吧,先回去。”
蔣遼剛才的?舉動?肯定不是?突發奇想隻簡單地看一下。
他沒多做解釋,廉長林隻好壓下心裡的?疑問?,抬步跟在他身後。
第76章
地裡乾裂的部分還剩一半沒澆灌, 蔣遼提水走近後發現,上?麵有幾株秧苗已經枯死。
近期完全沒有要下雨的跡象,再這樣下去, 枯死的秧苗隻怕會?越來越多。
像附近的村民一樣每天早晚來澆水是能有點改善,但太費時費力,而且後期的收成也不會?可觀。
蔣遼手裡的一桶水下去澆灌不了多少地方。
沒有太乾旱的地方今天?趕不上?澆水可以先放著, 但乾裂這塊地得先顧上?,免得明天?暴曬一天?再把?秧苗曬死。
“你先回去,我再跑幾趟把?這塊地澆了。”
蔣遼提著桶走出去。
廉長林昨天?去的是另外兩處田地,邊上?的河渠裡都有點水流能引進地裡,缺水並不算嚴重。
今天?過來這邊隻帶了一個木桶方便除草用, 沒想到這邊的河渠全都乾了水,地裡還被曬得裂開。
蔣遼說完他就搖了搖頭。
這邊的山路並不好?走, 挑水來回一趟再趕都要兩刻多鐘, 乾裂的田地吃水嚴重, 現在還有些天?光,等蔣遼將這塊地澆完天?早就黑了。
周家的地已經澆灌完,幾人正在收拾農具準備回去, 廉長林走過去跟他們借了桶和扁擔。
“你們看著差不多就回了,晚上?趕不及的話, 明兒就一早過來。”
周大爺看了眼他們沒澆完的地,提醒了句,“夜裡摸黑趕山路容易出事, 一不小心踩空就不知?道滾哪裡去了。”
廉長林點點頭, 接過他手裡的木桶。
借了桶兩人打水事半功倍, 來回再挑了兩趟水,將乾裂的地方都澆灌完天?已經完全黑了。
這時候摸黑走回去的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兩戶村民, 進村口後與他們分開,蔣遼和廉長林轉道去周家還了木桶。
到家後蔣遼點了兩盞油燈,留了一盞放在堂屋,他端起另一盞往房間去。
“飯菜都在廚房裡,你看一下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轉身?走之前他對身?後的廉長林說。
蔣遼端著油燈進了房間,忙動?的燭影映在門窗上?,廉長林略帶不解看了一陣,不知?道他突然要找什麼。
汗濕的衣服貼在身?上?不太舒服,他提著油燈先去了廚房。
把?飯菜都端出來放到餐桌上?,他回房間拿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出來時對麵房間的門還維持著半開合的狀態,蔣遼已經回了堂屋。
等他洗完澡出來回到屋裡,看到桌上?的飯菜完全沒動?過,蔣遼垂頭坐在桌邊,握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桌邊雜亂散開放著的幾張紙都塗畫了東西,廉長林端著油燈疑惑走過去。
紙上?露出的圖案有些奇怪,他放下油燈拿起紙張低頭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