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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蕩進帳幔,霓裳花扶風搖曳,溢滿一室微涼的香氣。
你這一覺睡得很熟,隻隱約夢見自己在政務廳處理工事,你盤腿坐在書案前,一邊揮毫如疾風驟雨,一邊打了個哈欠。
政務廳開闊,你一人端坐在箱籠和書架圍起的席子上,覺得有點冷,便裹緊衣衫,又算了一會兒,實在太累,又懶得叫人,便將冰涼的手往袖子裡縮了縮,袖口不經意擦過筆毫,留下一道淡淡的墨痕。
“阿離。”
一道低沉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影影綽綽,不太真切,
你沒動。
衣袍簌簌輕響,側臉微微一熱,寬大的手掌落在你麵頰上,那道聲音更近了些。
“阿離,該起身了。”
嗓音沉沉,溫柔繾綣。
你茫然地睜開眼睛。
天光熹微,一雙黃金般的眸子看著你,墨色長發披在身後,尾端金色漫流如螢火,無關俊逸出塵。
“鐘離……”你看了他一會兒,又緩緩闔上眼,隻伸手摟住他的胳膊,腦袋尋著溫熱的地方靠過去,輕輕蹭了蹭。“有點冷。”
鐘離微微歎氣。
你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鑽,手緊緊扒著抱著自己的人,被放下時也不肯放手。
鐘離拉開你的胳膊,輕聲喚道:
“阿離,抬手。”
你乖乖張開雙臂,鐘離取來一隻鬥篷蓋在你身上,仔細係好繩結,鬥篷溫暖的觸感讓你身上暖合起來。他拉過你的手,一方溫熱的手爐落在你泛涼的手心。
你想同他道謝,可意識模糊,手腳發軟,實在懶得動彈。
麵前有人俯身,輕輕抬起你的頭,一點溫熱掠過你的唇瓣,他小聲哄道:
“可要起麼?”
你搖搖頭。
起不來,真的起不來。
那人輕笑一聲,聲音低沉,語調溫柔。
“那阿離該怎麼做?”
你覺得這聲音很熟悉,是記憶裡最親近信賴的聲音,便閉著眼,勾著他的脖子,乖乖付了一個黏黏糊糊的吻。
交易順利達成,雙方都很滿意。
鐘離將人抱起,輕輕壓一下鬥篷的邊角。
“睡吧。”
你胡亂應一聲,把臉埋進鬥篷綿軟的絨毛中,輕淺的呼吸將綿密的絨毛吹出淺坑。
這一次你睡得很熟很熟,一個夢也沒有。
你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泛起微弱的白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你身側,手中拿著一把木梳,正為你梳理長發。
你揉揉眼睛,望著鐘離輪廓分明的側臉看了很久,直到皎如月華的白發絲縷妥帖,才猛地一下回過神來。
你看看淡青色的天際,又看看身旁人沉默的身影。
“我沒醒過來?”
鐘離嗯一聲。
你懊惱地撓撓臉,語調沮喪。
“抱歉,害你錯過日出了。”
鐘離抬頭,將梳子收起,扶你坐好,又為你整理一下睡歪的鬥篷,將人嚴嚴實實地籠在懷中,聲音微微帶笑。
“不曾,約莫還需要一炷香。”
你裹在鬥篷裡,聞言舒一口氣,點點頭,和他一同望向天際。
那抹光痕愈發明亮。
點點金紅落在遠處繁華巍峨的城牆上,青灰色的石磚上開出綿延的金紅色繁花,早起的人們卸下門板,叫那霞光毫無遮攔地闖入,伸出細絨的爪子,撓人極了。